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八点十分,陈公博的秘书老吴被人以小同乡的名义,叫到了后门,说是他居住在上虞老家的老母有信给他。
吴秘书来到后门,来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并不相识,说的一口家乡口音,偏生还很啰嗦,似是要借此攀援,交付了信件,还有几样吴老太太亲手做的咸菜,絮絮叨叨的谈着些上虞乡下的琐事。
此人正是赵光钧乔装的,他的家乡也在上虞,距离吴秘书的老家不到十公里。
听到枪声,吴秘书说道:“好像出事了,你快走吧!”
赵光钧突然变脸,持枪控制住吴秘书!
吴秘书大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刘泽之跑到后门,身后三名卫兵持枪追捕!
赵光钧喝道:“谁敢妄动,我杀了他!”
吴秘书也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别开枪,有话好说!”
吴秘书是陈公博的亲信,众人心存忌惮,没敢开枪。
得此缓颊,冯根生驾驶的汽车飞驰而至,刘泽之喊道:“不要伤人!”一边喊着,一边冲上汽车!赵光钧也上了汽车。
吴秘书瘫软在地!这时,远处飞来一发子弹,正中吴秘书的眉心!范大可狙击成功。按照计划:刘泽之出言放过吴秘书,符合他在倪新心目中一贯不愿滥杀无辜的形象,而担任外围警戒的范大可出手灭口,足证刘泽之和陈公博勾结,是最高机密,决不能留下活口指证陈公博。
三名卫兵吓傻了!一名上前抢救吴秘书,另外两名冲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跑去!
且说浅野一键跑进办公室向影佐祯昭汇报时,影佐祯昭和倪新正在讯问李慕贤,听说刘泽之居然出现在陈公馆,影佐祯昭大吃一惊,命令道:“你马上带人赶过去!”
倪新起身道:“将军,我也去看看。”
“好,你去吧,我过一会也过去。”
二人走后,影佐祯昭问道:“李桑,你确定前往周公馆找你,还被记者偷拍到的人,就是这个叫范大可的通缉犯?”
“是的,将军派来的那位毛处长把军统所有的通缉犯都加上了茶色眼睛、两撇八字胡,,脸色按照我看见的那人的模样的加了黄色,我就认出来了,是叫范大可。唉,想想都后怕,军统匪类居然混进来周公馆,周副主席安全堪忧啊。可我想不明白:此人混进来目的何在?难道是踩点的?影佐将军,能否派人加强周公馆的警卫?”
影佐祯昭答道:“这是南京市警署的事,李桑和他们商议吧。”又追问了范大可混入周公馆的一些细节,终于说道:“李桑,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李慕贤如释重负,不敢再节外生枝,起身告辞。
且说陈公博的公馆位于南京闹市区,很快就有警察、巡夜的宪兵、日军巡逻组等军警纷纷赶到,参与围捕。
刘泽之、冯根生、赵光钧三人驾车冲进一个死胡同,弃车,翻墙,穿过一个早已看好的没有人居住的院落,冲到这所空宅被撬开门锁的前门,黄定明驾车等候,三人上车,换装。
黄定明说道:“刘副局长,炸药已经布好。”
刘泽之答道:“很好,车速不要太快,不要引人注目。”
“明白。”
两名警察首先赶到死胡同的尽头,三名宪兵随后要到了,一名宪兵少尉命令道:“你们两个查车,然后把车倒出去,开车追捕。咱们几个翻墙!”
似是惊慌失措,车门都没有时间关好,一名警察伸手拉开司机那边的车门,只听一声巨响!开门的警察被炸得飞在半空!另外一名查车警察也被当场炸死!
三名宪兵两名已经翻过院墙,还有一名翻到一半的也被炸得脱手,重重的摔回地面!
两名宪兵一咬牙,决定不返回抢救,继续追捕。谁知刚跑了几步,一马当先的那名少尉绊倒了一根细细的黑色铁丝,他心知不好,却已收不住脚,又是一声巨响,两名宪兵见了阎王!
汽车开出两公里,马路上的军警越来越多,黄定明按照原定计划,拐进一条仅容一辆汽车通过的僻静胡同,刘泽之等三人下车,利用汽车的掩护,钻进地下污水管线,黄定明驾车继续行驶。
十几分钟后,三人翻出地面,穿过一条弄堂,抵达苏州河畔,上了一艘渔船。
倪新带着浅野一键、毛骏等人赶到陈公博的公馆,陈公博的另外一名秘书温秘书把他们请到外书房,负责当地治安的警察分局孙局长、日本宪兵中队工藤上尉已经到了,负责陈公馆警卫的卫队长正在汇报。
孙局长、工藤起身相迎,倪新说道:“浅野君,你和毛处长去勘察现场,大家都坐吧,你继续说。”
“现场只发现了一个公文包,卑职没敢打开。政保总部有两个人最早出现在公馆外边,一人被一名三轮车夫打死,另外一人说他们恰好在对面的饭店公干,无意中看到了乔装来拜访的是军统被通缉的要犯刘泽之。”
温秘书忍不住冷笑一声:无意中?是特意在对面的饭店监视陈公馆的吧?
