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萧瑟而过,半载光阴弹指瞬间。转眼冬去春去夏亦去,又是一年夏末时节。
高二的生活步步靠拢。
正午时分,头上一轮烈日燃烧,C城的夏末依旧闷热非常。倾斜而下的主干道还是那样陡峭,两旁成排蓊郁的小榕树乱乱的挂着黑色的根须,密密匝匝,像挑起的龙须面,倚着坡势倾斜而下,直直延伸到宽阔的西大门。
又是一年开学日。这一学期学费一千九百六十,再加上平时零零散散隔三岔五的收点补课费水电费资料费等等眼花缭乱的费用,一学期也要两千多,一年两学期,就是五千左右,和大学学费相差无几。
学费一学期比一学期涨得高,说是C城市教育部改革了教育收费体制,实行民.主化决议,要体贴各位学生家长,让学生家长参与到学费征收标准制定中。难道现在的家长都巴不得多送点钱给学校么?对于这,清晓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喜欢涨学费的。
怀里那一沓红红的钞票,又沉又重,揣在兜里咯得皮肤生疼。她无法忘记向父亲伸手要钱的时候,她的屈辱、卑下,父亲的冷漠、吝啬。和去年今日一样,来往行人学生家长都打着遮阳伞,只有她,形单影只,顶着骄阳,提着行李,独自爬上坡道,累得汗水淋漓。她不是没伞,还是因为没法空出手来撑伞。她的齐整的发刚到肩,斜刘海,是简简单单的味道。
清晓摸出一沓红红的钞票,新新旧旧,都是父亲辛苦挣来的,也是她卑屈的要来的,但,马上就不属于她了。
验钞机刷刷的数着。清晓看着看着那翻滚的红影,突然好像不认识那是什么。钱是什么?是印着各色图案花型的纸片片而已,不能吃不能穿不能住,可是有了钱却能改变你的吃穿住,还能改变好多人的心,好多人的情。
“好了,收据拿好——”
递过来一纸收据的老师直得如钢针的长发,黑框眼镜,女式黑色西装,面料暗纹高档,里面翻出玄白衬衣领子,干练精神,十足的白领气息。这一身装束是九中新制定的老师校服。
“谢谢老师。”清晓分外小心的接过一沓钞票买来的一张薄纸,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清晓提着行李,礼貌的说了一声:“老师再见——”
“诶,好——再见——”那老师难得的抬眼看了一眼清晓,很少有学生那么懂礼貌尊敬师长。
清晓背上背着一个墨青色绸缎料的双肩包,很漂亮,不过是表姐给她的,虽然不是新的但是也和新的差不多。她的表姐各种衣服肩包可称无数,又喜新厌旧,正好可以打发给她自己好买新的。而清晓的爸爸连自己女儿高矮胖瘦都不曾注意,又怎么会关心她穿什么,他总觉得清晓穿的用的是相当多的,算上小学中学十来年穿的,的确是不少,可是那些怎么可能再穿。不过清晓现在的确不缺穿的,每次去姑姑家表姐都会收拾一大包衣服给她,春夏秋冬都有。被人施舍是踩在自己的自尊心上,可是她一个女孩可以说六亲无靠,不接受又能怎样,再何况,她知道,姑姑一家是真正的关心她,不是因为同情而怜悯。同情的怜悯是一时兴起,是为了满足自己,而真正的关心是长此以往,不会淡漠。所以她感激,她感激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会告诉她“天冷了,多加衣服”的姑姑。
文理分班后,也就是在高一第二学期,她依旧在15班,可宿舍搬到了3楼310。梁秋读文分到3班,宿舍自然也就分开了,虽然她也常常来找清晓,可总归不像从前那么方便,再加上清晓比从前更刻苦,整天忙碌于学习,她也不便多叨扰,一周也就见三四次,但周末清晓不学习的时候她到是常常出现,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清晓就微笑着听她胡扯,时不时也调笑两句。两人,一静一动,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