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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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争胜是没有用的 (1)

译文:

谦让就是保持完整,变成弯曲就是变成直的,成为空的就是成为充满的,成为破旧的就是被更新,成为缺少的就是得到了,拥有很多就会混乱。

因此圣人抱持着“一”,而变成了世界的模范。他不显露他自己,所以是明亮的;他不自以为是,所以名声远播;他不夸张他自己,所以人们会荣耀他;他不骄傲,所以成为众人之首。

因为他不争胜,所以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跟他竞争。

古人所说的“谦让就是保持完整”难道不对吗?所以他被保持得好好的,整个世界都对他表示敬意。

原文: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岂虚语?故诚全而归之。

老子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他的整个教导都是似非而是的,除非你了解似非而是的本质,否则你将无法了解老子。

似非而是的本质是什么呢?第一件事就是:它不是逻辑的,它是不合逻辑的。表面上你看到两个相反的东西被迫会合在一起,两个相反的东西被放在一起。逻辑是前后一致的;非逻辑是似非而是的。你只能够有两种方式在这里:你可以以一个逻辑的头脑在这里,或者你可以以一个似非而是的生命在这里。如果你能够了解似非而是的真理,头脑就可以消失,因为头脑无法应付它;似非而是的真理对头脑来讲是一种毒,它必然会杀掉头脑。

那就是为什么老子使用似非而是的东西来彻底杀掉头脑,一旦头脑不存在,你就达到了整体,一旦头脑不存在,成道就发生了。所以对老子来讲,了解似非而是的真理就是整个静心的过程,那是他的方式,那是他用来静心的设计。

逻辑对头脑具有吸引力,因为它是由头脑所创造出来的,它是由头脑所制造出来的。头脑可以很安全地停留或执着在逻辑上。进入逻辑思考的每一个步骤都能够越来越增强头脑,所以那些认为他们能够用逻辑来证明神的人简直是愚蠢。神是无法用逻辑来证明的,他只能够用逻辑来反证。你可以尝试,表面上,你的逻辑或许具有某种吸引力,但是如果你深入它,你一定会发现漏洞。逻辑只能够拒绝神,因为神是整体的,而且是似非而是的,你怎么能够用逻辑来证明一个似非而是的真理呢?你必须将你的头脑摆在一旁而直接去看整体。如果你能够抛弃头脑,你就已经抛弃了一切没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你能够观察人生而不要用头脑,突然间,它就是一项祝福,你从来不缺任何东西,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被隐藏起来,每一样东西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有你躲在你逻辑的背后,而且你的眼睛被它所蒙蔽了。

在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很美的故事,那个故事是关于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普罗克拉提斯,他一定是曾经被生下来的最伟大的逻辑家,希腊人的头脑是非常逻辑指向的,这个故事表现出希腊头脑的整个意义。

普罗克拉提斯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但是非常逻辑化,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但是非常逻辑化,一个逻辑化的人怎么能够同时非常慷慨呢?他的慷慨也被他的逻辑所毒化。他很富有,很多贵宾经常去拜访他,但是从来没有来宾从他的皇宫回来过,那些贵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普罗克拉提斯有一张黄金做的床,旁边还镶有很多珍贵的宝石,世界上没有一张床能够比这张床更有价值,那张床是给客人用的。每当有贵宾躺在那张床上,普罗克拉提斯就会来看。如果客人比那张床更短,他有四个壮丁会将那个客人从两端拉长,使他变得跟那张床一样长,而不是比它短。当然那个来宾一定会死掉……如果那个客人比那张床还长,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那么他就将那个人的头或脚切掉一点,因为那张床太珍贵了,所以客人必须去适合那张床,而不是那张床去适合客人。

这就是逻辑的整个要点:生命必须调整它自己来适合逻辑,而不是逻辑去适合生命。逻辑自己存在,而生命必须调整它自己去适合它;逻辑不是为生命而存在,而是生命为逻辑而存在。

从来没有客人能够活着走出他的皇宫。从来没有客人能够活着走出“逻辑之屋”——那就是那个故事的意义。

逻辑的模式是头脑所创造出来的,而你想要生命来适合它。如果你觉得生命短了一点,你就将它拉长;如果你觉得生命长了一点,你就将它切掉一点,它必须去适合你头脑所梦想的逻辑模式。然而如果你进入生命,你将永远无法找出有逻辑在任何地方成长,它只是人类头脑的一个噩梦。树木非常不合逻辑地活着、鸟类非常不合逻辑地活着、河流也非常不合逻辑地流着——它们都遵循老子之道。事实上整个宇宙的存在是不用任何逻辑的。它或许是一首诗,但它并不是一个逻辑的三段论法,因此它是非常美的。逻辑的三段论法是一个死的现象。

如果你真正进入生命,你将会发现它里面尽是所有诗人曾经写过的诗,你可以发现卡里达斯和布鲁普迪,你可以发现莎士比亚和密尔顿,你可以发现雪莱和拜伦。如果你进入生命,你将会发现所有曾经被写过的诗在某一个地方活着、在某一个地方成长、在某一个地方开花,但是你无法在任何地方找到逻辑的论文、你无法在任何地方找到亚里士多德。

