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才听到男子的声音，低缓沉静：“只一件，不知能否实现？”
“请讲，小狐必定竭尽全力。”
“我想，看看你，化身人形的你。”
上华不明，此番场景像是男子为了小狐给出了珍贵的东西，小狐现在是在报恩。
然后？
没待想明，他看见双方凝视而笑。
听得小狐朗朗说道：“小狐必实现公子所愿。”
张嘴将男子身上披着的绿袍扯下，小狐钻进袍中，轻声念道：“请合眼。”
男子慢慢闭上眼睛。
真气上浮，小狐在袍子中扭动身子，上华看得出小狐是在勉力为之。不由担心几分，谁知小狐硬是冲破了阻拦。
被绿袍盖住的小小一团渐渐伸展开四肢，拉扯变长。
化形后的容颜被绿袍遮去大半，上华看不清。
青衣男子已然睁开眼睛，目光深邃，笑容清明：“那日在竹林见到的，果真就是你。原本我忘了，后来有一日夜晚见到你睡在火炉旁的样子，竟又想起。还好，我没有真的忘记。”
“你的眼睛，很特别……”男子说着，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想要碰触。不及碰上，只停留在空中，描摹双眸的形状，“真的，很漂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男子的手隔着空气拂过披在她身的绿色锦袍，轻轻念道，“我已遇到，可惜，时间等不及我。”
语毕，手猝然在空中滑出弧线，垂落。
瞬间，空气凝固。
绿袍滑下，一张清秀的脸露出原本颜色。
一双宝石般的红眸镶嵌在几近透白的小脸上，悲戚之色平添了几分凄美。
上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亲眼所见，化身人形的小小。
“公……子……”空气中，一声喃喃滑入上华耳廓。
上华一个激灵。
她低低唤着。
“公子！”
“公子……”
“公子……”
一声声，响在上华耳边。
他不确定，红眸的小小是在唤他，还是那个青衣男子。
“公……子……”
声音终究低下去了。
上华突然想起他初见小小的场景。
她说，去了上清境，得称呼你为天君么？
可不可以不叫这个？
他问她想如何。
“公子，”少女笑靥如花，说，“你是公子。”
所有的所有串联成一幅幅画面。
他抱着它，站在庭院中，任清风拂过脸庞，与它一齐观日出。
它生气把一个个小爪子印在白纸上，他把它们变成一朵朵绽放的傲梅。
他看着它玩它的琉璃球，他把球丢远，让它去捡，它总是一脸怨念。
他讲他过往看到的听到的，它昂起小小的脸在他怀里时不时蹭蹭，好像听得很认真。
它乖乖窝在他怀中，在骤冷的天气里，呼吸声与他的融为一体。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红色的眼瞳，除了惊讶，更多是惊艳。
他祈求再见她一面，看到那双红眸，他再无遗憾。更庆幸的是，他来得及告诉她，他心中所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已遇到你。
头轰然炸开，一股莫名的疼痛钻入脑中，搅动所有的记忆。
头疼刚缓了几分，心口的红砂转眼蔓延。
妖冶的花，开得分外灿烂。
痛。
情炼的发作比过以前任何一次。
可是，他的嘴角依然上扬到了最大幅度。
无论如何痛，他都甘之如饴。
捂住心口，他朝着空中大笑，开心得像个孩童：“小小！”
“小小——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没有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