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步兵指挥使本已须发花白,此时更是双手发颤,呼吸急促。他身边的中年武官急忙道:“孙都监息怒,余大人近日身体不适,若非如此,定是早已领兵去追赶孔盛了。因郡王与都监传召,臣等不敢怠慢,故此一面安排部下出城追捕,一面急速赶来此地迎候诸位。”
孙寿明瞥了他一眼,道:“原来是祝勤祝大人,许久不见。”
那人听他这样说了,只低头抱拳:“祝某如今只是亳州步兵副指挥使,怎敢在孙都监面前妄自尊大?”
此时车窗开了半分,九郎往那群官员所在方向望了望,随即道:“祝大人,日落之后城门应该已经关闭,孔盛是如何逃出去的?”
祝勤俯首道:“启禀郡王,孔盛想必是觉察自己行迹败露,于是欺骗守城士兵说是奉命出去查访案情,那些士兵也知道尚古庄的事情,便将他放了出去。不过臣在赶来之前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循迹追踪,定要将他捉回亳州。”
九郎颔首:“我只怕他另有同谋,你与余大人对此地地形最为熟悉,就请你二人再带上精兵,务必要将孔盛生擒回来。”
“遵命。”祝勤与余顺威叩首领命,随即翻身上马,带着精兵急速追击而去。
这边孙寿明还在询问知州杨驰,马车内的双澄却忧心忡忡,“九郎,你说那个孔盛能被抓来吗?我怎么觉得咱们每一步都好像在被人监视一样?”
九郎略扬起眉,“是吗?”
双澄往他身边坐了坐,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和季元昌才到亳州,就有人想抢先一步抓走田家母子,难道不是有人盯着我们?”
他默不作声,双澄正待开口,却听孙寿明在外面道:“郡王,既然两位指挥使已经都带兵出去搜捕孔盛,我们就先入城去。那些犯案的士兵也需要再细加审问,您看怎么样?”
双澄望着九郎,他微一忖度,朝着窗外道:“孙都监可先进城审问,至于我……倒是还有别的打算。”
夜色已浓得无法化开,本就缺损的月被缓慢移动的云层遮蔽了大半,只露出苍白弯钩。荒郊之中风声凄紧,副指挥使祝勤率着一小队精兵驰至山岗下,见前方已无路可寻,便回头向手下道:“我守在此地,你们沿着原路回去找余指挥使,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大人为什么独自留在这儿,万一遇到危险,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祝勤神色严肃道:“山那边就是邻县,说不定孔盛会走这条路,我们若是都留在这里,反倒是打草惊蛇。你们尽管去找余大人,要是他那里也寻不到头绪,再过来此处汇合。”
那一列士兵领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祝勤等他们远去之后,方才策马独行,绕过山脚之后,前方便是荒凉的草丛。枯败的古树间有鸟雀为之惊醒,悚然叫着飞向夜空。他一手持着火把,一手紧握缰绳,行了不到一里,便举起火把在半空中左右晃动了三下。
周围先是一片死寂,过了片刻,斜侧草丛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祝勤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出来。”
草丛中的人慢慢站起,一身戎装,虎背熊腰,手中紧紧握着钢刀,神情却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