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书宁没夹烟的右手从桌子上拖过那份文件,是医院病历,里面是癌症确诊通知书,最长时限是……两个月。
他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我在几内亚,行政再审被驳回的第一时间穆律师就跟我通过电话。您的案子棘手在于只有公安局单方出示给您的证据,而且您当年入狱也是走了正常的庭审程序的。我知道您是无辜的,但退一万步说,这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想帮您,取证的事情却很困难的,无异于大海捞针。并且公安局已经换了好几任局长和员工,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能惩治当年诬陷您的那一帮人。”
而且大多数,已经是黄土蚀骨了。
老人热泪盈眶,拉住尤书宁的手哭诉道:“尤律师,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什么都不要,也不想惩罚谁,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清白,仅此而已。”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但这个案子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他只是不想给老人希望,再让老人失望。这样的落差,一个七十九岁的老人折腾不起。
许诺默默无闻的将盛有水的纸杯推到两人中间当烟灰缸。
“尤律师……求求你了,我只有两个月不到的生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得到清白的那一天。”
尤书宁彻底心软,沉默着狠狠吸了两口烟,声音有些沙哑:“周先生,我只能说这个案子我尽力而为,但绝对不能保证会取胜。”
许诺心中一紧,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连她师父和最高法院副院长的学生联手都觉得这样困难呢?
老人瞬间破涕为笑,牙齿大部分已经脱落了,但这笑在许诺看来,像雨后的彩虹一般明亮。
“不怕不怕,尤律师不要怕失败,年轻人多失败才能更有经验。我出狱已经两年了,见的律师肯定在两千个以上,你和穆律师是最有担当,也是最有爱心的。但我希望你和穆律师能尽快处理,我怕……我怕我到死都没能看到法院还我清白的裁定书。”
尤书宁心中一沉,他自然是不怕失败,但老人却已经经不起失败了,这无形中给了他很大压力。
“我和穆律师商量一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向高院递再审申请书,要是这次还被驳回了,我们就上北京,直接去最高人民法院。”到最高人民法院反而会轻松很多,就算案子维持原判,但穆华生师父的面子最少能保证这个案子能重新审理。
老人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咧着嘴笑得像个小孩,将烟蒂丢在盛水的纸杯里,转身到墙角中拖出一个蛇皮袋,对尤书宁道:“尤律师和穆律师对我好我知道,帮我这么多都没收多少钱,真是对不住。这一次来市里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孩子们要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和穆律师,让你们补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