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见贾母醒了,忙上前伺候更衣洗漱。前面有小侍女端着一面铜镜跪在贾母面前,贾母一边穿衣,一边问鸳鸯。
“外面是怎么了,这样吵?”
鸳鸯一面抚平贾母衣服上的褶皱,一面回道。
“已经派人去看了。”
贾母点点头,这是那个被派出去看的女孩回来了,脸上有说不出的急切。她喘了几口气,这才对着贾母说道。
“老太太,是薛公子来了,说是来下聘的,要娶林姑娘。现在已经到了荣禧堂了。”
贾母一听,这还得了,想到黛玉虽然知书识礼,但是素来心有多重思绪,觉得自己不是家养的姑娘,地位自比不得人家,又无父无母,恐她知道了多想。便吩咐下去,要他们不要让黛玉知道此事。
“我们出去,看看这个臭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贾母此时已梳妆完毕,带着鸳鸯、琥珀等人朝着荣禧堂去了。等到贾母到了那里时,王夫人、凤姐还有李纨等人也都已到了那里。薛蟠正坐在下首由王夫人陪着喝茶说笑。众人看见贾母来了,忙站起来请安。
贾母抬抬手,让鸳鸯扶着自己在上首坐下,王夫人看贾母的脸色并不好看,接过呈上来的茶小心翼翼的递给贾母。这时薛蟠命人将送来的二十箱聘礼抬上来。并亲自呈上一份礼单给贾母。贾母却看也没看就丢给了王夫人。
“念。”
薛蟠没有看懂贾母的脸色,依旧得意洋洋地抬着头,想着,这样丰厚的聘礼,贾家自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可是王夫人见贾母脸色越来越差,便知道这一次肯定是要泡汤了。碍于贾母命令,只得谨慎伺候着。于是打开大红的纯金礼单,只看了一眼,便惊了一跳。她看了一眼贾母,清了清嗓子,念道。
“玉如意二十对,东海夜明珠二十颗,黑珍珠二十颗,上等红、蓝、黄、紫宝石各一百颗,玛瑙项链两百串,玉佩两百对,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还有宫缎,丝绸,冰鲛纱,软烟罗各百匹。”
正在这时,宝玉冲了出来,一把夺过王夫人手上的礼单,人在地上,冲着薛蟠大喊大叫。
“我劝你不要再癞蛤蟆王想吃天鹅肉。也回家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林妹妹这样的人物。”宝玉正想冲上去打薛蟠,袭人忙拦住他,宝玉拼命地挣扎着,袭人便跪在地上抱住宝玉的脚。这时,薛蟠听见宝玉的这一番话,忙急着叫道。
“不嫁给我?你不过是林妹妹的表哥,她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做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段花花肠子,你已经有了房里这一帮丫头了,却还想要娶林妹妹。”
两人登时闹了起来,整个荣禧堂乱成一团,劝的劝,骂的骂,哭的哭,被扔在地上的那张礼单被你一脚,我一脚地踢来踢去。正好落在了听说了此事,赶来荣禧堂的黛玉的脚边。
看见黛玉来了,众人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就连宝玉和薛蟠也不打不闹了。众人憋着气,紧张地看着黛玉俯下身,将那份礼单捡起来,翻开看了一眼。薛蟠便上前一步,一脸淫笑的看着黛玉。
“林妹妹,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你若是不满意,我便照着这样的两倍三倍加,任您喜欢。”
黛玉懒懒地抬眼只瞥了他一眼,便直径走到贾母面前,贾母抬头看见黛玉泪眼迷蒙,一惊,想要解释。却看见黛玉“咚”的一声跪在了贾母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哭道。
“老祖宗,难道你就这样为了这点钱,把我就这样卖了?原是我看错您了,您知道吗?在我心里一直以为,就算我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了,老太太也会待他们好好的照顾我的。谁曾想到,现在竟这样把我卖了。若真的是这样,那就让玉儿回姑苏老家去吧,虽说那里穷得没饭吃,也不至于会被随便卖了。”
黛玉说着就站起来,用手绢抹着眼泪,对着紫鹃说道。
“雪雁定是要跟着我回去的,至于你,本是老太太的人,若是你也爱着这里的荣华富贵,我现在就将你还了老太太,你若是想跟着我走,那就跟着雪雁回房收拾东西去。”
“我这一辈子,既然已经由老太太给了姑娘了,那我紫鹃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魂。”
紫鹃听了黛玉一番话,拉着雪雁,只留下一句话,便回了潇湘馆去收拾东西。而宝玉听见黛玉的这一番话,已是泪流满面,又听见要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真切了,倒在地上。
众人原要上去拦着黛玉,却看见宝玉倒在地上,贾母连忙又回过来看宝玉。只见宝玉,眼神呆滞,无论怎么摇他都没有反应了。将他搀起身来坐在椅子上,他就坐,喂他水喝,他就喝。可是你问问他,和他说话,他就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前方看。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一边流下涎水。
这可是把众人都急坏了,连忙请来太医,将宝玉府回怡红院去,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黛玉的事情。薛蟠见宝玉这样子,深知闯了祸了,连忙带着人走了,却把这聘礼留在了贾家。
怡红院里人来人往,贾母着急地坐在宝玉的床边,因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王太医现正留在了北静府里,这回来的李太医,也只得先给宝玉施了针,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太医开了药,贾母好歹松了一口气。
忽然,有凤姐的陪房周瑞家的来问。
“回老太太,这薛公子将那二十箱子的聘礼留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