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湖侠传》之“物理篇”
时空变侠?辛站住
作者:武笑
第一幕:物质的奴隶生活
〖幕记〗:
有这么逍遥自在的成仙方式?我笑了,只见赵凌虚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悠闲地往云天外划去,远处一阵苍凉的歌声,却越来越清晰地飘了过来:“你看那粒物质,庞大坚硬威严,其实那只是虚幻,是时间意识的呈现。看见的永远是镜像,镜像是倏忽间的意识,如果一次长大就让你自信激动不已,记得好多人在虚有那头等你。物质不会轮回,记住才是久远的渊源,思想的无数次破茧,会指点你那些黑暗中绚丽的盛开。”
1、千年一米
(1)智障儿
我端直地自云层跌落,看云天浩渺,随即穿云破雾,黄兰绿交织的地面越来越近,继而看清了广远的太平湖,最后是一个偌大的铁家伙,就听“啪”一声脆响,不知是铁皮的震颤,还是自己筋骨俱碎的声响。良久良久,听四周一片关切的呼叫、询问声,渐渐睁开双眼,看到面前一小滩硅胶一样的东西在慢慢长,长着长着就长成了一头粉色的小猪。扭扭头,随即注意到许多条光腿,然后是腿上面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半跪在那里的细长腿,颤抖着声音问:“站住,你怎么样啊?”我被人扶了起来,看到自己站在一艘大客轮的甲板上,这个庞然大物正在风润水清的太平湖里破浪前行。
我渐渐看清,眼前是一张干净的脸,脸上掩不住的焦灼,一会摸摸我脸,一会又捏捏我胳膊,忍不住问她:“站住?干什么?”那女人见我问,一时怔在那里。我捡起那个“出气猪”,不解道:“这是什么?你谁啊?”那女人忽然又变得激动不已:“我是你妈呀,孩子!”“我妈?”我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果然就是个孩子样,也怔在那里:“我是谁?你叫什么?我爹又是谁?”那女人摇我几摇,忽然惊叫一声:“孩子!你好了?!”这时一清瘦的男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不会是站住出事了吧?”女人激动地看着他,不相信自己似地轻声说道:“孩子,孩子,孩子好像好了。”男人狐疑地看着她,又把头转向我,伸出一个指头:“站住,这是什么?”我不满道:“那不是你扣鼻屎的家什吗?老要我站住,干嘛啊?”
男人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但看得出,那胡茬还是很硬的,此时忽然带着些顽皮,笑笑又问:“那这是几啊?”“一百万!”我没好气地说:“你们老教我站住干什么?”女人哭出泪来,抽搐道:“孩子,你的名字叫辛站住,他是你爹,叫辛安,我是你妈,叫司於勰。你刚玩出气猪从上面那层甲板摔下来。那么高,妈妈以为你必死无疑呢,谁知道竟把病给甩没了!”
这一对夫妻抱着我唏嘘了半天,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今年七岁了,据眼前这个女人讲,自出生以来,除了说话外,我啥都比别人仅慢一拍而已,我问:“那说话呢?”司於勰好像很有幽默感:“哦,说话呀,比别人慢个六七拍吧。”我无语,问:“这是去哪里呀?”“去梅庄呀,原本是要散散心,这下得真真正正、畅快抒怀地好好旅游一番了,让我儿子长长见识,哈?”
我想起了天上的那个长耳朵来,怎么就把我又打入人间了呢,怎么就成个小孩了呢,怎么还是患着痴呆的小孩呢?这叫什么事嘛,横竖看谁都别扭!回到客舱,司於勰兴奋地对我道:“你呀你,长到七岁还不开口说话,花光了我们结婚十年所积攒的钱。你爸是常家镇一小民警,我是大学老师,咱家都是一老本能的实诚人,收入微薄,还经常惹完当官的又惹上黑社会,你又这样,家里郁闷无生气,我和你爸商量着出来转转,也算是对你一个交代,谁知你就好了呢,真是老天有眼,眷顾着我们呢。”
我更加郁闷,活该我是个差点就被放弃的孩子?看着辛安使劲地给她使眼色,我无所谓地看着手上的出气猪问道:“这猪怎么会自己长啊?”司於勰揩一揩眼泪,笑笑:“它是一种被叫做记忆塑胶制成的东西,出厂前做了猪的形状,所以无论你今后怎么摔打拧巴它,它都会回复猪的模样。”我也笑笑:“现在都这么先进了啊?”
