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里,葛佳鹏正在做清洁,权菅祜说道:“先别干了,刚才是不是送过来一具男尸?在哪里?领我过去看看。家属去了哪里?”
葛佳鹏停下手里的活,问道:“你是谁?也是死者家属?”
“我是市警署的,这是我的证件。”
葛佳鹏接过证件仔细看了又看,递了回来,答道:“家属说出去买寿衣等办理后事需要的东西去了。尸体在西边最底下的那个冰柜里,你跟我来吧。”
拉开冰柜,一具因为要做开颅手术,而剃光了头的男尸赫然在目!只见那人脸色蜡黄,头顶上有一道很长的手术刀口,草草缝了十几针,应该是死后处理的。口开眼张,触目惊心。权菅祜是个外行,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想着只能等倪新来了,建议他请法医验尸。
十一点五十五,刘泽之对前来找他的倪新说道:“我就知道你又会来催,正好我也完事了。”
倪新笑笑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老彭在车上等着那,走吧。”
二人一起走出办公室的门,身后电话铃响起,还没走到楼梯口,平川新野追了出来:“等一等,先别走!接电话,医院里来的,找你们两个的,好像出事了。”
倪新和刘泽之相视对看,快步走回办公室,倪新拿起电话:“我是倪新,出什么事了?什么?!监控对象死在手术台上了?我知道了,马上回去。泽之——”
刘泽之的脸色也很凝重,答道:“我听到了,你先赶过去,我向主任汇报。”
“好,那我先走了。”
刘泽之走进里间李士群的办公室,说道:“主任,刚接到权组长的电话,郭烜死在手术台上了,倪处长已经赶过去了。”
闻听此言,李士群很是沮丧,费了这么大的劲,郭烜却死在手术台上了!他叹道:“郭烜死了?唉,天不佑我啊。陪同郭烜来上海的不是有一个化名……董明安的随员吗?抓住了没有?”
刘泽之答道:“主任您的记性真好,是叫这个名字,此人对外自称是化名董明晟的郭烜的亲兄弟,具体情况属下不清楚,不过我想郭烜死了,他虽然不知道我们已经监控了医院,但是留在上海没有任何意义了,得到消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潜逃吧?我们手里有偷拍的他的照片,还有那个出面替郭烜预约的人的签名,是否马上开始追捕这两个人?”
“当然要立即开始追捕,你和倪新商量着办。”
刘泽之说道:“主任,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回医院了。”
“去吧——等等,备车,打电话通知倪新,我也去看看。”
刘泽之陪同李士群来到济民医院,大门口,碰到了迎候的权菅祜:“李主任,您来了。倪处长和彭军医在太平间里检查尸体,倪处长还打电话想从市警署借一个法医。”
“我知道了,通知倪处长完事后马上来见我。走吧,先到我们包下来的那间病房,张胜宇在哪里?叫他来。”
张胜宇奉命来到病房,李士群问道:“听说你是郭烜的学生?这么说你应该很了解他了?郭烜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身体特征?以前做没做过外科手术?是否骨折过?牙科记录你知情吗?”
张胜宇苦笑道:“李主任,您是知道的,绝大多数所谓郭烜的学生,并不是他正式收入门墙的及门弟子,不过是在各种培训班里听过他授课而已。您问的这些问题,属下实在是不清楚。”
李士群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说道:“也罢。死在手术台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医疗事故吧?你去找医院院长,把汤姆森博士写的手术经过复制一份。”
权菅祜插话道:“李主任,属下已经去找过院长了,院长说手术之前已经和家属说的很明白了: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病人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家属和病人都签了字认可,所以谈不上是什么医疗事故。至于病历、检查结果、手术结果,本来只有家属才有资格借阅的,不过因为我是市警署的人,他同意在今天下午五点前交给我们一份副本。”
李士群又问道:“那名家属去了哪里?找到了吗?还有那个替郭烜预约的外国人,有下落了吗?”
