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屈远志:书中躺着整个过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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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雪压四合院

这个小女孩正用一种稚嫩而又充满憧憬的眼睛观望着这一切,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委屈与悲伤。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了过来,看着这个小女孩,他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有那么十几秒,郝莹莹最终还是停止了吵闹,她哭哭啼啼地奔出了屋子,抱起了小女孩向屋外走去。这个女孩她没有跟随父亲郁家明姓“郁”,而是跟随母亲的姓取了个名字,她叫郝妮子。

在差不多一周后的早上,当我胆战心惊地,从那个小屋子跑出来的时候,她就挡在了我的身前,面向我伸展着双臂阻挡着我出去,她都囊着小嘴一个劲的说:

“不许你离开这儿!不许你离开这儿!”

她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马维娟和其他更多的人,其中就有那条咬伤我小腿的大黄狗,它嘴中还不断地吐着长长的舌头,舌头上不断地冒着热气,并用一双尖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好像随时都可能向我扑过来似的。

我感觉到害怕了,把一条腿向门槛边上稍微的移动了下,那条狗就猛地狂吠出了声音。

郁曾东从一旁走过来,他声音粗鲁地呵斥着这个险恶的家伙,这个家伙好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它就耷拉着脑袋悻悻地走开了。

我看到那条大黄狗的脚步在院子里的积雪上引出来一连串的脚趾印来。冬天的雪儿已经停止了,但天气的脸色依旧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寒冷的空气一个劲地往人身子里钻

我想借着那种寒冷跑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然后就永远地离开这儿,但眼前的人太多了,他们都用一种热烈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已经看穿我的心思似的。

就在那会儿,我的目光避开了这些人的眼神,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里。眼前的世界更见开朗了。

我仿佛从所未见过那样的情景:气势威猛的山脉在冬雪的覆盖下,就像是一个被母亲所包裹的婴儿一样,正在安静而又祥和地休憩着,它浑身的山崖、树木、山坡已经不再那么的露骨了,几乎完全被白色的世界所淹没了。

在我视线不远的前方,也就是在这个院子的前方——这是个古老的四合院子——有着一棵骨干裸露的核桃树,核桃树上没有了树叶,只有粗壮的树干和已经被冻僵了的树枝,树枝上轻微地挂在一些积雪,但这些积雪会在时不时地飘落向空中……

郝妮子再次挡在了我的身前,她用一种娇小而又响亮的声音冲着我身边的大人们喊着什么,马维娟就张开了双臂想把我抱起来。我的一只眼睛里出现了郁老六的身影,他刚从四合院西边的一个土屋子里走出来,还打了一个喷嚏——

我把自己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面的门框靠了靠,并把已经快要冻僵的脸庞撇向了另一边。这时,郁曾东阻止着说道:“就让这个孩子在院子里走走吧,他不会离开这儿的。”

挡在我眼前的人们移动了下身躯,仿佛他们的身体也被冷风冻僵了似的。

我看到已经走出来的郁老六,他把手臂举过了头顶,努力地向空中伸展着,整个身子在手臂的带动下也仿佛在向空中努力地拉伸着,他那身深蓝色的外衣在空中抖动了一下,然后他这个高大身影的人儿就张大了嘴巴,无限困倦地猛吸着冷气。

我身后其他的人们都把身子甩在了一边,任由我迈开细小的步伐踏着积雪而去。这会儿我才清楚地看到,这个不是很大的四合院子,它坐落一处山坡下面,东西方向是两个平行的屋子相对着,南北方向分别是一处狭长的屋子和一堵厚实的土墙,

在土墙角落的一处敞开着一扇木质大门——它们紧密地联接在一起,形成了农村里少有的四合院子。

我从这个四合院里径直走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木质大门。马维娟赶紧在后面追赶了上来,他嘟囔着:“这还是一个孩子啊,这大冷天的,我们能让他去哪儿呢?”

“别管他,他自己跑累了就会回来的。”这是郁曾东的声音,而在我的身后紧接着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你以为他是一个养熟悉了的鸟儿啊,他会自己回来?”

马维娟说着就追赶了上来,她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衫,粗声粗气地对我说:“孩子,你能去哪儿呢,这么冷的天你能去哪儿呢?”

是啊,我能去哪儿呢?我看着这个满是怒火的女人,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臂,然后把身子向前方一倾,就像是飞了出去一样,在雪地里疯跑开了,女人在后面追赶着,那条大黄狗也乱叫着向我扑上来。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雪地里奔跑,跑到了通往村外的宽阔大路上,跑过了大路边上的一个又一个整齐而又冰冷的房屋,那条追在后面的够好几次都把嘴巴碰到了我的小腿,我的耳朵里也全是人们的呼喊声——

他们就像是遇到极大的灾难一样,在这个冬天里的山脉间呼喊着。我跑的越来越快,跑的大汗淋漓,跑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被白色的世界所迷惑了,我的整个身子仿佛都在白色的世界里飞奔。

但我仿佛像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看到了她躺在繁华的都市大街上,正在忍受着折磨慢慢地死去……我想到了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要一个人去一个不知名字的地方,但这个地方是哪儿呢?

我突然害怕了起来,谁会给我饭吃,我晚上会睡在哪里?我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怎么找不到出去的道路了……

一个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猛地一下就拽住了我急速飞驰的身躯,我头也不回地向前顽强地挣脱着,就像是小牛在田地里努力地犁地而又无法挣脱枷锁一样。

我努力地挣扎了几下,整个身子牢牢地被一个人拽在手里,我咆哮着着、呐喊着,回过头来对着这个人一阵拳打脚踢,但对方却一下就把我抱起来高举过头顶,然后就把我整个身躯抗在了他的肩膀上,沿着刚才来的路向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