走出迷宫一般的客舱,我独自来到甲板,太平湖真漂亮,蔚蓝色的湖面像一面宝镜,不时闪现的一个个绿色岛屿,像是镶嵌其上的祖母绿宝石,清风吹荡起远处的一丝丝波纹,仿佛是拂过少女心坎的一缕心事,那些偶尔游出水面的鱼儿,便是她们心底的秘密了吧,太阳在西半拉天空把她们的身影拉得非常窈窕。甲板上的女人三三两两地闲聊、远眺,或拽着男人的手臂做沉思状,她们都穿的很少,该遮盖的地方有意无意地露些许的线索出来,风颇解风情似的吹动着长发与裙摆,此情此景,她们真的都很美很美。
甲板上几个男人围成个圈,旁边许多人够着脖子往里看,我凑过去,发现他们在玩一种叫做“扑克”的游戏,各自身边都放一堆灰色的纸票,便问:“玩什么呢?怎么个玩法呀?”“斗地主,傻子,有七八岁了吧,这个都不懂?”另一人道:“过来,给叔叔起一把!”其他两人不干了:“不行,谁不知道你想换换手气?”那人骂道:“你******是玩呢还是要宰我啊?换换手气怎么了!”“愿赌服输!别在那儿乱咋呼,想打架咋地?!”
我正想挤出去,却被那男人一把拉住,同时对另两人喊:“以为老子没钱输不起是吧?看看,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从腰包里呼啦倒出有十几捆纸票来:“睁大你们的狗眼,有那本事使劲赢!这小孩老子雇了,起一把牌不论好坏给他十块钱,我抱双门,赢了再给他算一份!”那两人也红了眼:“谁还玩不起啊?要加码都加!”又有围观者要求钓鱼,摊子越来越大。
我被滞留在那里,不久便学了个大概。真是老打家怕新手,我几乎把把都能摸到炸弹,最邪门的一把,光我自己就赢了三千!天昏地暗的,一直斗到天色将晚,渐渐看不清纸牌,我收好钱,对那男人伸手道:“你还欠我四十块钱的起牌费呢!”那人哈哈一笑:“你个小财迷!”说完给我一张一百的:“拿去吧!今天真是生猛啊,小伙子!明儿咱继续,啊?我叫牛生产,你呢?”“牛生产?”我忍不住笑了,没理他,正要走,却见那输了钱的两家伙,一个在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一个朝我屁股踹了一脚,双双骂道:“臭蛋傻子丧门星!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却见辛安正焦急地四处找我,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我怒道:“住手!畜生!两大人打一孩子!”一名男人看着辛安,眼里掠过一丝惶恐,旋即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大民警啊,可惜这里不是宽州府,更不是常家镇,趁早收起你那些假模假式!”“贾雄伟啊?刘豪文?真是狗吃屎死性不该,走哪里赌哪里,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刘豪文阴测测地指指我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儿子?你儿子不是个傻子吗?”我大怒:“你才傻呢,谁输钱谁傻子王八蛋!”骂完便自顾自跑回客舱,数了数,竟赢了七万多块钱,找个塑料袋一裹,扔进床铺下面。
