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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招赘

五月初五这天,吕方、胡堆儿下山担炭,中午去“兴隆客店”用饭。一进门,柳士林在门里等他们。把二人迎进客房,八仙桌上摆着一大盘用芦苇叶、马莲草包的江米粽子、两只熏蒸的童子鸡、几碟下酒凉菜,还有两瓷瓶杏花汾酒。吕方皱了一下眉头;胡堆儿马上想起来:今日端午节了。

吕方说:“大叔,我二人虽不是僧人,但我们一直遵守寺规。今日为何不是粗茶淡饭?

柳士林一咧嘴,哈哈一笑:“二位后生,今日就是端午节。你们可知道?在我这小店吃过多少顿饭么?”胡堆儿低头心算:“大叔,因为每天吃一顿,也就是一千零五十五顿,另外再加十天,一共吃了一千零六十五天!应该是一千零八十五顿饭!”

柳士林眨眨眼、点点小脑袋:“后生算得对。可今天就是端午节。所以,今天表示庆贺端午节,也是祝贺咱们的三年来的友谊。当然,这只是算到今天。另外呢,我,我还有事要说,”说到这里,柳士林转着小脑袋,眨着小眼睛看着吕方和胡堆儿,喘了口气。

胡堆儿拉着吕方跪在地上,给柳士林磕头:“大叔待我们亲如父母!恩重如山!”

柳士林扶起二人:“二位后生先不必施礼!我心里话还没说完呢!小老儿本是山西太谷人氏。只因家境贫寒,父母将我卖到五台县柳家。那时我只有两岁,甚事不知。十八岁那年,养父母相继过世。二十二岁那年,我只身来到五台山下开了一家小饭铺。招徕南来北往的商客,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买卖公平,深得商客之喜爱。二十五岁那年,太谷有一家商富招我入赘。怎奈商富人家又看不起小老儿,我便和媳妇逃出那家。自此媳妇和父母断绝来往。我二人重回五台山下,开一客店。就是咱“兴隆客店”。

小老儿三十岁时,媳妇为我生下一双女儿,在小女十五岁时,媳妇去世,为感谢媳妇待我的恩德,我立志不再续弦。我们父女三人相依为命,苦度年华。这一双女儿虽没有念过私塾,但因家教,却能识文断字。别看小老儿功夫不高,这一双女儿却练得一身绝技。刀、枪、剑、棍;拳、掌、脚、腿,都有功夫。这双女儿虽无有天香国色,但也有闭月羞花之美。我这么一说,决不是小老儿卖瓜自卖自夸。后生应该知道,我决不是自顾多情。因为二位后生人品好、功夫高,两个女儿早有托身之意。如二位不嫌我小老儿脸皮厚,就与我一双女儿喜结连理。不知二位后生可给小老儿一个面子?”这时的柳士林已经面红耳赤,心中咚咚乱跳。

胡堆儿早猜到柳大叔有心事,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件事。三年来,从没看见过柳大叔的一双女儿,今天提出此事,无言以对。再看看吕方,如没事人似的,他坐在桌前,只顾瞄那桌上的酒菜,一直皱眉头。他本不喝酒,也不喜欢荤菜。刚刚柳士林说的话,也不知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胡堆儿在桌底下用脚踢他,吕方也不理他的动作。胡堆儿心里十分冒火。柳士林见胡堆儿二人不回话,胡堆儿红着脸低头不语,吕方好像没事人一样,柳士林心里有了普。“后生们不说话,是不是有难言之苦哇?”胡堆儿这时心里正在打小鼓。三年前,自己还是个孩子,对男女之事似知非知。那时,吕茗大姐多次表示亲近,胡堆儿都是故意躲开。今日自己已长成个汉子,男婚女嫁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自己连个亲人都没有,惟有师尊、师叔是自己的主心骨。

“大叔哇,我们至今孤身一人,此事关系人生大事,我们可否回寺禀报师尊、师叔,征得同意如何?”

