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说是血色了。
经过了至少三个小时的氧化，它更接近于黑色，以至于年爱妍一开始看到它时，还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是原油。
当然，这个错误的认知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年爱妍彻底摆脱了睡意想起了自己目前的所在后，就明白不可能是原油了。
出于警惕，她取出了手电筒，慢慢地向那一长条黑色轨迹靠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刚睡醒的人，脑子就是不清楚——即便这个人已经没有睡意了——反射弧不可避免地有点长。
于是，年爱妍凑在轨迹旁边研究了半天——或许也可以说是愣了半天——也没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
等她猛然间回复了正常人的思维水准并瞬间意识到了地上这一条是什么东西时，她的脸只差不到一搾的长度，就要贴到那条印迹上了。
无可避免地，年爱妍发出了一声平时绝不可能发出的刺耳尖叫！
那是血！
已经干涸的血！
从后院顺着正厅一直延伸到前庭甚至更远的已经干涸的血渍！
睡眠一直比较浅的松长青一下子就醒过来坐了起来，紧跟着睡眠时也多少保持了一点警惕的其他人也都有了动静，到最后，没被年爱妍这一声惊叫弄醒的，只有关河了。
“这是——”松长青已经站过来了，看着地上那一条拖痕，皱眉，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是血！”年爱妍尖叫过后情绪就基本平静下来了，这时有“自己人”在身边，心中的慌乱只出现了几秒就被消弭，她看向地铺那边。
武斯霏已经站了起来，正致力于叫醒关河。
“瑜盈呢？”人基本都醒了，两人说话也没控制声音大小，苏怡等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而一听到地上有血，立刻就有人开始打量自己身边都有谁，本来就没几个人，少了谁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河迷迷糊糊地，意识还停留在昨晚守夜时和睡魔作斗争的最后时刻，听了“瑜盈”两个字，无意识地接道：“她不是刚刚去上厕所了吗？”
松长青目光在地上的印迹上一扫，“先去后院！血从后院出来的！”
顺着血迹找人救人什么的，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从计划里划掉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血迹已经干差不多了，救人这会儿也彻底来不及了。
比起不知道延伸到了多远的所在——大多数人都隐隐约约地猜测终点是棺材——险情的源头显然才是最近的。
提议的是松长青，打头的却是拎着人头的梁程，如今多半已经成为唯一没有道具的存活员工的松长青走在中间。
出了屋子，视野开阔起来，梁程顺着血迹延伸的痕迹偏移视线，紧跟着便吸了口气，步伐下意识地加大加快：“看那！”
年爱妍看到了一滩血迹，在那拉得长长的血痕之后。
但这显然不是能让梁程抽冷气的东西。
梁程快步走到那污秽的墙角前，也不嫌脏，直接就用手从地上捡起来了一片东西。
“这个是……”年爱妍戴有色隐形，视野偏暗，此刻才发觉地上还有异物。
“苏怡，你看。”梁程皱着眉：“这个是不是……”
“是。”只看了一眼，纵然上面还粘着干涸的血渍，苏怡依旧认出了它曾经是什么：“匕首使用过度，被爆掉了。”
刘瑜盈存活的最后一丝可能，在此刻被掐灭。
苏怡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好像想拿出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拿出来，年爱妍看出他是想抽烟，却因为她在场而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她自恋，在场闻不了烟味儿的只有她一个。
苏怡的这个表现……
事态更严重了吗？
“去看看血迹拉到了哪儿。”后边武斯霏扔下一句话就沉着脸转过身走了，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拾，她红色的短发这会儿看起来更乱了。
通向外面的血痕，果真如他们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拉得很长。
或许是由于人体血液有限，外面的拖痕逐渐变浅成了棕褐色，整个痕迹也是有些断断续续的，但这不妨碍它指路的功能。
拖痕的终点，果真是界碑那里。
在那浅浅的界线上，血量陡然加大，血迹凌乱，纵然那颜色已经因为氧化而变的晦暗，熟知内情的人看着却依旧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
“瑜盈一直活着。”松长青忽然道。
这句话把刚刚确定了刘瑜盈死亡的人都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过弯的武斯霏紧跟着就解释道：“确实，准确来说，一直到过界之前，瑜盈都一直还活着，不然血迹不会保持整体清晰地拖这么长，而在界线这儿，也不会有这么多血。”
所以……
刘瑜盈是爆掉了匕首仍未能摆脱鬼魂后，被鬼魂弄得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一路从梁宅拖到这里的？
而且最后，刘瑜盈还不是被鬼魂直接杀死的，而是因为工作时段内出界了，被公司的规则虐杀的？
想到这样的情节，年爱妍难以避免地脊后发凉。
“把瑜盈的棺材勾回来吧，先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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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具棺材在员工如临大敌的目光中被鹤嘴锄勾了回来。
棺盖彻底打开，这一次虽说依旧有不好闻的气味，却没有开郑悌的棺材时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很正常，刘瑜盈的血，在外面恐怕就已经基本流干了。
苏怡大致看了几眼，说了句“得罪莫怪”后，居然直接上手翻动了尸体。
勾棺材的关河反而退了两步，不太敢往里看。
昨晚是他守夜，他却半道睡着了，说来是他失职，而且硬要说的话，刘瑜盈的死他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别人虽然没有怪他，他自己心里却难免愧疚心虚。
“虽说不知道鬼魂是用什么方法让瑜盈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由于鬼魂想让人动不了方法太多，这个先忽略。”松长青也上了手，比起苏怡，他看起来倒是更专业一些，“——不过我倾向于认为它是击伤了瑜盈的头部，毕竟血迹是从瑜盈……解手的地方就有的。然后，我假设它的身体形态和人类一致，它应该是拉着瑜盈的脚或者腿，将瑜盈一路从梁宅后院一路拖到界线这里的，一路上的血迹，则都来自于瑜盈脑后的伤口。”
他指了指已经被翻过来的尸体的后脑，关河脸色发白，年爱妍则是在看到伤口处外翻的血肉和露出的森森白骨后，胃内一阵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