辛安追了回来,开始教训我:“小小年纪,就不学个好!把钱给我,我去交公!”司於勰也回来了,松了口气道:“孩子,以后可不能乱跑,去哪里给爸妈打招呼,啊?”我点点头,她抱起我,一阵猛亲,回头老母鸡一般埋怨辛安道:“干啥吹胡子瞪眼的?你吓着他看我跟你有完没完!”辛安没好气道:“我怕他吓着你呢!这小兔崽子找人斗地主,捧了一堆的钱回来!”司於勰不相信,朝我看过来,我辩解道:“那是我挣的!我给牛生产起了半天的牌,到现在还头昏眼花呢!”司於勰愣了一会,噗嗤笑了,辛安缓和了脸色,又朝我伸手道:“钱呢?拿来。”司於勰见我坚持不给,对辛安道:“给你你交哪里去?交梅庄啊?站住,钱是你挣的,妈先替你保管着,啊?”我同意了,往床下一伸手,想使掌风卷回那摞钱,谁知早没了功力,只得慢慢爬进去,拿来递给这个温柔而又干净的女人,忽又想起十方红霞手来,即使无内力、仅靠发动身体的瞬间也可以做到这些。司於勰看着那好几摞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2)穆远山
梅庄还那么漂亮,我为这里温润晴朗的天空欢呼,被高楼大厦所吸引,更为彬彬有礼的人们叹服,行走在这些守礼、勤奋、严谨、自尊的人群中,却总觉得这一切的按部就班后面,肯定潜藏着一个很难以言说的念想和飘而不散的情绪,不知又要被谁引向何方。
我们一下船就赶上一个很盛大的仪式,原来是庄主梅宏胜要由圣德大帝晋封为神德圣帝,参加仪式的贵宾有三万人之多,围观的群众更是不下二十万,这还不算那些虔诚地在家里和单位自觉或被组织收看电视的人。没想到梅日的后人竟依然这样乐此不疲地弄事,我惊诧于他们的执着,忍不住骂句:“****的还有完没完了?”想起曾经不远万里前去宽州府渡种之人,想起梅日大帝神的种子倒插门去利雅坚府时的盛大仪式,也想起了西泰东在圣坛后面的温泉旁奋勇肉搏的情形,不知那些被苦心借去的好种子在这里落地开花了吗?那些嫁接后的花果是不是更艳更甜了呢?这里是否仍旧是一些极容易为少数人所裹挟的、精工细作的方士群落?不禁感慨,这些年来,人间物质方面的飞跃可谓一日千里,文化上的进步却完全可以用“千年一米”来形容,有时甚至觉得是倒退了。
司於勰死死地拽着我的手,生怕我再走丢了,我现在知道自由的可贵了,对这个干净的女人有些恼,无所事事之余,便一直撩她的裙子玩,司於勰红着脸,无奈地瞅瞅辛安,辛安看着我笑骂道:“就不能让他正常一会,这个小色鬼!”司於勰听了又垂下泪来,却一脸幸福,又要把我抱在怀里。我想,这算我功德一件吗?看之前那个辛站住把二人折磨成什么了,便玩笑道:“别抱我,想抱抱辛安去!”司於勰笑道:“这孩子。”随即又冲我埋怨一句:“他是你爹!”“那他也叫辛安啊。”二人相视而笑。
我们住的地方可以用堂而皇之来形容,晚上又去了趟商场,偌大的地方就像是白昼一样,看着货架上的东西,真是大开眼界:人间就是好,有这么多东西用来装饰、享受,自然过的体面而安逸。我对什么都要稀奇一番,很晚了才回去,又在那里看电视,辛安道:“你不累啊?睡觉去!”我挑衅地盯着他道:“我不喜欢三个人一起,要么你俩一块睡,要么我俩一块睡!”辛安道:“那咱爷俩一起吧。”“我不习惯和男人一起睡!”辛安怔在那里,司於勰那里含蓄地对辛安道:“让他稀罕去吧,我,咱俩一块?”听话都能听出她脸红了,我忽然指着电视道:“那不是一铁疙瘩吗,能飞上天?”“那是飞机,儿子,你要就这样一惊一乍的,我们怎么睡?还不得被你吓出病来!”司於勰红着脸看了过来,我忙道:“你们睡,我保证互补干涉。”
电视里尽是利雅坚府的消息,一会说他们如何先进,一会又神色凛然地说他们造了一种什么蛋蛋,能把地球毁灭多少次,一会说他们如何对梅庄人好,一会说梅庄的谁谁谁又买了他们多少亩地,最后隆重地介绍了一本时下在梅庄最流行、大卖、脱销的书,书名就一个字《不》。我很快就看烦了,见辛安与司於勰偷偷摸摸地恩爱一番,已沉沉睡去,一个人悄悄溜了出来。
