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木村的夜晚并不比白日寒冷，这也让一心扎堆的员工们省了不少心思。
用厨房里的食材草草地张罗了一顿晚饭后。
几人各自抱着两三床本身就不是很脏又打过了灰尘的被褥，走到梁宅正厅。
选择正厅也是有道理的，正厅地方够大，睡八个人完全不挤，更重要的是，正厅的出口有三个，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必担心被鬼堵门。
当然，那种灵异力量一口气把整个空间都封死的情况就不能计算在里面了。
年爱妍闭目躺倒。
她身下是三条褥子。
褥子已经被之前的人压得很扁了，三条叠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厚，好在褥子里的灰尘总比被子小一些，之前又拍打了许久，虽说躺在上面还能闻到股灰味儿，但好歹在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咦？”郑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咦，听着里面似乎不只惊讶，还有一些惊吓。
年爱妍刚稍微放松一点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
“怎么了？”苏怡还没有躺倒，听到这声音直接坐直了四下张望起来。
“我手机的电..我上渡船的时候是百分之八十二，怎么现在还是！”郑悌半掩在刘海里的眉毛皱了起来。
“没事。”听到这回答苏怡松了口气，武斯霏则接话道，“独立空间里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太一样，电子设备似乎会因此受到些影响，当然，”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这种情况好像只能在‘这个空间本身没有相关电子设备出现’的条件下出现。”
年爱妍听到这个解释，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手机的电果然也是满的。
唔，这大概可以算是件好事了吧。
她把手机收好，翻了个身。
本以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今夜又是她在所谓“独立空间”中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她会很难入睡，但是..
出乎她预料的，她几乎是很快就睡着了。
只不过..
应该是没有做什么好梦就是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孩子，但是那孩子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堆孩子孤立，甚至是一堆孩子的出气筒。
但梦境里具体是不是这个样子，她又是看不清也感受不真切的，想把那层纱一样朦朦胧胧阻碍了她的感官的东西扯去，却又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不敢去触碰那让一切都变得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遮蔽物——那是现实与幻境的分界线，她就是无缘无故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了解这一点。
那是一个辛苦构建的平衡，一旦打破，她所最害怕的，就会到来。
她睡得并不安稳。
甚至不算是完全睡着了。
她一直在梦境与清醒间挣扎，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她就是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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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按八小时算，三个人轮班。
第一个值班的，就是刘瑜盈。
另外七个人先后都睡着了，刘瑜盈在发现只有自己还清醒着的时候，心里稍微抖了一下，但很快地，她就发现这没什么好怕的。
蜡烛原本点了六根，熄灯后给守夜的人留了两根，正厅的门都没关，但孤木村本来就是几乎没有风的，所以光照很稳定。
梁程睡觉的时候会发出比较轻的鼾声，刘瑜盈也没觉得这光景看着死气沉沉。
四下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点开2048玩了起来。
她玩的也不算多用心，划几下就抬头四处看看——纯粹是为了找个东西打发下时间罢了。
某次抬头，她忽然发觉和自己之间只差了不到两米距离的年爱妍好像不太对劲。
——做噩梦了这是？
她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像这么回事。
要不要叫她起来呢？
刘瑜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想上厕所。
看来不叫也得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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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妍..阿妍..”
一个女子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很熟悉。
这个声音对年爱妍来说是救命的稻草，对于那个梦境来说，却是打破平衡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梦境与现实的挣扎中，年爱妍听到了这个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刘瑜盈是不可能想象到年爱妍睁这一下眼睛是费了多大力气的。
但她能看到，在照到这里已经是比较微弱的烛光下，年爱妍额头上，一层冷汗。
“阿妍..我想去上厕所，你陪我过去好吗？”刘瑜盈有些抱歉地笑笑，仿佛叫醒年爱妍只是因为人有三急。
年爱妍先是有些奇怪，怎么刘瑜盈没去叫郑悌反而来叫自己，随后就想到今晚值班自己是第二个——许是因为这个？
原因不重要，反正已经醒了。况且梦里的事情她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种心悸的感觉和隐隐约约的绝望还在，此时她也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点点头，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肩膀刚刚离开地上的褥子，她就又跌了回去，眼睛一闭，竟是再度睡着了。
紧跟着，她便又感觉到有只手推了推她：“阿妍？”
“哦！”她赶紧清醒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了被自己当成枕头的文件盒，“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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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盈和年爱妍并肩走着。
两人走的是正厅通往后宅的路，并没有往前院走。
这个叫做孤木村的独立空间的夜不算很黑，两人又都拿手机开了手电筒，那种夜半出门的恐惧感，并没有对刘瑜盈造成她设想中的影响。
抬头看看天空，刘瑜盈发现这个空间也不是没有一丝可取之处。
夜空很干净，很漂亮，一丝儿云也见不到的透亮。星星很多，很亮，密密麻麻地铺在夜空中。
一切，就像欧美风景纪录片里的取景，美得不真实又美得太真实。
也难怪那些不幸的人最开始会把这里当成神恩笼罩的世外桃源。这片土地在那丰饶时代的美好，在这夜空还残留着一线影子。
如果..
如果这里不是死神公司员工工作的地点，刘瑜盈想，或许，她会一改对夜晚的恐惧，情愿在这片星空下一直走下去。
一直..
走下去..
刘瑜盈忽地停住了脚步。
手不自然地握紧。
年爱妍本是和她并肩而行，这一停就就走到她前面去了。
不对！
刘瑜盈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和年爱，走得是不是太远了点？这种事情直接在后院随便找个墙角就可以解决的啊！
而这些时间..
她脸色难看起来，她们恐怕已经走出梁宅了吧？
年爱妍在她停下后又往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头。
她回过身来，看向刘瑜盈：“怎么了？”
而她回身之后，刘瑜盈的脸色，才是真的不能更难看了：“阿..阿妍，你，你怎么忘带你的文件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