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澄心一惊,乌木杖不慎撞落一盏花灯,红艳火苗顷刻燃尽白绢,使得道边路人纷纷奔散。她本想飞掠逃离,但身后疾风四起,回首一望,竟是一张硕大银网当空落下。情急之下,双澄飞身冲出,腕间匕首横削,不料这银网竟不为利刃所断,此时后方绳索抽紧,她只觉手脚一紧,已被银网彻底套住。
当啷一声,匕首滑落。她亦被拽下屋脊,眼见就要重重摔落于地,自后方驰来一匹雪白骏马,马上之人长枪一卷,撩着那银网便止缓了落势。两旁禁卫飞身上前,手臂交错接住了摔下的双澄,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震得发晕。
楼角的绢灯还在不住摇晃,曳出幽长浮动的光。
光华间,身穿银亮甲胄的年轻人策着白马行至她近前,手臂一扬,带着朱色穗子的长枪便抛给了近旁侍卫。“你就是燕双澄?”他眉梢微微一挑,唇角似是含着几分笑意。
她惊愕不安地望着这个陌生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晓她的姓名。
“带走。”年轻人抬手示意,完全无视她的惊诧。
“嘭”的一声,她被戴上镣铐投入了监牢。地上的稻草散发着霉味,双澄咬牙直起身子,奋力挪到铁栏前,朝着外面大喊:“我不是什么刺客!放我出去!”
各处昏暗的牢房中随即响起不同的喊声,那些声音有的嘶哑有的尖利,倒是将她吓了一跳。虽说练武多年,可她毕竟长居于山间,对尘世阅历尚浅,更是从未被抓进监牢,如今来到这阴暗地方,不由得心生不安。拼命喊了一阵后,非但没人来听她诉冤,反倒是狱卒在远处用力敲击铁栏,叱道:“喊什么?!被逮进这汴梁府衙门的,哪有什么好人?!”
她气愤不已:“我只是跃上了那座莲花灯,怎么就是刺客了?!那灯台离宣德楼那么远,就算我想刺杀,哪里够得到?!”
狱卒骂了几句,却也并未过来。她愤愤然背倚着墙壁,想要使劲挣开锁链。可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墙上烛火摇晃,玄青色地面上身影幽幽,有一人在牢头的恭引下负手来到了近前。
一袭深紫鹤纹长袍,肩后披着玄色大氅,眉眼清朗,目光灼灼。
方才就是他在街上喊出了她的姓名,使得她一惊之下被擒了下来。双澄警惕地绷紧身子,望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倒是有意思。”那人笑了笑,“方才不是还喊着冤枉吗?如今就该磕头诉冤,哪有囚徒像你这样直愣愣盯着人看,反问起我是谁来?”
她憋了气,“我根本没有行刺的心,是你们胡乱抓人,为什么要叫我磕头?”
他又笑,“那就不要喊冤,比一比是谁厉害。”
“你们以多欺少,又有那种割不断的银网,我自然吃了亏!”她屈起双腿抵在心口,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我的东西呢?!”
那人扬眉诘问:“什么?”
“就是我的包裹……”她焦急道,“你们可以看看,我只带了毡毯和拐杖,难道有谁行刺的时候还背着那么大的包裹?岂不是给自己添许多麻烦?!”
他上前一步,接过牢头手中的灯笼,亮幽幽的光照着双澄的脸颊,映出雪白如玉。
“带着那么多东西到宣德楼前作甚?”
她咬了贝齿,盯他一眼,想说又觉不妥,只道:“找人。”
“谁?”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