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替半夏擦完药后,就去衣柜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一条跟九九拿来的差不多的睡衣。半夏坐起来,看着他。
“这是我最后一样妈妈的东西了。”凌一坐到半夏身边,“妈妈死后,爸爸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花园里烧掉了,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敢去抢,这件睡衣也许是命不该绝,它被风吹起,落在了二楼的阳台上,我趁爸爸还没发觉赶紧去捡了它回来,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把它藏在了客房的衣柜里。”
“你……很想妈妈吗?”
“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我才七岁,事事懵懂。现在我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只是这件睡衣,会让我有很温暖的感觉。”
“她怎么死的?”
“被我爸爸打死的。”
凌一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半夏惊得合不拢嘴。凌一看到半夏吃惊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于是伸出手去猛敲她脑袋。
“你傻不傻啊,我说什么你都信!”
“死凌一!”
半夏从床上爬起来,作势要打凌一,凌一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关门的刹那还在门缝里挤眉弄眼的朝半夏做鬼脸。
第二天早上半夏七点钟起床,走到窗边拉窗帘,却看见凌一在花园里摘花。
“怎么起的这么早?奇了怪了。”
好奇心驱使着半夏往着花园里走去,快走近的时候发现凌一在打电话,她轻轻的靠近,想要吓他一跳。谁知她做好一切准备去拍他的肩,凌一却回头了。
“你干嘛?”
凌一的脸如此之近,半夏本想吓他却被他吓了一跳,以至重心不稳,“啊”的一声惨叫身子就重重的往下倒去。
“死凌一!你家的路干嘛要用鹅卵石铺啊!疼死我了!”半夏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我家的路是用来走的,又不是用来爬的!”凌一看也不看从半夏身上跨过,往屋内走去,手上还握着一大把的玫瑰。
“没人性!也不拉我一下!”半夏气愤的大吼,看凌一越走越远,又喃喃自语,“笨蛋,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可能有人性!还指望人家扶你真是脑袋坏掉了!”于是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正弯腰拍衣服上的灰,一双白色球鞋赫然眼前。“难道坏小子良心发现了?”半夏暗喜。
“给你!”
“什么啊?”
半夏抬头,顿时芬芳扑鼻玫瑰盈怀。她一时不知所措,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凌一早已消失无踪。她就独自站在花园,捧着一抱娇艳欲滴的玫瑰,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心突突的跳个不停——“莫非……难道……也许……会不会……他喜欢我?”。直到一阵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才恍过神来。
“你这是怎么了啊!”半夏使劲的捶自己的脑袋,“不就是一束花吗!不就是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吗!用得着这样吗!虽然是玫瑰,但又能代表什么?你被那个死凌一害得还不够吗?居然鬼迷心窍以为他会喜欢你!笨半夏傻半夏!醒醒吧!”直到脑袋快被捶破才停下来,可是心湖还是荡漾着一阵又一阵清澈羞涩的涟漪。
当她勉强收起所有的喜悦与忐忑,回到屋内,却见凌一坐在餐桌边,一脸阴霾,她不以为意,走到凌一身边。
“谢谢你的花。”半夏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有什么可谢,反正都是要丢掉的。”凌一冷冰冰的回道。
“丢掉?!”本来羞涩低头幻想万千的半夏就像吞了一颗炸弹一样瞬间爆发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哪有把别人当垃圾桶还要告诉别人的!你以为做垃圾桶很光荣很骄傲吗!还有,我最讨厌玫瑰花了!恶俗!你不要我更懒得要!”半夏赌气的转过脸去,把花狠狠的丢进五米开外的垃圾桶。
凌一只是看着她,看她气得满脸通红,看她扔花,看她三步并一步的回到楼上,不禁莫名其妙:“到底该谁心情不好?到底该谁发脾气?在我家还敢跟我发脾气?半夏你是疯了!要不是看在昨晚害你烫伤的份上我一定不放过你!”
半夏回到房间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她觉得很羞耻,她怎么会因为一束玫瑰而心动不可遏!她怎么会因为凌一的一句话就管不住脾气在别人家里向主人示威!一定是恼羞成怒了,一定是!尽管已经想到凌一送花并不代表什么,但心底,最深的心底,应该是有隐隐的期待的,所以才受不了凌一只是丢垃圾一样的送花意图。
半夏在卫生间浸了十几分钟的凉水,抬起头对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说:“半夏,你怎么能这样呢?难道你忘了临溪?忘了答应要送你最漂亮戒指的临溪?你为什么要心动,就算他又帅又多金,可他除了这些就是一个坏孩子啊,他会跟爸爸吵架跟老师顶嘴,你怎么能为这种人心动!醒醒吧!醒醒!”
然后一天都没与凌一说话,只是尽心尽力的帮九九培养学习兴趣。当一个人专心去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天又黑了。
“半夏姐姐,吃完晚饭再走吧。”九九拉着半夏的手挽留。
“不行啊,再晚就没车回学校了。”
“没关系,让我们家司机送你。”
“司机?”那我要是让他送到静海一中岂不是全暴露了,半夏想到这里赶紧拒绝,“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九九不解。
“因为……因为……”半夏拼命的想理由,可惜她还不够聪明,没有急中生智的智慧,所以只能一直支吾。
“就留下来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是凌一的声音,半夏一惊,一时想不出话来应对,却被九九以为她默认了,于是迅速的去厨房张罗菜单了。半夏只好留下。
凌一的车是辆银色的跑车。半夏坐上去之后一言不发。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应该道谢,毕竟他替自己保守了秘密,还为了不让秘密曝光而特意送自己回学校。
“凌一,谢谢你。”
“你还是别谢了,我怕你又发疯。”凌一对半夏早上的突然发怒还是心有余悸。
“哎呀,你不知道有‘起床气’这个词吗?人早上刚起来心情都不是很好的。”半夏替自己掩饰。
“噢。原来这样啊,那跟女生每个月都有几天心情不好是一样吗?”凌一坏笑着问半夏。
“你……”半夏对着凌一刻意凑过来的脸又羞又恼又不好发作,只好又憋了一脸通红,小小声的说,“专心开你的车!废话那么多。”
凌一大笑起来。本来今天的约会突然被取消他心情很不好,郁闷都持续了一天,所以才想要出来散散心,顺便送半夏回学校,却没想到这个小女生这么单纯,她因害羞而粉红的双颊把他所有的不开心一扫而光。
“吱——”
凌一突然一个急刹车,拉开车门跑了出去。半夏往外看去,昏黄微弱的灯光下,她看见马路右侧一个窄窄的废巷子里人影丛丛很是热闹,再定睛一看——天哪!原来是一群人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