打手和妓女,组成了这个地下场子的居住人员,终日散发着糜烂的味道。
而这个场子,恰巧是五叔的地盘。
苏轻寒的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五叔竟然会找这里的女人来监视她,也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这里的女人虽然低贱,却有着正适合五叔需要的特性。胆子大,没有廉耻,满嘴谎话连篇,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要不是那个保洁阿姨说的谎言那么逼真,又怎么会连她都一起骗过了?而这一切又怎么会拖延到这么久才被发现?
“这么说,真的是五叔。”高毅铁青着脸开口。
知道这个幕后主使的那一刻起,高毅的心情并不比苏轻寒平静多少。
他在苏乐山生前就在为苏氏工作了,当然知道五叔和苏乐山的关系,他无法相信的是,五叔竟然会对苏乐山下这样的毒手。
为什么?五叔为什么要杀了苏乐山?这是高毅和苏轻寒一样想知道的答案。
小手扶着额头,苏轻寒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却又十分坚定。
“五叔,不能留了。”
当一切真相慢慢浮出水面,她的心情,却比不知道答案的时候更难过。
当初父亲带着蔡叔等人打江山的时候,她还小,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喜欢常常和父亲在一起的三个叔叔。
蔡叔虽然懦弱老实,却对她最好,总是抱着她,大小姐大小姐地叫着;五叔总是爽朗地笑,在她面前也从来不掩饰地爆着粗口,让她又觉得新奇又觉得害怕;永远笑眯眯的和气的洪叔,时不时给她带好吃的零食,逗得她开心无比。
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是随着苏氏权力的扩张,还是父亲黑道老大地位的逐渐巩固?
至少,在她出国之前,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父亲和三个叔叔有什么矛盾和裂痕。
可是六年之后她回来,一切竟然全都变了模样。
父亲的暴死似乎让蔡叔彻底失去了锐气,凡事都要听她的意见。而五叔和洪叔则更加彻底,对她除了疏远就是敌意。
五叔甚至愿意替苏铭宇说话,也不肯来帮她吗?
难道权力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让人完全改变,甚至可以做出杀害兄弟的事情?
到现在,五叔甚至还要杀了她,不为什么,只为她是苏氏的掌门人。
权力,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让人为之疯狂。
拉开窗帘,她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黑夜,想得出了神。
直到一个名字的出现,重重地撞击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徐离焰。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几乎没有给自己任何时间和机会去想起他,当她终于找到最终答案的时候,蓦然回首才发现,她曾经,曾经那么深地怀疑他。
怀疑他会杀她,怀疑他要她死,怀疑他娶她只为了苏氏。
这种痛悔像是一只虫,无情地啃噬着她的心,直到啃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窗外的雨穿过浓重的夜,这样铺天盖地而来,却没有她心里的痛楚更多。
离开他这些天以来,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刻骨地思念他。
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她只顾想着自己的伤心,却从没考虑过他的感受,而现在,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想着那个问题,或许他不是不想来找她,而是伤心的话说的太决绝,让他比她还要难受。
她要怎么挽回这一切,她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她的感受?
冰冷的额头抵在同样冰冷的玻璃窗上,却无法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些。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甩了甩头发,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答案虽然揭晓,问题却还没有解决,现在的苏氏,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
她清了清嗓子,说:“进来。”
门开了,梁燕仪站在门口,圆圆的小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大小姐,我有事情告诉您。”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苏轻寒站起身,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温柔的声音尽量让她放松下来。
“什么事,你说吧。”
梁燕仪坐在床边,低着头,小手无意识地绞动着,看起来十分局促。
她并不开口催促,只是鼓励地看着,她知道,这个时候,梁燕仪需要的只是时间。
虽然已经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苏轻寒还是决定给她一点时间,任由她自己说出来。
有时候,疗伤只能靠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梁燕仪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勇敢地看着苏轻寒,字字清晰地说:“大小姐,我……我是一个小偷。”
听到这句话,苏轻寒的脸上不但没有惊讶的神情,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比她还要如释重负。
“我知道。”握住梁燕仪的手,她柔声开口。
“大小姐!”反倒是梁燕仪惊讶万分,嘴都张得合不拢了,“大小姐,您听清楚了吗?我刚才说,我是一个小偷!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想要偷你的东西!是我欺骗了你,欺骗了容婶!”
“小点声。”她摆了摆手,回头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我当然听见了,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您为什么……”梁燕仪满脸都是无比困惑的表情。
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苏轻寒站起身来:“我给你看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