生命是矛盾的,一个人必须将逻辑的头脑稍微摆在一旁,然后再去看它。你将会看到相反的东西毫无困难地会合在一起。生和死会合在一起——在生命里面,它们并不是“二”,它们是“一”,但是逻辑使它们看起来好像是“二”,不仅看起来好像是“二”,它看起来还好像是相反的东西,因此逻辑在你里面创造出一个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你恐惧死亡,你怎么能够生活?死亡包含在生命里,所以,如果你害怕死亡,你也将会害怕生命,那么你的整个存在就变成一种病、一种疾病、一种恶心、一种深深的焦虑,其他没有。

如果你爱,恨就隐藏在里面。如果你想要把恨和爱分开,你可以将它们切开,但是它们两个都会死掉,那就是没有客人能够活着走出普罗克拉提斯宫这个故事的意义。如果你想要生命——活生生的、光芒四射的、明亮的,那么你就不要去切它,不要去解剖它,不要成为一个外科医生来对待它。生命是一个罗曼史,一个人必须尽可能地矛盾,逻辑是没有意义的,它之所以没有意义是因为头脑无法创造出任何意义。头脑不会发明、不会创造,你必须了解这一点,头脑最多只能够去发现某些东西,而无法创造出任何东西。

头脑并不是创造者,它能够帮助你找到已经存在的东西,但是它无法创造出不曾存在过的东西。头脑创造出逻辑,而逻辑是存在里面最虚假的东西,除了在书本以外,你永远无法在任何地方碰到它,但是它已经变成一个占有重要地位的因素,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每一个论点都可以被用来反对它自己。

我听过关于一个犹太学者的趣闻。在希特勒的时代,有一个犹太的学者写了一篇博士论文,他非常努力工作了六、七年,然后参加学位考试。

准考官问他:你能不能证明说以你是一个犹太人,而能够毫无偏见地写出一篇关于犹太传统的论文?以你是一个犹太人,你怎么能够用没有偏见的眼光、以一个旁观者、以一个不偏不倚的观察者来写出一篇关于犹太传统的论文?那个学者说:是的,我能够证明——如果你能够证明说,以一个非犹太人能够毫无偏见地审核一篇关于犹太传统的论文的话。

同样的论点可以很容易地被转变成它的相反之物,你只需要一点敏锐的逻辑头脑,那个逻辑是一样的,它能够很容易地被转变过来反对它本身,所以要怎么办呢?

所有的逻辑论点都被转变成它们的相反之物,任何你试着去证明神的东西都可以被转变成反对神。你说,如果没有一个创造者,宇宙就不可能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无神论者会说:是谁创造出你的神?因为如果宇宙不可能没有一个创造者,那么神怎么能够没有一个创造者而存在?如此一来,整个事情就迷失了。如果你说神是由另外一个神所创造出来的,而另外一个神又是由另外一个神所创造出来的,它就变成一个无限的回归,那是没有意义的,最后你必须来到一个点,在那个点上,你必须说:是的,这个最后的神不是由任何人所创造出来的,那么这个宇宙为什么不能够如此,这个宇宙到底有什么不对?

所有的论点都能够被用来反对它们自己,这些争论只不过是在游戏。逻辑是一种很美的游戏,如果你想要玩它,你就去玩它,但是不要认为它就是生命。所有的逻辑规则都只是像在玩牌时的规则,如果你想要玩牌,你就必须遵循某些规则,但是你知道得很清楚,它们只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在生命里面是找不到的。没有人规定说它们一定要如此,它们是由头脑所创造出来的,如果你想要玩那个游戏,你就必须接受那个规则;如果你不接受那个规则,你就必须离开那个游戏,因为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够玩那个游戏了。逻辑是学者在玩的游戏,好几世纪以来,他们都一直在争论,但是什么也没得到,因为逻辑尚未达到任何一个结论。好几世纪以来,他们都一直在争斗和争论,而人们一直在等待,等待说某一天他们能够有所寻得,等待说某一天他们或许可以发现真理。

他们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个关于真理的洞见,连一个瞥见都没有,他们将永远无法有瞥见。不要再等了,因为逻辑跟生命无关。

生命是不合逻辑的,如果你太逻辑化,那么你就对生命封闭起来了,这样的话,你就进入了心理的方向,而不是进入存在的方向。老子是不合逻辑的,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单纯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学者,他不是一个婆罗门,他不是一个博学家,他不需要任何关于争论的事,他只是看着生命,他是一个伟大的生命观照者、旁观者。他到处走动,跟树木、河流、和云生活在一起,注意看着生命,只是试着去了解生命是什么,而不用任何他自己的模式强加在它上面,他只是让它发生,他睁开他的眼睛——纯洁的、处女般的眼睛,没有任何逻辑的污染,只是单纯地去看事实,然后他发现生命是一个矛盾的现象。

如果你不了解它的矛盾,你将会继续错过生命。他所观察到的是,他所找到的是,如果你的野心太大,你将会失败,因为野心永远都会失败,完全失败。一个人越具有野心,他的失败就会越大。如果你想要成功,到了最后你将会遭到完全的挫败,不可能有其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