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果然在第二天就走了,他用了灵力,带走了残存在林顾身体里的灵魂碎片,将林顾的用障眼法带走了。
第二天,在宾馆里再也没有人看见他们出来,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踪迹。
唯一知道真相的顾花微和容铘反而搭上了早班飞机,踏上了新的旅途。
昨夜里,容铘果然把顾大小姐拷在床上拷问了,得到的答案是非常匪夷所思的。
因为顾大小姐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博美犬而是有父有母的人,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竟然变成了一只狗狗,这也就解释了她为毛会写字的bug。
她的母亲早亡,但是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父亲,他们这一次就是要去看看她爸爸过得好不好。
也许顾父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一只狗狗,但是在时光的某处,顾花微还是希望能够回去看看他。
再多的怨和悔恨都过去了。
时间会冲刷一切的伤痛,留下的可能真的只剩下释怀和怀念了。
容铘似乎并不惊讶于这样的答案,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他从未把她当成一只宠物,他给她的自始至终都是出自于心底最深处的宠爱,把她宠成公主,掌中宝一般,让她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他的身边。
他的心里一开始就总有一种早晚有一天会失去她的恐惧,这种恐惧来的不明不白,让他惊惧,整夜提心吊胆,他只想着对她好,再好一点,那样,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现在,她告诉他越多,他的心里怎会惊讶,只有沉淀下来的安全感。
还好,他遇见了顾花微,否则他想象不出,没有顾花微的生活该是怎样的枯燥无味。
顾花微俯身,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角,对他写出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字——“我爱你。”
如果她到现在都不敢承认那是爱,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言语能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不知道有多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了世上唯一的他,才让她觉得生命幸福的可怕,就怕有一天会失去。
可是,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不经历过,有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幸福还会不会更幸福。
她的愿望就是和他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容铘在顾父附近的小区买了房子,顾花微每天忽然就有了事情做,早上起来,拖着容铘去楼下跑步,因为早上会遇见爸爸,跑完步,他们会跟着爸爸一起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
黄昏的时候,爸爸会把家里的萨摩耶拉出来散步,那个时候容铘也会带她出来,他们一起散步,散着散着,本来话不多说一句的容铘忽然像开了天窗似地,竟然学会了和人套近乎,他唯一套近乎的人也就只有顾父了。
顾父似乎也非常惊讶于这个整天把波密抱在怀里的年轻人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也就不免和容铘多说几句。
顾花微一直作壁上观。
毕竟,她现在是只不会说话的狗狗,保持缄默就好。
于是两个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可以从天气说到公司的业务,从买菜做饭说到怎么照顾宠物,从各种各样的事物牵扯到其他各式各样的事情,慢慢的他们变得熟悉起来,渐渐的他们会说一些自己的私事。
容铘也是有几把刷子的,顾父会慢慢的说起自己的女儿。
说起自己的家庭,以及那些自己曾经做过的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面前年轻的小伙子,一定要做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不管是对于事业还是爱情,尤其是面对婚姻,要管住自己,学会忠诚。
而,忠诚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然后,他们更熟了,在容铘的旁敲侧击里,顾父把顾花微的事情时不时的说起,在顾父的记忆里的顾花微跟他面前的顾花微仿佛就是两个人,但是容铘却听的十分认真。
也许这些资料,他可以用非常简单直接的方向弄到手,但是,弄到手的东西非常冷,没有生命力,但是顾父口中的顾花微才是真正的顾花微。
那个沉默安静的小姑娘,那个聪敏早慧的小女孩,那个死在了夏花时节成为永远的样貌。
在顾父一点一点的记忆里,容铘慢慢的拼凑出了她的模样,应该是非常美丽好看的样子,清丽又矜傲的脾气,笑起来像是化开了的海水,晴朗干净。
只是她在意的东西太少,而心太冷了。
也许这些作为顾花微的父亲,顾父反射性的跳过了这些东西,可是作为顾花微的爱人,容铘又怎么会错过那些小细节反射出来的本质成分。
顾花微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敏感的,然后是敏锐的,她小时候就非常聪明,聪明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然而,过犹不及的下场便是慧极必伤。