到处是车流,就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我想想,往白山走来。在山脚见着一老头,约摸六十多岁,正在院子里打拳,见我一个人,奇道:“迷路了?屋里请!”他叫穆远山,准备启程去宽州府,帮忙种树,我不解道:“你一个人去?那也叫帮啊?宽州府青山绿水的,再说那么多人呢?都去斗地主了?”“反正没人种树,倒有不少忙着砍树的,几分钱就卖了,大部分卖到了我们这里。”“你们不是一直习惯于抢吗?简单、快捷、省事,怎么现在改变策略战术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就一些没用的纸票,你们那里的人便疯了一样往来送,好多还抢不着机会呢。”
我不解:“原来那些不孝子们先忙着斗地主,输了钱就去砍树卖钱、挖山卖钱、掘坟盗墓卖钱?”“哪里都是这,吃先人饭,断子孙路,表面上看还一个个对儿孙们溺爱娇惯的不得了呢。”“那你这绝对是帮,而且是帮大忙。一人有一人的力量,不只是力量,更是一种态度的宣示。”“是啊,这要光砍不种,到处穷山恶水,人还怎么过啊。”“我真急着要回家看看了。你好人一个,我叫——你就叫我辛站住吧。”“心站住?唉,现在这个浮躁物欲的社会,谁的心又能真正守住站稳了!”
他见我坚持往山上去,便一起跟了出来:“你要去哪里?”“这里不有个形意观吗,那些剑客呢?”穆远山摇摇头:“现在用枪!不都科学了,物欲了,实用了,理性了吗,谁还弄那落后的玩意?人心不古啊。”我忽然想起两个人来,忙问:“这附近不还有个醍醐寺吗?那里的香火怎么样啊?”“你是说文圣人吗?寺里又搬进一奚珂延的雕像,放一起不伦不类的,看着就难过。”“文圣母呢?”“也在呢,不过听说七十年多前,她的塑像里传来哭声,后来利雅坚府的人过来封了醍醐寺,据说于金身旁发现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便偷偷运走搞研究去了。”我无语,来到形意观,见果然冷落,新漆的门楣画栋上发出的一股子清冷之气,叫人想起“寒蝉凄切”的诗句来。
早上回去,那司於勰正抹眼泪呢,辛安一边犹豫着否报警,见了我勃然怒道:“昨天没给你说啊,去哪里要打招呼!这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还不立时要了你妈的命!”司於勰蹲下来使劲抱着我抽,我真受不了,可谁让自己是个孩子呢?挣开她道:“你咪咪真大,我出不了气了!”司於勰挤掉眼泪朝我笑笑:“想吃也没了,不过你三岁才断奶,该记得的。”
我正色道:“我以后保证按时按点地出现,但请你们不要再时刻提高警惕地看着我,好好过你们的二人生活不好吗?”辛安奇怪地看着我:“可我们是三口人啊!这孩子咋说话的?比大人还大人!”他们去封秀的故居游玩,司於勰非得抱我,她怀里真舒服。不一会她便累了,又要辛安也抱我,我不乐意:“别,两个男人,别扭!”辛安一把抱了我道:“现在抱着更享受了,凭啥却抱不得你了!”我觉得自己要再吮着个手指头,就真成个智障儿了,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被抱着好处很多,免去担心许多事的心思。身边过去一群衣着笔挺的家伙,听一人道:“利雅坚府的人什么时候到?”“明天九点三十,确定还是在巨日号船上就地作业。”“说说准备的情况?”“船上每一个角落都装了超高清针孔摄像机,没有死角,我们整个梅庄最顶级的专家全部到位,情报部门挑选的十四名貌美女子已安排至最不显眼的必经之地,船厂高级研究主要扮作修理工,环卫人员及外围安保人员也都经过精心挑选,另外,庄主自己的纽扣会有一个是特制的摄像孔,跟随的媒体届时也会把镜头对准关键部位。”“修理厂怎么安排的?利雅坚府人可能会找借口把机器拖去那里修。”“也已经都有预案了。”“绝不许有意外!”
