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月毓说完,夏初七截住她的话,笑得很是虚弱,“月大姐,今儿楚七给你添麻烦了。所以,先前答应给爷的那二百两银子,其中至少得有五十两属于你的。回头你记得让爷分给你,可别忘了,钱财是大事儿啊!”
空头支票谁不会许?她光脚的不怕穿脚的,债多了也不愁,一句话说得像个挥金如土的大土豪似的,又得体又大方,脸上的笑容更是甜腻腻像抹了两斤蜜糖,却不动声色地就把因为先前的“醋洗”事件对月大姐的嫌隙给一并“回敬”了去。
赵樽沉着脸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月毓的表情,则直接成了锅底灰——黑。
看着他两个人的表情,夏初七身子又松快了许多,唇角不经意翘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就在这僵持的当儿,梅子笑眯眯地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楚七,喝药了——”
赵樽皱着眉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马上撵她,但似乎也不想靠近那张床,只远远地坐了,表情高冷尊贵,瞧不出来情绪。
她挑了下眉头,让梅子帮她在撞破的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等喝完了汤药,扫了赵樽一眼,又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打了个大呵欠,一副就要鸠占鹊巢的样子,眯着眼似乎就要睡过去。
“楚七!”赵樽铁青着脸,似乎又要发作。
她偷眼一瞄,压抑着笑意,又“良心”发现了。所谓“打一棒槌给一颗甜枣”那才是高端策略。她还得利用他来对付东方妖人呢,得明白废物利用,以恶制恶的道理。
“行了行了,您老就别臭着脸了。”
她懒洋洋地爬起来,确实是有气无力,不是装的。
“我走,我走还不成?哎哟,可难受死我了。”
她又捂额头,又捂喉咙,还拍胸口,一副下一瞬便会昏厥过去的样子。看得赵樽眉头一皱,冷冷地扫视过来,“别走了,今晚就睡这吧。床也宽敞。”
丫的反调戏?向来习惯了调戏别人,夏初七稍稍有点儿不适应。
“没事儿,没什么,麻烦月大姐再送我一程便是,不敢再叨扰爷休息了。”
月毓哪里能不乐意?牵开唇角一笑,她温温柔柔地替她拿了个披风就款款走到床头,正准备弯腰扶起她,没有想到,赵樽却是冷冷地阻止了她。
“不许扶,就让她睡这儿。”
“可是……”月毓咬了咬唇,还是回过头来问了,“爷,那您睡哪儿?”
“爷自然也睡这儿。”赵樽答得很平静。
夏初七知道这货是与她扛上了,料准她不敢真与他睡在一处。但月毓却不是那么想的。在她的心里,她这主子爷对楚七的包容,或者说纵容,一次次挑战了她对他认知的底线,一看就是认真了。月毓看着两个互相对视不肯认输的人,一张漂亮的芙蓉脸儿煞白着,神色焦灼了起来。幸而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二鬼就急匆匆进来禀报。
“爷,西配院那个傻子来了,要找他媳妇儿呢。”
他说着,若有似无的瞄了夏初七一眼。
傻子他媳妇儿几个字,分量足够重。
月毓苍白的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爷,时辰也不早了。我送楚七出去。梅子来替您重新铺床,您早些歇了吧?”
看着她殷勤的扶过来,夏初七心里却疑惑了。这会儿已经是子时了,傻子早已经睡下,又怎会跑过来找她?这里面有猫腻啊?瞄了月毓一眼,她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实际上,先前那些引得月毓变色的话,她一来是开玩笑,二来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月毓的反应,又怎么真的霸住赵樽的床不走?他的人她都懒得霸占,不要说床。
“那你们早些歇着,我走了啊,今儿晚上的事,谢了!”
手撑着床,她笑眯眯起身,却听见月毓吃惊的抽气一下。
“怎么了?月大姐。”她转头,随意的笑问。
“你……”
月毓没有说完,语气有些发颤。她奇怪的转头,顺着月毓的目光,望向了她刚才躺过的那张床。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被褥上,沾上了好几处星星点点的红痕。她很想不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那个东西不是她额头上的血痕,而是她的大姨妈漏出来了。
这也太糗了。
可怪不着她,一个没有卫生棉的时代……
她闭了闭眼睛,一吸气,清着嗓子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这脑袋上的血,咋就弄到被褥上了?呵呵,我走了,先走了,回见啊!”说罢,她假装没有看见赵樽黑得发绿的脸色,灰溜溜地出了玉皇阁。
傻子已经候在了门外。在几名值夜士兵的虎视眈眈下,他耷拉着一颗大脑袋,怯生生的站着,不敢正眼瞄他们。大难不死,得见亲人,夏初七看见傻子很是开心,可朝他招手的时候,却有气无力。
“傻子!”
回西配院的时候,是傻子背她回去的。
想着先前的疑惑,夏初七试探性的问他,“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傻子是一个不惯说谎的人,尤其是在夏初七的面前。几乎没有考虑,便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说他睡得正香,窗户外头突然“吱”了几声把他给吵醒了。他爬起来去小解,却听见有人说楚七中了那什么药,躺在玉皇阁里,人都快要死了。
那样的话,能不把傻子给吓到么?
几乎都没有考虑,他系着裤腰带便往玉皇阁来了。
听了这些,夏初七心里突突跳了下,又问:“那人的声音你可听仔细了?”
“我,我就紧张你,忘记听了……”
“忘记听?你咋知道的?”
傻子摆了摆脑袋,委屈的看着她。
看来在他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夏初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已经对这事儿有了计较。很简单,那人把傻子叫过来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不希望她与赵樽真的睡在一处。当然,也不排除还想继续整她。
回了屋,她与傻子各自睡下,想到那一层,又在自家屋子的窗户和门边上都虚虚的抵了一根竹竿子。这样晚上如果有什么动静,她便能在第一时间醒过来了。而她的“武器”们,全放在了枕头边上。
经过这么一回,她再嚣张不怕死,还是谨慎了不少。她不怕别人,就怕东方妖人又跑来对付她。而依她现在的力气,如果不先发制人,估计都不用反抗,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没着没落的琢磨了一会儿,大概先前的催吐洗胃和额头撞伤实在把她弄得疲惫不堪了,在这样一个按理来说不应该好睡的夜晚,她却是一觉睡到了天亮,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次日清晨,是被敲门的“咚咚”声给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