柳士林还以为两个后生准会马上答应“同意”或“不同意”,谁知后生却如此尊师敬老,把个柳士林高兴坏了:“我找对了人,找到了两个好女婿”!他心中暗喜。马上说:“你们是俗家弟子,和尚哪能管俗家之事?还是你们自己作主!”

“大叔,岂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还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是禀告我师尊、师叔,好给大叔回话。”柳士林越听心里越高兴,高兴之余,还要逗逗这两个后生。说:“老和尚绝不管俗家之事,还是后生给大叔一个痛快话。若不,我这张老脸往那搁?”

当柳士林和胡堆儿一问一答时,吕方正在心里琢磨自己“练铁布衫”功,运气不足,为何原因?这时才听见柳士林要胡堆儿马上回答问话。胡堆儿只是低着头不语。吕方想,人家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你,你还端起架子来了。就说:“哥呀,大叔给你天大的面子,你还吭吭哧哧不说个痛快话,你对得起大叔的一片心吗?”

胡堆儿这时才知道,吕方现在还把自己当局外人哩。一听就火了,瞪着吕方便说:“你可别把自己摘落得挺干净,还自当没事人一样!大叔说的啥事?你没听清还是没过脑子?大叔说的是咱俩的大事,你说该不该禀告师尊、师叔说说?”吕方这才知此事是对两个人说的。一听这事,脸“腾”一下红起来,半天才说:“我还当此事只对你说的。如此事对我两人,那,那得禀告师尊、师叔,征求他们的意见。”

柳士林成竹在胸,因为他估计说此事,这两个后生准要征求俗通住持的意见。所以,在几天前俗通下山办事时,柳士林早已将心里事告诉了俗通。

“二位后生,也别掐了,大叔今日得给你们细说一番。你们吃了我壹千多顿饭,你们可知道天天变着样的饭是谁给你们做的么?全是我的两个女儿给做的!一年四季给你们穿得冬暖夏凉的适令衣服和鞋袜,是谁做的吗?全是我的两个女儿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你们三天换一双鞋、十天换一套衣服,她们为什么这么用心伺候你们?就因为两个后生和我家有缘份!只有这种缘份,她们才不惜一切照顾好你们的生活。!这不是大叔在你们面前评功摆好!也许你们问,你女儿那么好,为何不早嫁出门?你两个女儿长得如何,那不是你空口白说么?好!请近前,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小老儿长得不才,但我的两个女儿可如花似玉!不信,请两位后生见见面!”

柳士林信手把窗推开,对面是一座二层小楼,在小楼的环形通道上,两个女子正扶栏向这里眺望。柳士林一招手,吕方和胡堆儿坐窗对视,二人不好意思。柳士林说:“两个后生,小老儿已把这张脸扔在地上了,你二人还扭蹑作甚?”吕方和胡堆儿只好向窗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可不得了。娘啊,楼台上站着两个美如天仙的姑娘!两人长得一般高矮,一样胖瘦,两张脸一样白净。虽没有擦粉抹黛,但光彩照人。头上黑发如漆,一条独辫打到腰胯。头前刘海,拦住两道柳眉,一双杏眼,水汪汪,会看情愁。一张小巧鼻子更显得温静而刚毅。两姐妹上身都穿一样的浅绿色丝斜襟凉衫,衫的下摆绣着菊花瓣花边。纤腰围着干活围裙,围裙上绣着一双色彩艳丽的对嘴凤,两地相隔不过五丈远,看得清楚,看得真切。四人对视几眼,又都急忙低下头。那一双姐妹却清音细嗓般叫道:“爹呀竟拿女儿取乐,那端午节的酒不能不喝呀!”

这莺歌般的一声,令胡堆儿、吕方青春少年筋酥骨软。柳士林关好窗户,说:“好,咱们先来个一口清!”吕方和胡堆儿说:“大叔,我们不胜酒力,这您知道。为感谢大叔对我们的挚爱,我们就先敬大叔一杯。我二人只能连喝三小杯,否则今日就不能担炭上山了!”

