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干嘛?”娟子问。
刘鹏吓了一跳,他还陶醉在这温馨的港湾中,看着娟子诧异的表情,他有点紧张,尽管他抱着系着蝴蝶结的精美礼品盒,但面对的是好几天没有讲话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娟儿,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如果此刻来点梁祝的背景乐,就像极了表白时的浪漫情景。
娟子傻傻的站着,看着这个消失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回家了,还看见他手捧着礼品盒,面带笑容,阳光灿烂。“这是什么?你、你要干嘛?”
“你打开看看,要不你猜猜?”刘鹏不忘幽默一点。“暖气费也交上了,暖气也通上了,信用卡和房贷的钱也交了点,暂时没事了放心吧。”刘鹏汇报完毕。
“哦?哪来的钱?”娟子更加迷惑。
“猜猜看,”刘鹏继续幽默。“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给。”刘鹏把两大口袋零食放到娟子面前。
“你买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钱?”娟子问。
“先别管了,先看看礼物呗。”刘鹏说。
娟子带着好奇缓缓的打开包装盒,看见了长款的棉质红色长衫,质地柔软、色泽鲜明,看着似曾相识,她笑了。
这一笑,刘鹏等了太久,好像用了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的艰辛。“穿上试试,我看看。”
“你哪来的钱?”娟子边试衣服边问。
“反正不是偷的抢的,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刘鹏帮着娟子更衣。
“哎呀,你快说啊,哪来的钱啊?我都蒙了。”娟子追问。
“我去帅龙小家电把扣的工资和补偿要回来了。”刘鹏简要概述。
“工资?补偿?那你要人家就给啊?多少钱啊?”娟子还是问。
“嗯,还可以吧。一共9000。”刘鹏本想把这几天的千难万阻一吐为快,但话到嘴边没有说,这个美好氛围不适合,也许应该自己独自承受。“很合身,很有气质。”刘鹏看着穿上红色长衫的娟子赞许着说。
娟子被刘鹏推着走回卧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
刘鹏从购物袋中拿出薯片、虾条、可比克,打开好几样,递到娟子嘴边,娟子微微张开嘴,两个人再也抑制不住,深深的拥抱在一起,娟子再次流出眼泪。
“小鹏,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说了那些很伤人的话,你原谅我好吗?”哭泣的娟子显得娇小可爱、楚楚动人。
“不不不,娟儿你别这么说,是我没用、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相信我。”刘鹏把娟子搂的更紧。
过了好一会,刘鹏才在感人的画面中松开娟子,他轻轻的擦拭着娟子留下来的眼泪,“一会你给表哥打电话,我要跟他干保洁!”刘鹏说。
“干保洁?你真要去干这个,不找别的了。”娟子问。
“不找别的了,这回我是王八吞秤砣铁了心了。”刘鹏说的斩钉截铁。
刘鹏靠在沙发上,娟子依偎在他怀里,娟子时不时拿出一片薯片,轻轻的放进刘鹏的嘴里。
这是以前只能在琼瑶阿姨小说里才有的画面,这场景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刘鹏好喜欢就这样让娟子靠着,他能够呼吸娟子发香的味道,感受他的重量和体温才能拥有它,他想慢慢填满这些天他的孤独、彷徨、苦闷..
