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石破天惊
----第一节----尘封多年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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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学校广播台放起了傍晚的点歌节目。
这里是南京海野大学,一所见证了中国悠久历史的国际知名高校。两名青年都是该校的研究生,个子较高的叫风迪,黑色短发的叫丁灏海。
“宣传会都结束了?”几个成年人走近了,给他们带路的年轻女性问道。
她叫沈台俭,是风迪和丁灏海的导师。头发盘在脑后,圆形细框眼镜,透露出一种干练而睿智的气质。她口中所说的宣传会刚刚正在敬军图书馆的报告厅里举行,目的是为大后天在海野大学大礼堂举办的国家大魔术团世界巡回公演南京站做介绍和宣传。沈台俭身后跟着的,是几名电视台记者,带着摄像机、麦克风等各种设备。
“呃……应该吧,”丁灏海支支吾吾,“我们先出来了……”
“我们?”她追问,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钔捷实验楼。
“啊不,”丁灏海显得有些慌张,“我我,就我!”
“你知道他们要采访的人是谁吧?”沈台俭老师把脸凑近丁灏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报道魔术公演宣传会的记者们在开始前就该在报告厅准备好了。”
“这个……他现在……不太方便……”丁灏海有点儿犹豫,“改天等藏画库人少的时候我跟他去找王龙进学长调查完一些事以后再说吧……”
没等丁灏海说完,几个记者就已经拥上前来:
“你就是丁灏海同学吧?听说你是风迪的搭档?”
“上次的事件你也参与了协助?”
“他母亲就是那位著名的音乐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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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迪一层一层地爬着楼。
这是钔捷楼,大楼唯一的大门前矗立着19世纪俄国化学家门捷列夫的雕像。因为是一栋较为老旧的实验楼,再加上传说中八年前的血鸦惨案也牵涉此处,所以平时少有同学会来这儿。紧随惨案而来的恐怖传说同时也使得校方封锁了所有校内建筑物的屋顶。钔捷实验楼坐西朝东面向广场,但走廊和过道却被设计在背对广场的另一侧,这也正是风迪要一层一层上楼的原因——他要找一间没关门的实验室,以便可以进入其中通过窗户看到楼下丁灏海他们的状况。
钔捷楼一楼的门房亮着灯,看门大伯拉拉窗帘望望窗外,那几个记者正围着丁灏海。
一层层上楼,一次次失望,一步步加快。似乎今天下午并没有实验课,每一间实验室都门窗紧锁,一个人也没遇到。夕阳越降越低,昏黄的光芒侵染着每层楼走廊和过道越来越大的面积,同时也让整个钔捷楼在世纪广场上投下的阴影越来越广阔。
“我们来看看今天大家都点了些什么歌,”正坐在学校广播台播音室里的主播、同时也是风迪和丁灏海的同学顿河通过广播说道,“第一首是周杰伦的《夜的第七章》。”
已经不记得爬了多少层了。
钔捷实验楼只有这一处剪刀楼梯,风迪不停地在每层楼的楼梯间和走廊过道之间往返,夕阳射过低楼层楼道防盗窗所形成的网状阴影也在他身上不停地变换着扭曲的形状。风迪所经过的实验室,有的拉上了墨绿色的窗帘,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乌黑,几乎看不出室内是否有灯光;有的任夕阳射入,阴暗无人,只能看见对面微微透光的窗户和桌上各类实验仪器模糊的轮廓;剩下的便是顶楼那几间用来做光学实验的暗室,可以想象得出小洞放行的一束白光在漆黑的室内留下的显眼亮斑。
“夜的第七章,打字机继续推向接近事实的那下一行……”广播里放起了音乐。
“嗯?”
爬着楼梯的风迪放慢了脚步。
头顶出现了光芒,楼道变得明朗,脚下的阶梯也披上金黄——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屋顶了。风迪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同时也有一片阴云掠过他的脑海。
平旷的屋顶,开阔的视野,风儿摇摆不定,不时旋转的风向标,矗立在屋顶的一角。四周的矮墙围绕在屋顶的边缘,瓦片、水缸、木板和麻绳等杂物凌乱地堆放在旁边,矮墙上安插着的金属栏杆,在傍晚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这么快就爬到了屋顶,这还是风迪第一次目睹到钔捷楼屋顶的风光呢!可这并不让风迪感到多么舒畅。风迪抬脚走向屋顶东侧边缘的矮墙,这可是他此行的目的——看看楼下的发展状况。可每当风迪向前迈出一步,不安的感觉就愈加强烈,仿佛在阻止他,想让他转身回头。
但不虚此行。
都尽收眼底。
丁灏海、沈台俭和那些记者们并未走远,逐渐被钔捷楼投下的阴影所吞噬。
“难为你了……”风迪趴在栏杆上望着丁灏海笑了笑,“不过我想你并不介意。”
九月的清风仍带暑气,天黑的时间依旧很晚。秋蝉自知死到临头,在同样准备走向枯黄的法国梧桐枝叶上声嘶力竭地鸣叫。
“石楠烟斗的雾,飘向枯萎的树,沉默地对我哭诉……”
随着各栋教学楼各个教室里的学生们陆续下课、图书馆报告厅里的魔术公演宣传会的结束,广场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世纪广场边的公告栏吸引了不少学生、老师、记者和附近的居民前来驻足,貌似是贴上了大后天晚上魔术公演的宣传海报。
琉璃色的夕阳从风迪身后照向广场,虽是黄昏前即将熄灭的光芒,却格外刺眼。钔捷楼拖着的长长的阴影里,开始有人前来围观记者们对丁灏海的采访。
“贝克街旁的圆形广场,盔甲骑士臂上,鸢尾花的徽章微亮……”
歌声好似在祭奠逝者,阶梯水池前的遇难军人纪念鼎在夕阳下格外醒目。但歌声飘过之处,仿佛连每一寸夕阳洒下的金辉,都被那旋律诡异的气息滤过似的。
“无人马车声响,深夜的拜访,邪恶在维多利亚的月光下,血色的开场……”
风迪刚一静下来,那脑海的阴云、诡异的气氛就开始刺激起他的记忆之门,就好像一阵清风忽然吹进了一片谜团丛生的林海深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风迪转过头来环视四周,屋顶陌生但却没什么特别之处,“很正常啊……跟普通大楼的屋顶没什么区别。”
钔捷实验楼是这一片建筑物中最高的两栋孪生大楼之一,整个学校里也就远方的敬军图书馆和后山上的通天塔比它高了。风迪望了望附近几栋教学楼的屋顶,布置类似,空旷无人。四周堆放的瓦片、水缸、木板和麻绳等杂物由于多年无人问津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再棱角分明。
“啊——啊——”
一只乌鸦落在了风向标上。
风迪盯着它,眼睛越睁越大,直至瞳孔几乎缩为了一个点。
他被叫醒了。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回过神儿来的风迪冷笑一声,“嗜血的乌鸦?”
风迪闭着眼带着笑微微低头,然后猛然整开双眼,那一瞬间,仿佛洞察了一切。
他原路返回。
通往屋顶楼梯间的大铁门半敞开着,锁链光荣下岗,索性躺在一边。镂空的铁门白漆脱落,锈迹斑斑,仿佛在白练上开出了一朵朵赤红的花,说得难听点儿,就像是溅满了鲜血,凝固成暗红。
铁锁耷拉着脑袋,无力地挂在门上。
注视着这一切,风迪微微一笑:
“正因如此,我才得以这般轻易地踏上这尘封多年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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