柳士林说:“好,就凭二位有这份孝心,小老儿今日就多喝几杯!你们可以拣最爱吃的吃,好吧?”连敬柳士林三杯后,二人专拣素菜吃。

今日二人心里高兴,饭也顺口。江米、大枣苇叶包,马莲扎,吃到嘴里更显端午节的味道。这些粽子可是二姐妹所包。二人吃完粽子,又喝了几口泉水,摸摸肚子,饱了。告别柳士林,担炭就往山上走。

三年来,那四只猴子一直由二姐妹喂养、照看。吕方和胡堆儿也没时间照看一眼。但猴子们却不会忘记原来的主人。这一天,二姐妹心里高兴,便将猴子放出来,去小老儿屋里看看。柳士林多喝了几杯,倒在炕上睡着了。这时桌上是残羹剩酒,还有一瓶汾酒没有开瓶,桌上有两只童子鸡也没人动过一筷子。猴子一见,马上来个风卷残云,把酒菜、花生米、小凉菜吃个精光。然后,这四只猴子就窜到房顶,向山上一看,看见两个主人担着炭,悠闲悠闲地往山上走。四只猴子马上提着那瓶汾酒和两只鸡,跳下房往山上追。猴子以杂食为主,一般不吃肉,但它们却会喝酒、吃童子鸡。四只猴子连跑带蹿,很快就要追上主人。老猴提着汾酒用嘴一咬,便把汾酒的软木塞打开,那汾酒的香味立刻逗起猴子的馋虫。

老猴马上喝了一口,特舒服,小猴一看也奔过来,抓住瓶子也喝了一口。这一口呛得小猴直翻白眼。四只猴子抢着喝,没几口便喝个底朝天。接着又把童子鸡撕着吃完了。把瓶子一扔,就发疯似的继续追主人,等追到主人了,这四只猴子开始耍酒疯,一会儿跳到吕方头上撒尿,一会儿站在胡堆儿肩上翻跟斗。吕方二人一看,这四只猴子喝了酒,已半醉了,只好停下来。因为猴子不能上山。现在又醉了,怕抓伤人,招惹是非。决定下山把四只猴子送回“兴隆客店”。但一想,这样上山下山再上山,等最后上到山上,准超时误点、耽误功课。令二人左右为难。就在犹豫不决时,却见两个女子从山下跑上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柳士林的一双女儿。吕方和胡堆儿这时手脚无处安放似的害羞。这两个姑娘却大大方方地说:“二位,难得相见,但我二人却天天能看见你们!”

胡堆儿和吕方近前一看,这二人比在窗前看得更真切,却更漂亮。胡堆儿和吕方马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感谢二位为我们操心费力,我们在这儿有礼了。”

两姑娘说:“我爹说的可是心里话,也代表我们。望二位三思,切莫辜负我们的好意!”

每年五月,都是五台山的旺月,山南海北的香客,看客,多不胜数。此时正是下山时刻,山路本来就窄,猴子一耍酒疯,便引得人们围堵,又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人们驻足回头观看。上下山道被拥堵,一时上下两难。为尽快疏散人员,吕方、胡堆儿和两姑娘商议如何把四只醉猴送下山去。

姑娘说:“二位只管上山,此事有我姐妹安排。”

两位姑娘追上山来的本意,一是来追猴子;二是四人近距离见面;三是二姐妹包了一筐粽子,让二人带上山去,也给师叔、师尊尝尝她们亲手包的端午粽子。

二姐妹平时不抛头露面,这次一露面,就让一个浪荡哥儿看得真切。姐妹俩拉住猴子急忙下山。那个爱沾花拈草之徒也追着姑娘下山,怎奈这个无耻之徒身糙肉胘无底气,竟追不上两位姑娘的轻盈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