有钱真好,钱就有这么大的魔力,让静如死水的生活变得有声有色,也能让温馨和谐的日子变得惊涛骇浪。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钱而改变?或许不是,他和娟子不是那种钻进钱眼的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高深的问题,这个故事以及主人公暂不能解释。
开门而入的母亲看见和好如初的两个人很是惊讶,对两个人的紧紧依偎有点小尴尬,没等他开口问,刘鹏接过孩子,把鲤鱼和排骨递到母亲跟前:“妈,赶紧开火吧,清炖鲤鱼、红烧排骨,我都饿了。”他把儿子举起放下,听着他天籁一样的笑声。
多年以后,刘鹏常常回忆起这样一个夜晚,他重新走回了这个家,重新被接纳,也同时收获了生活的信心和人生的勇气,至少,在那一刻,他是如此坚定。
丰盛的晚宴中,刘鹏淡淡的讲述着自己的维权经历,但他很大程度上淡化了艰辛的过程,那些蔑视、甚至侮辱、那些纠结的煎熬,他没说,因为回忆会揭开尚未痊愈的伤口。
娟子对自己爱人也有了新的发现,这个男人自信乐观,不在萎靡不振,这才是他熟悉的刘鹏。
刘鹏的母亲也很高兴,这几个月,儿子的痛苦和焦虑,以及两个恩爱的人吵得昏天暗地,她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但她无能为力,但今天似乎云开雾散,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那个晚上,刘鹏紧紧的拥吻着娟子,像久别重逢,他让自己尽情的感知她的温度,感受她的存在,想把她吞没甚至融化,再也不能失去她,再也不能远离她,他想和娟子合二为一,让他们飞了起来,尽情挥舞着翅膀,在他们梦想的世界自由翱翔。
(十)
在加入保洁的队伍中,刘鹏没有耽误一天,临近年关是保洁最火的时候。娟子的表哥没有公司,所以没有任何面试考核,就是几个认识的老乡合伙劳动。
当他第一次拿起墩布擦地、拿起刷子洗马桶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甚至会下意识的逃避别人的目光,不过进入的工作状态以后,特别是每天习惯性的进入状态以后,他习惯了,他需要快点做完,因为还有下一家的电话在催促,还有新的人民币在等待。同时,刘鹏也多虑了,他很忙,主人也很忙,大家都很忙,没有人看他甚至在意他。
这份工作在劳动完成以后即刻分钱,娟子表哥非常公平,挣的钱平分,而且一个小时也不拖欠。
几个月前,刘鹏听到丈母娘推荐他做保洁的时候,他还藐视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会不会丢人啊?会不会没面子啊?现在他笑了,笑自己曾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份工作没有合同没有保险,也没有会议没有培训,简单易学,上手就干,玩活就给钱,每天至少两百多,有时还要更多。工作性质和工作条件早已不是刘鹏的思考范围,在挤公交的时候,刘鹏看着那些拿着苹果手机玩着ipad的人,心里面总是默念:你能挣多少钱啊。专家都发布了,大学生赚不过农民工的。
娟子也上班了,她去了离家不远的超市做收银员,工资1200。但每天需要跑几个来回,当电话里儿子哭的时候,当**肿胀的难忍的时候,她就风风火火跑回家,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气喘吁吁的撩起衣服把****塞进儿子的嘴里,他就这样跑来跑去、上上下下,一周以后,她开始习惯这种节奏,不再喊累也不再唠叨抱怨,他还笑呵呵的对刘鹏说:“这种节奏挺好,每天跑上几个来回,就不感冒了”。
大学的QQ群发了公告,省会的几个大的报纸、网站在招聘采编人员,有同学给刘鹏留言建议他试试,他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轻轻的点了关闭。
娟子说她的大学同学考上了公务员,昨天去市安监局报道了,她问咱们还考吗,刘鹏说开什么玩笑,书桌上放着的公务员考试的书,刘鹏总觉得碍眼,他放在书柜里,还觉得别扭,干脆扔进了垃圾袋。
马上就要过年了,刘鹏二十多天赚了近五5000块,表哥说,年后就不做保洁了,过了年做保洁的就少了,过了正月想去搬家公司,刘鹏说记得叫上我,他要努力工作,一天也不想再耽搁。
娟子也有1500块钱入账,发工资的时候,刘鹏和她一起去了商场,给宝宝选了一身新衣服,给两个母亲各买了一件外套,刘鹏拒绝给自己选一件衣服,但他让娟子务必买一件,娟子在商场里转了又转,总是想挑更便宜的一款,刘鹏觉得娟子是那么懂事。
这几天,有件事让刘鹏觉得很有趣,前几天在南山别墅做保洁的时候,他认出了这家主人是《说法周刊》的候编辑和小朱,他们躲在豪华的别墅并且住在一起,其实,刘鹏早就该猜到的。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两个人用电话“采访”了康百利公司,对他们的拉人头的销售模式进行了“电话采访”:“这个事省里已经知道了,现在不好办呐!”。当然,他们没有发现,这个戴口罩的保洁员使他们曾经的下属。
他觉得很有意思,冤家路窄,就这样遇见了前雇主,而且两个冤家竟然碰头甚至要死磕。只是他不明白,类似搞传销的康百利饮水机为什么一直在经营?而做新闻欺诈的《说法周刊》反而做大做强了?
想不明白他就使劲想,想着想着,刘鹏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在高档的写字楼里上班,西装笔挺、领带笔直,金丝眼镜、神采奕奕。身着礼服的娟子挽着他的胳膊,迎着灿烂的朝阳阔步走在亮晶晶的地板上,楼道两边站满了夹道欢迎的人群,大家含笑点头,鼓掌示意。那场面像极了国家首脑接待外国来宾。
(全文完)
2015年7月1日,完成细节修改。
承德市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