干什么嘛,看样子就一群普通游客而已,却那么神秘?本想跟了去,奈何辛安、司於勰看得很紧。来到一灰测测的楼前,又听旁边一人介绍:“那就是庄主梅宏胜住的地方,多漂亮气派!”原来这他妈也算一景点,远远地看一眼,一刻都不让停留。我看就一坟墓,最多也就是一牢笼、监狱,哪比得上封秀故居?
(3)再来一瓶
晚上,我溜达出来,不知怎么就又到了梅宏胜住处,走起二十七云步,一闪进去,发现里边挂着好些巨幅遗像,都是去宽州府作过恶的那些人,便寻思梅庄一定是从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或者说历代庄主都与宽州府争正统、更把征讨那里当做无尚荣光,心里纯粹、执着得像是个负气的小学生!梅宏胜还在伏案工作,一会沉思,一会踱步,忽然对人道:“去问问巴拳有空吃宵夜没?”利雅坚府的巴拳也住在这楼内,单独三件办公室。我跟着二人来到一饭店,看他们买了几块大米面做的卷馍,自己动手在上面摸些什么糕啊、油啊,花蜜啊什么的,不是白乎乎就是黄蜡蜡,不知好吃否,反正铁定了很难看。看着他们吃的欢,不由打个激灵:吃那玩意是需要勇气的!
梅宏胜看见我,有些吃惊,随即温和地递过来一块:“叫什么名字?刚来这里吗?”“我叫辛站住。”“站住?感觉像是在叫一个坏人停下来一样。”巴拳摸了嘴,粗声道:“坏人?这世间有我在还会有坏人吗?!”梅宏胜讨好地笑笑,我接了卷馍,感觉又凉又腻歪,看着眼前这个自视甚高的利雅坚府人生气道:“那是,文化都被物化成商品了,人的精神都被弄死完了,剩一群识很多字的文盲,只记得计较物欲得失,可不都是些理性知性的好人了!”
巴拳恼道:“这小屁孩,他是在说我吗?是你什么人?”“巴大人,咱别开玩笑好吧,我以为是你带的人。没礼貌的家伙,你过来!把卷馍还我!”我扔给他道:“谁稀罕!”巴拳道:“等会!”我并没有打算走,看巴拳正狐疑地盯着梅宏胜,梅宏胜着急道:“我真不知道,要不弄死他得了。我弄!”巴拳拦住他转而问我:“哪儿人?”“你管得着!”梅宏胜朝我踢来一脚:“还用问,一看就知道是宽州府的种子!”我躲开去,一把抓住他的蛋子儿道:“文明人咋还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弱小呢!”梅宏胜不敢动,巴拳从我头上罩下来一掌,我扯着梅宏胜的蛋跑他背后,梅宏胜跪倒在巴拳面前:“巴大人,别别别,小东西捏着我下半身的幸福呢!”巴拳看清了笑道:“小子,跟我的做派倒有点像!文明?不流行了,现在流行现代,不过那宽州府那个专制贪腐之地,别说现代,就是文明的气息都闻不到呢。”
我生气道:“闻不到是你离得远,我听辛安和司於勰说了,那里发展可快呢!”“辛安?司於勰?谁啊?”我不情愿道:“好像是我爹妈。”巴拳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又沉下脸来,喝问梅宏胜道:“你没和他们联系吧?!”梅宏胜还跪在那里,慌道:“天地良心,没有啊巴大人!”听得巴拳肚子里咕噜一声:“你他妈还有良心?骗宽州府人去吧!”
我惊讶地松了手,寻思道:感情梅庄人把儿子倒插门了人家还不满意?可巴拳为什么不让梅庄与宽州府人联系呢?想到这里便忿忿不平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往来?梅庄人压根就是宽州府的种子呢!”这回没轮着巴拳,梅宏胜抢骂道:“混蛋!谁和你一家?除了政事连老祖宗都不要的败家子,为了填饱肚子宁愿让人把脑壳挖空的人,公权物欲面前站不直身子的窝囊废!”我没他词儿多,便乱骂一句:“你他妈才那样呢,你个粘着假胡须的阴阳人!”