母亲的死让她痛苦,可是这并不是最痛苦,真正的致命伤是父亲的背叛,所以她把自己锁进了一个名为痛苦和自残的牢笼里。
她一方面痛恨父亲忘记了母亲,而痛苦,另一方面又为无法改变些什么而难过,在这些情况下,她只能用一种自我伤害的方式来克制自己,仿佛只有痛了,深刻了,难过了,她才能有片刻的喘息,然后她一直压抑的生活了十五年,最后用一场死亡来进行解脱。
在顾父的话语里,顾花微不像是不知道顾小柔的目的,但是她放任了顾小柔的行动,不是因为她太过夜郎自大,而是因为顾花微早就不想继续下去,行尸走肉,没有生机的人生,在她的骨子里,其实是不要也罢的。
所以她死了,这是一场最为极端的报复。
赌注就是她的命。
但是她赢了。
赢得很漂亮,她的父亲终于悔悟了,他没有放过一个伤害她的人,他亲手处置了他们,他变得愧疚而自责,变得怀念过去,他甚至时常会去看她好久没有被看过的母亲,她做到了,用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
这样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还真是蛇精病。
这样的人爱的太深了,以至于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一点都不知道,顾花微的曾经,和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两种人生。
一面像海水,深不见底,一面是湖泊,清澈透明。
知道了一切的容铘像是放下了心,但看起来好像又不是。
顾花微以前藏得这么深,最后才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来进行了一场这么轰轰烈烈的自我燃烧,现在她不会也是在哄他骗他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有点儿不淡定了。
顾花微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睡着了,不淡定就好,反正自己以前的事情吃枣药丸,现在容铘什么都知道了,她也省的被盘问一遍。
话说,作为最喜欢她的容铘同志,他不是应该好好的抱住她亲吻亲吻再亲吻然后好好的安抚她一番,然后赌咒发誓绝对会对她忠诚吗?结果他关注的重点怎么有点不对劲......
容铘依旧每天都和顾父聊天,两人已经相见如故了,交谈起来非常有话题,见容铘没找自己的麻烦,顾花微也懒得去管这些,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他怀里,两只眼睛时不时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发呆。
直到有一天,容铘把她递给了一直牵着萨摩耶的顾父,顾花微觉得整个都不对劲了。
这是,要爸爸抱抱......自己吗?
顾父一直就对容铘怀里的博美有些好奇的,见容铘一直宝贝的跟女儿似地,就没想过抱一下,现在容铘主动让他抱一下,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他从容铘的手里接过顾花微,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稀罕的很,他伸手摸了摸顾花微的小脑袋,发现顾花微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夸她有灵气,是只好狗狗。
顾花微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听着他越发苍老的声音,她的眼睛悄悄的红了,看起来湿漉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她把脑袋放在了顾父的怀里,眼睛里的泪水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些过去的事情,像是被一阵阵的尘烟吹散了,她想,原来过去了的事情,真的就是过去了。
她的父亲还是她的父亲。
发生过的事情无力改变些什么,可是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学会放下。
时间是最好的疗养师。
亲人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仇怨。
也许,她这一生唯独等过一句话,很重要的一句话,她前生没有等到。
可是这一世她等到了。
顾父抱住顾花微的那一刻,对着容铘长叹一口气:“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我想对她说句话。”
容铘问:“您想说什么?”
“跟她道声歉,是我亏欠她。”
“......”
“那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是现在也没什么隐瞒的了,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话音未落,顾花微的眼睛疼得特别厉害,她不敢眨眼睛,就怕会落下眼泪来。
她想,如果前世,爸爸跟她说了这句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也许她不会有这样多的仇恨,还是她不会死。
可是过去了的事情,已经再也无法重来。
她想,这句话,已经是她得到过的最好的解释了。
她抬起爪子接住了掉下来的眼泪,眼睛里最后的阴霾和执念也散了。
容铘把她从顾父怀里抱回来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缩的紧紧地,直到容铘把她抱回怀里,她才暗自咬着牙齿在容铘的怀里颤抖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角滑落,打湿容铘的衬衣,她的心刺痛的很厉害,可是也很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