权菅祜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加印那名随员的照片了,准备全城通缉。也叫来了技术鉴定科的人找预约时当班的护士,给那名外国佬画像。”
话音未落,老钱拿着一张画像走了进来,见到李士群也在,赶紧立正行礼。
“是那个替郭烜预约的外国人的画像吧?拿来我看看。”李士群仔细打量着画像,许久才又说道:“把你们偷拍到的那个随员的照片,也拿来给我看看。”
权菅祜赶紧递上照片,李士群看了又看,命令道:“印制画像,通缉这两个人。刘秘书,带上几个人,陪我去趟太平间。”
通往太平间的走廊,盛夏季节的中午也显得阴森诡秘,走到门口,恰好遇到倪新出来迎接市警署借调来的一名法医。见到李士群,倪新赶紧介绍:“这位是市警署的迟法医。迟法医,这就是我们76号的李主任。”
李士群答道:“辛苦你了,请马上开始验尸,你估计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有初步结果?”
迟法医答道:“不太好说,大致需要三到六个小时吧。”
李士群答道:“倪处长,我们去病房等待结果,这里交给迟法医,命令老彭做迟法医的助手。”
“是,拜托您了,迟法医。”倪新留下两名特工在太平间的大铁门外警戒,陪着李士群回来病房。
迟法医熟练地开始尸检,彭军医在一旁一边打下手,一边观摩。
医院的一间密室中,埃利斯女士正和简思尧交代:“汤姆森博士对我说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这间密室是我为了此次移花接木行动特意修建的,除了我,只有汤姆森博士和院长知情。作为大英帝国的子民,贵国军统局在替大英帝国效力,我们投桃报李是应该的。密室的设计很巧妙,除非有最原始的施工图纸,一般人很难发现。你就在这里陪着郭先生安心养伤,每天我会亲自过来复查、送药,十天后就可以拆线了。”
简思尧答道:“非常感谢诸位所做的一切。”
倪新陪着李士群来到病房,李士群命令道:“权组长,通缉那两个人的事情要抓紧办理,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刘秘书,尸检结果出来了叫醒我。”
“是。”刘泽之整理好床铺,伺候李士群上床小憩后,悄悄走到了隔壁原来郭烜住的那间病房。
倪新带着两名特工正在搜查房间,刘泽之问道:“有什么收获吗?我估计够呛,郭烜的那名随员应该也是职业特工,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你们继续搜吧,我也躺会。”
倪新叹道:“你说得对,他们两个忙乎半天了,什么也没有。算了,别搜了,你们出去吧。唉,郭烜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
下午四点,彭军医送来了初步尸检报告,倪新打开文件夹,看了看,说道:“我这就去向主任汇报。”
倪新来到李士群休息的病房,叫醒李士群,李士群用冷水洗漱后,拿过尸检报告,仔细看了两遍,这才说道:“从这份尸检报告上看一切正常……这名法医很细心那。”
倪新答道:“是的,我给市警署打电话借调法医的时候,他们的后勤处长说今天值班的迟法医,经验丰富、技术精湛。主任,济民医院太平间的尸体我也一具一具对照了,数量不多不少。”
李士群合上手里的尸检报告,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就这样吧。”
倪新问道:“是。主任,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郭烜的尸体——您看怎么处理?”
李士群叹道:“唉,叫刘泽之出面办理一下郭烜的身后事,交代他别太简陋了,买具好点的棺木,不要动公款,出我个人的账。备车,留下两个人继续监视几天,其他人也都撤了吧。”
下午六点,回到76号,李士群叫来倪新,二人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
随后的两天,刘泽之细细观察,除了按照惯例留下两名特工继续监视了两天之外,76号对济民医院确实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倪新早出晚归,应该是在忙于抓捕郭烜的随员,还有那个替郭烜出面预约的人。
八月七日,徐建雪来到百味斋素菜馆,找到周成斌,说道:“八十六号命令我通知您:一切顺利,76号的人撤离了,一号假目标已经下葬。”
周成斌松了一口气,隐约却有些许不安:事情如此顺利,会不会其中有诈?他暗笑自己关心则乱,八十六号办事一向细致周密,不太可能会出问题。
徐建雪又道“他还说倪新正在带人全城通缉追捕另外两个目标,并且说这是好事。我听不太懂他的话。八十六号说我不需要懂,只需把原话传达给您即可。”
徐建雪并不知道郭烜来上海治病的事,周成斌笑笑:“他说得对,你目前的确不需要明白,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