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面前退地痞
老钱头先跑到肉铺,割了三斤红白相间的五花肉,用塑料绳一捆,拎起来颠了颠,觉得有了肉但还差点什么。忽然又想起马四凤平时包的莲菜饺子很好吃,就又折返跑回菜市场买了几根莲菜。
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老钱头看见自家三轮车的背影,正从企业园的北门一晃,驶了出去,留下了一团黑烟,便心里盘算着,赶紧再买些菜,好赶回去准备饭菜。
老钱头很兴奋,心里热烘烘的,走起路来跟小跑似的。
他又跑到隔壁的卤肉店,买了二斤肠子,一斤牛肉,一斤猪肝,以前见自家闺女喜欢吃拉皮,想着那姑娘指不定也爱吃,还能当一盘菜,就顺带也买了一袋,看时辰尚早,又跑到干菜店,买了两条带鱼,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大包小包地拎着往企业园北门走去。
出了北门,老钱头看见自家的三轮车在路边停着,把那大包小包一咕噜在菜筐里堆码整齐,抬头看看太阳,掐算了下时间,估摸着钱来来理完发还得有一些时间,于是,便掏出烟袋,点上火,圪蹴在路边商店的台阶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对于这次相亲,老钱头忽然有万分的自信在胸膛荡漾。这份自信不单单来自于村里名媒婆二娃妈的牵线搭桥,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家新盖的房子。
想到这,老钱头自己都憋不住了,有一丝的笑容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溢了出来。那皱纹一下也有了生机,像水纹一样,在满脸荡漾起来。
“打架了,打架了。”一袋烟还没抽完,忽然一阵嘈杂打断了老钱头的心思。他站起身来,看见许多人都往马路对面的商店那围了过去。
“一个打架有啥可看的?”老钱头斜着眼忿忿地说,又重新蹲下,继续自顾自地抽烟。
在小微企业园里,都是市井百姓,打架拌嘴是常有的事,老钱头每天来这里,看的多了,也没了稀奇。况且到了他这个年纪,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早没了那份闲心去看别人家的打架拌嘴。
“谁和谁在打呢?”
“不知道,好像赖老三被打了吧。”不断有人正往理发馆那赶,几个人边走边谈论着“战斗”的情况。
老钱头一听赖老三的名字,也来了精神。想想当初刚来市场里卖菜遭受赖老三刁难所受的委屈,老钱头气就不顺。一听赖老三被打,一下来了精神。
估计去看热闹的人,大都是出于这份心理,看赖老三被打,自己或许还能有个扬眉吐气;看赖老三打人,自己或许还能找个心理安慰。
“这好戏,得去看看。”老钱头把抽完的烟锅往烟袋上一缠,背着手跟着那几个人就往对面的人群走去。边走还边嘀咕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真是个好日子。这么多好消息都来了。”
等走到理发馆门口,老钱头趴在人缝中一看,有些懵了。咦?怎么钱来来也在里面?
他赶紧挤过人群,进入到理发馆里面,这才看清,赖老三不知为何跪到了地上,脸上淌着血口子,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姑娘,头发有些凌乱,裤子还破了,二人旁边则站着自己的儿子。
此时,钱来来正站在理发馆当中,不耐烦地催着赖老三:“好我的三叔哎,赶紧快起来吧,怎么滴,你还要躺地上耍赖不成啊?”
老钱头一看这情况,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儿子没受啥委屈,也落了个大放心。
其实吧,老钱头心里也明白,就儿子跟着山里那道士三年间学的一些皮毛,应付应付一般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即便这样,但是他心里还是有埋怨,这大好的日子,你不拾掇利索的,好去相亲见面,却在这里和别人打架。打架你打吧,何必去惹赖老三这个骚?
