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云当年真的很恨苏心怡,他将她送回离静海千里之外的老家安葬,之后也从来不带凌一和九九去拜祭,所以这一次,是凌一第一次去拜祭自己的母亲。
坐在火车上,凌一一直不说话,呆呆的看着窗外,半夏知道他的心里一定百味杂陈,所以也没有打扰他,陪着他一起发呆看风景,直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叔叔中途上车坐在了他们对面,然后列车员来查票,他们发现彼此是在同一站下车,于是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清桐是个小地方,你们去那里干什么?”眼镜叔叔问。
“去清桐山墓地祭拜他母亲。”半夏指向一旁的凌一,他仍在发呆。
“哦。巧了,我也是去清桐山墓地。”
“您是去祭拜谁?”半夏好奇的问。
“我年轻时候的情人,当时我没有处理好跟她的关系,她自杀了。”
“情人?”半夏试探着问,“情人好像有两个意义的,不知道您说的……。”
“呵呵,小朋友,你怀疑的对,是非正当情人。”叔叔扶了扶眼镜,无限怅惘的说,“提起来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对不起,我不该问。”
“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我真的很爱很爱她,可惜我们相遇的太晚,她有老公有孩子,她老公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出于道义我不得不离开她,哪知道她居然那样的想不开,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也许当时我会勇敢一些坚持一些,可惜没有如果,所以她还是死了,我也至今未娶。”
“你不娶就是在纪念她,对不对?”
“你们年轻人总是把所有事情想得很浪漫,我承认我不娶有一定程度是在缅怀她,可更重要的是我害怕了,爱情其实很可怕,如果得不到,什么歇斯底里的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我没有把握将来爱上我的那个人不会再受跟她一样的伤害,爱情的苦果尝过一次就够了,我实在不想再尝第二次。”
“你根本没有资格说爱情,也不配拥有爱情。”凌一突然插嘴,原来他一直在听,“当一份真真切切的深情厚谊摆在你的面前,你不仅不懂珍惜,还因为虚伪的道义抛弃她,当她不肯成全你的道义选择死亡来保全这份爱,你不仅不感激,还要将你对爱的懦弱归罪到她身上,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凌一一席谴责之词刚一说完半夏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怎么能对着一个陌生人的爱情指手画脚呢!这凌一!也太不懂礼貌了!
对面的叔叔显然没有想到会被个陌生小孩教训,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半夏责怪的看着凌一,凌一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如果我爱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只想着她,只向着她前进,只要真心相爱,任何障碍都不堪一击。”
眼镜叔叔笑了笑,再没有说话,年轻的时候他何尝不也是这样想,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可是等到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世间事很复杂,爱情也不例外,爱情连自身都战胜不了,就更不要说别的障碍了。
凌一自己当时大概也没想到,他所以为的“牵手就是一辈子”的爱情,在障碍面前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