众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破。
倪新接过公文包,打开看了看,递给川崎哲也。
温秘书补充道:“距离这里两三公里之外,发生爆炸,四死两伤,吴秘书也殉职了,唉,真是骇人听闻!”
工藤问道:“温桑,陈公馆什么时候和军统匪类有所联系的?”
温秘书顿足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和军统联系?怎么可能?”
工藤冷笑道:“那你解释一下军统上海分局的副局长,皇军通缉榜上的二号人物怎么会出现在陈公馆?”
温秘书忍不住反唇相讥:“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在座的诸位尽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工藤还欲再说,倪新摆手制止:“调查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才能谈得上交代。温秘书,我想觐见陈主席,烦你通报。”
“我去安排。”
晚上九点半,影佐祯昭来了,礼貌性的拜访了陈公博之后,来到外书房,正和浅野一键说着些什么的倪新起身相迎:“将军,事情的经过基本搞清楚了,郑敏、钱明奇正在带队追捕,您看是在这里谈,还是……”
“还是回国防部招待所吧,我征得陈主席的许可:温秘书,请你跟我走一趟。”
温秘书很不情愿,却不敢不从。
回到国防部招待所占用的房间,影佐祯昭说道:“倪桑,你留一下,还有浅野君,其他人在隔壁房间等候。”众人遵命照办,影佐祯昭又道:“倪桑,坐吧,说说你调查的结果。。”
倪新详细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说道:“从表面上看:刘泽之是去见陈公博的,为了安全,冯根生等人亲自担任外围警戒,监控陈公馆电话通讯的人汇报说刘泽之出现前,曾有过一个奇怪的电话:拨通了,没人说话。陈宅的人解释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怀疑是有人恶作剧。”
早就憋着一团怒火的浅野一键忍不住插话:“表面上看?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该死!忘恩负义的支(和谐)那人,没有一点气节,没想到陈公博居然也和军统有勾结!”
影佐祯昭叹道:“只差这么一点点,刘泽之就能成擒!太可惜了。”
倪新不以为然,说道:“现在就认定陈公博和军统勾结,为时过早。”
浅野一键反驳道:“怎么会为时过早?刘泽之不得已弃在现场的公文包里有一张范大可和周佛海的秘书会面的照片,分明是想交给陈公博,借陈公博之手栽赃,除掉周佛海这个政敌,方便他出卖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献媚重庆当局!属下调查得知在刘泽之已经命令放过陈公博姓吴的秘书的情况下,军统的狙击手还是杀掉了他灭口!狙击手奉的只能是周成斌的命令,为的就是担心暴露陈公博和重庆政府勾结的内情!属下已经派人全面调查吴秘书这个人了。”
影佐祯昭说道:“倪桑说的有道理,目前就下结论,的确为时过早!”
浅野一键说道:“可刘泽之是军统上海分局的副局长,亲身犯险,作诱饵栽赃陈公博,这太匪夷所思了吧?只身一人,刘泽之为什么能安全逃离?火拼的时候,刘泽之又为什么不下杀手?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早有勾结!”
倪新点拨道:“焉知不是刘泽之的苦肉计?”
浅野一键再次脱口反驳道:“苦肉计不是这个唱法……”
影佐祯昭沉下脸斥责道:“浅野君,不得对长官不敬!”
“是,属下失礼,请倪局长见谅”
倪新不以为忤,说道:“不能用常理推测刘泽之这个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倪新突然失去了抽丝剥茧,寻觅真相的兴趣,只觉得一团乱麻,烦不胜烦。
影佐祯昭自是看不穿倪新的心思,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倪桑你说的有道理,冯根生、范大可都在,栽赃?确实没有必要亲身犯险……难道周佛海真的没有问题?邵东书、韩瑞天被杀,不是为了灭口,而是为了……可南京政府高层屡屡泄密……万恒是韩瑞天安插进正金银行的,他和军统有勾结,可以确定,可这也不能证明周佛海就有问题……邵东书,在两可之间,如果他也私通军统,就不会过得如此拮据……”影佐祯昭委决不下,问道:“倪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倪新说道:“陈主席、周副主席位高权重,一旦中了军统的反间计,后果不堪设想,不能不慎重,属下建议加强监控,暂不采取措施。”
影佐祯昭心道: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以说服冈村宁次,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倪新的建议确是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