这会工夫,老钱头看赖老三好几次都试图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便心里明白了一些,估摸着钱来来也许又拿他师父教的一些手段对赖老三做了手脚,老钱头觉得心里很舒服,是那种高兴的、明媚的舒服。
“你个臭小子,怎么今天和你三叔过不去了?”老钱头看场面下不来,怕耽误了钱来来的相亲,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抬手就照着钱来来的脑袋打。
钱来来一看自己的爹也跑来了,赶紧护住脑袋,往边上一跳。老钱头打了个空,也不追了,折回身子拉着赖老三的胳膊就把他往起扶。
“他叔啊,这咋回事啊?”老钱头说着话慢慢把赖老三扶了起来。
“你去问你的好儿子。”赖老三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但是还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些麻。看见老钱头,他嘴巴上这么说,但是语气已经比刚才缓和多了。同时,他把那个“好”字说得很重,腔调拖得很长。
“平日里,我对你不薄吧?你瞧瞧你儿子,我来人家理发店照顾个生意,他在中间阻三阻四的,还抬腿朝我这膝盖顶一下,这不殴打公务人员,阻扰执行公务吗?”
“是,是。这混小子欠收拾了。”老钱头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心里哼哼,“对我不薄?看来你是想不起当初咋地为难刁难我父子俩了吧?”
嘴巴里含糊地答应着赖老三,老钱头手不停歇,捡起那凳子,摆正,把赖老三扶到那凳子上坐好。转过身,骂道:“臭小子,还不给你三叔道个歉?看我回去咋收拾你。”嘴里还骂着,脚已经抬了起来,朝钱来来的屁股踢了过去。
钱来来一看爹来真的,一边跳着躲着,一边大叫:“冤枉啊——我一直在劝三叔来着,可是他自己一不小心,腿一软跪到地上了。”
老钱头哪听他的解释,抬着腿照踢不误。
理发馆不大,就那么几张椅子一字摆开就没了空地,钱来来压根就跑不开也跑不了多远,索性也不躲,龇牙咧嘴地承受了老钱头踢过来的几脚。
老钱头也就是装了装样子,踢人的时候压根没使劲。况且在这大庭广众的眼睛下,自己家的儿子哪里舍得使劲打?
钱来来也配合,大呼小叫地叫了几声,让人一听,似乎是踢到了屁股蛋子,很疼的样子。
赖老三是个明白人,这会有了点面子,看场面上下得了台,在这么多人跟前也没怎么丢份。于是,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腿,用手指着花石榴哼着说:“小丫头片子,你可记住喽,你的费还没缴呢。你俩都给我留神着。”
同时,恶狠狠地瞪了钱来来一眼,说完,挥舞着胳膊冲着人群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被狗咬啊?”边喊着边拨拉开人群,一瘸一拐地出了理发馆的门,朝企业园里走去。
众人看着赖老三走了,有些人散了,有些人来得迟还觉得不过瘾,试探着打问钱来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老钱头怕再生出什么是非,像撵小鸡似得把他们也驱散了。
人散了,理发馆也安静下来。
老钱头看着钱来来责怪道:“宁和灵灵人打一架,不和憨憨说句话。你今天犯了什么牛脾气,和他这样的人闹啥闹?”
还不等钱来来说话,花石榴嘴快,就说道:“叔,你可不知道,今天多亏了他,要不,我可吃大亏了。这人,谁啊?找我收什么费呢?保护费啊?”
“街上的地痞,收卫生费什么的,杂七杂八的。”钱来来接了话头,同时顺手把屋子里的板凳、水桶等归置了归置,花石榴看在眼里,心里不由说道,这小伙子心眼真不错。
“头理完了?理完了赶紧回吧!”老钱头见钱来来的头发已经理得差不多了,便催促着他赶紧回家。一听这话,花石榴赶紧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的温度,说:“把碎发洗洗吧。一会就完事。”
趁着花石榴给钱来来扫尾的功夫,老钱头重新慢慢踱回到马路对面,在三轮车的后轮跟前蹲下,想着心事。
“这孩子,真是的。刚才发生的是哪一出?和赖老三闹啥个别扭,得罪下个他,以后还怎么在市场上卖菜呢?”老钱头低着头,心事在脸上凝结,他不由把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是因为喜悦,老钱头满脸布满了水纹,这会因为是烦心,那水纹就变成了皱纹。那皱纹在那饱受日光的脸上一高一低,迅速在眉头凝聚,浓的似乎都要挤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