我被巴拳拎回办公室,他粗暴地打发走梅宏胜,叫来人对我进行百般审问,确定不是梅宏胜派来的,拿出几个胶质的小花,笑道:“这是蛮好看的装饰品,一会梅宏胜要是找你,就给他每间屋里放一个。”我不解道:“他会找我?刚还骂我恁凶!”巴拳又自信地笑笑:“他找你了就放,要不找你还说啥!记着,放好了来找我,有报酬喔?”“什么报酬?我看值不值。”巴拳更放松地笑了:“你喜欢什么就讲,尽量给你想要的。”
想到司於勰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辛安手表也没得戴,真真假假我也是她们的孩子,便冲口道:“我要比手指还粗的金项链,和一块很大的金表。”巴拳的脸不自然地抽了抽:“要不你摸摸那个漂亮阿姨算了,或者让她脱衣服给你看?要不我让你唆她的奶怎么样?你个小孩子要金子作甚?再说容易招贼,不安全。”我看不惯利雅坚府的女人,固执己见。巴拳无奈,抬脚朝我屁股踢来:“不懂风情的小财迷!不过我喜欢。成交,赶快滚去办事吧!”
来到马路,刚拐个弯,就有人拦住我:“哟,瞅瞅这小伙子多帅气啊,来,这个糖葫芦送你了!”“我不吃那玩意!”“呵呵,说话也很有派头嘛,那你说,想吃什么,我请客!”我看他一眼,想是梅宏胜的人找来了,便道:“我想吃面,打卤面。”“那不就凉拌面吗?”“去你的凉拌面,太没诚意了!”“哎你别走啊,叔叔开个面馆,看着给你做点吧!”“你不卖糖葫芦的嘛。”我随他走进一家面馆,喝着一种很容易让人打嗝放屁的红糖水,听那男子故作夸张道:“哇,我刚看你像是从庄主府邸出来,你那里面有亲人啊?”“别提了!”我叹口气一五一十地把巴拳对我的拷问讲了,那人道:“听说那楼里住着唯一的一个坏人,肯定就是他了。我去给你打卤,稍等。”“卤要切丁,别再弄成丝了!”我忍不住嘱咐他一句。
过了好久,那人从里间出来:“先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穿,看你可怜的!”“去野外温泉洗吗?”“嘿,这小子,看那伪善禁欲的宽州府,连小孩都憋成这样!”我忽然来了灵感,骂道:“你这就会做个工艺品的方士,再对你祖宗不敬看我让你绝了种子!”男子气愤地盯了我,这时里间传出一声咳嗽,见他进去一会,又跑出来道:“去换衣服,陪我送个物件,回来再吃面!”我抬脚就走:“我懒得去!”男子拉住我:“你个宽州府懒蛋无赖!还由得你了?!”我往他大腿根使劲掐了一下,溜出面店,听里间有人恼道:“别追了!”
我有点后悔,金项链看来不好赚了,打卤面也没吃上。又走进一面店,人家不做,无奈要了碗凉拌面,吃完发现没钱,一摸兜又想起巴拳给我的几朵“小花”还在那男子的面馆里呢!老板冷冷道:“没事,没钱干活也一样。”我说我的旧衣服落别处了,得先找回来,老板皱皱眉:“要顺路也行。”
我的兜显然被翻过,什么都没了,我向先前那男子要,他却只给我六枚小花,我印象里是七枚,而且,我一直保留着的一个瓶盖不见了,瓶盖内里有“再来一瓶”的字样。男子道:“大不了我陪你一瓶饮料。你这些小花是谁给的?”“捡来的!还差一个呢?”他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道:“真没有了,不信你自己找!”陪我来的伙计不耐烦地催促:“你再不回去干活就交警察局去!”“去就去,我还不干了!”先前那男子见状道:“可不兴吃霸王餐啊,要么回去给人家干活,要么留下来给我干活,我替你结账。”我盘算那伙计肯定也是被专门安排的,可万一不是,我的金项链就一点戏都没了,便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