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叹了一声,有些迷离的目光牢牢锁住迷路:“我们不能暴露SC集团的这些背景,而且我出事突然,我只相信你。”
迷路一怔,忽然觉得和荒谬和很想笑:“你相信我?你凭什么相信我,我又凭什么替你接手这个烂摊子?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所谓……‘信任’这种事情了么?”
柳卿的目光越来越涣散,他垂下眸子,轻道:“可你还是接下来了不是么?”
“你……”迷路一下子说不出话,顿时气结,他妈的,又钻进这个混蛋给自己设下的圈套里了,这个混蛋不设计她,会死,是不是!
也怪自己太贪心!
总想要弄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现在好了,她知道这些不该知道的国家机密了,还能跑路么?
“那是因为你死了,我就能拿到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天价股份,然后和小三结婚,再和安心三个人一起幸福快乐的一辈子!”迷路恼怒,恶狠狠地在对方身上扎一刀。
她真想拿刀劈死这个混蛋。
“咳咳……”柳卿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一口猩甜泼在枕套上。
猩红点点,仿佛在雪地上盛开的梅花。
迷路眼下一慌,立刻伸手去按紧急按钮。
他在那捂住胸口,还是低笑:“我不死,你也能拿到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和陈三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还有……还有安心,但是,你会记得我的,永远都记得我,你每年都要回来向军方报道,账户里的钱都曾过我的手,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那些钱,你也得要,那些钱所代表的背景能保护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看着迷路,却还是那样笑着,有一种很妖异而凄厉的味道。
这一次,他真的是再无保留,全盘托出,迷路自觉地这么认为,可她却宁愿从来没有听到过。
所谓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那意味着她的生活里永远都是他的影子。
副院长领着其他急救人员进来一看,顿时脸色都变了,有点暴躁地对迷路吼:“不是说了他不能受刺激么,不能太劳累,这下可好,又要下病危通知书了!”
他们几个科室上下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躺在床上的小祖宗给养得才脱离了呼吸机,这下好,重新回到解放前了!
说罢又对护士们吼:“强心针呢,准备急救!”
大受刺激的是她好不好!
迷路很想吼回去,但是她只是站在床边看着他,柳卿也在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神,黑多白少的斜飞的眸子,脸色苍白仿若随时呼吸都会消失,却仿佛能看得到她似的准确锁住她的位子。
迷路不由自主地轻道:“若你不是如此热爱军旅该多好,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年的陆叶更愿意做一个无所作为,混吃等死,靠着柳卿养的米虫,柳家的媳妇儿,柳卿身边相夫教子的平凡女子?”
而不是现在这个横刀立马,心思阴狠毒辣,没有信仰,甚至杀人不眨眼的所谓……女强人。
她看见他唇角勾起一丝轻渺愉悦的笑意,衬着他唇角那不断涌出的猩红,异常的刺目:“我可以不是军人,只要那个人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饕餮里的修罗,只是,如果来不及,记得每年给我上一炷香。”
迷路怔然,还未及说话,然后无数医护人员就把她给挤开了,推出了门外。
她就在门外看着他,看见他的衣衫被拉开,露出苍白瘦弱的身躯,一条条突出在皮肤下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萎缩的肌理,像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没有半分当初在饕餮时候,她每瞄见一次就脸红耳赤的性感与矫健。
他也看着她,他的笑意渐浓,她记得第一次在盛世见到他举枪对着然东东的时候,他唇边就是这样的笑,像一朵开到极艳处的彼岸花,满是血腥和妖异还有……深情与霸道。
然后像开败的花……凋零。
护士走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窗帘拉上。
妈的!
迷路捂住脸,靠着墙壁滑落坐在地上,有泪水涌出指缝。
柳卿,你混蛋!
放过我,你会死是不是!
你这辈子都在算计,为了国家,为了你所谓的骄傲,为了你自以为是的爱情,可你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你什么也得不到。
你把我拉进你的世界,然后你放手。
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的混蛋!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觉得心很疼,很疼。
就是想要落泪。
绕了一大圈,他还是用他自己的方法把自己禁锢在他的世界里。
“孩子,你原谅他了,好不好?”有男人苍老喑哑的嗓音在自己头上响起。
迷路蓦然抬头,对上柳将那张仿佛瞬间苍老的面容。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柳将没有穿军服,只是穿着一般的便服,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所有防备,脱去了所有的荣耀与光环,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即将失去独生爱子的老父。
柳将看着她,撑着头半蹲了身子在她面前,喑哑地道:“我知道,卿儿很在乎你,否则不会把SC交到你手上。从小我和他妈妈就忙于工作,常年不在家,他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成绩很好,我一直以为他会平安长大,却没有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我会带兵,却不会教孩子,没教过他怎么样才是正常的爱一个人……”
迷路怔然,她不知道柳将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秘密的,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