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他们嘴中得知,此间天下,琴棋书画被视为茶饭之后的消磨,要说有大用的只是武功智略,读书进仕。
你不是有了义父义弟么,去了长安便投他们去,何愁没有一个锦绣前程。张老头戏说着徐真卿那天校场考校之后的洋相,不禁哈哈大笑。
初来天唐,怎么能事事依靠别人。就算是义父肯为我安排前程,但也会被人看不起,我何苦来此一回?
对了,前阵子我得一张画卷,与把我们拘来的《百行真仙图》很是相近,但却不相同,今晚你有空我给你看下,真卿慎重道。
当真。张道人抓着徐真卿的手急切的问道。
不假,老头有没有在观中得到一些画卷之类的?
没有,连我的扇子都不知所终,这山上除了三清像就还是三清像,哪里会有什么好画名画,现在谈这些也是无用,你的画技可有长近?
张老头估摸着徐真卿的画很有意境神韵了,也不知现在到了什么境界。
长进嘛倒不是很大,现在我已经不再大量作画,而是去看受画中的美,去求画中的道,画得再多、再美终属下品。
如果对世间万物没有感悟,没有对生命深刻的理解,是无法创作出极具生命力的作品来的。
你能看破这一点,证明我没交错你这个小朋友,所以你要多看这世情,多看这世人,历磨难而心赤诚,才能够把你的道尽显在画中,张老头又是一派说教的语气。
好了好了,老头你别啰嗦个没完没了了,再说你有没有孙女长得好看点的,有的话话干脆就便宜我算了,哈哈哈哈,徐真卿勾着张老头的肩膀,意图很不良。
孙女倒是没有,不过女儿是有的,现在也许有四十多岁了,你要的话我跟我那上门女婿知会一下,便宜你也不能便宜他不是。
张老头嘿嘿一笑,用手狠狠的扇了徐真卿的后脑勺,突然恶骂道:“叫你居心不良,图谋不轨,都念到老人家的孙女上去了。”
你动不动就动手,别以为我现在不敢还手哦,我还手的话只怕倒下的是你徐真卿跳到一边离得他远远的。
好了好了,别尽说那没用的瞎话,吃饭,练功,画画,你三件事,别的事不用想,张老头突然正经起来。
好吧,吃饭,练功,画画,我别的事也不做,听你的,徐真卿知道,现在能做的惟有这些,把自己武装起来,才能够在这天下行走。
二人都也未曾用过饭,便往食膳房去帮忙。
真卿兄弟,张道长,你们来了,刚好菜也弄得差不多了,只见费清风把四碗鸡蛋素面放到一张简陋的桌子上,祈月又从里间托着一大碗的青葱闷豆腐。
里面还有一条鱼,我去拿出来,费清风放下面条,往里间拿了出来。
真卿把筷子摆上,拉来四张椅子,便不分老少的吃将起来。谈天论地,无所不及。
祈月俏生生的眼光全在了真卿身上,那费清风只管在那跟张老头海吹,吃饭后,因张老头要看画卷,便与真卿、祈月往那黄山房去。
过了开元殿转入后山的黄山房,祈月不好意思夹在这一老一少中间便先回了移星苑。真卿点起油灯,从怀里掏出来,摊开给张老头看。
张老头擅抖的铺开,却只见一张白纸般,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人家好骗,所以弄张白纸来哄我来着。
慢来慢来,且看我给你演示一翻,只见徐真卿鼓起内力想用真气注入图中,却发现自己丹田内一点真气也没有,顿时哑看道:“呵呵,老张,这个、这个是个玩笑啊。”
你啊,说吧,把我老头子骗来这里有何居心?张老头气呼呼的把手拍到图上。
真卿脑门一转,那图中的人说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打开图中的玄机,要不等自己再凝练真气了,再给老张头看。
便道,哎呀,没事不能叫你来喝两口小酒么,便从桌子底下摸出那汾酒来,一打开,只闻得房内一片酒香。这是最后一坛了,星河总共才送了我三坛。
难得你有好货还记得我,光有酒,没有下酒之物,美中不足,罢了罢了,你给我弄几杯,喝完我回去。
张老头假意道,其实心里早就在骂道:“好你个徐安,有好酒居然藏着,看我不把你的酒都拐走。”
你要下酒物,等着。徐安记得三清殿前还有些货物,是今天三位公子上山送的,便一路小跑过去。
见着只有烛火爆跳,那殿里的主事晚上无事不大守殿。便蝎蝎作步进了去,只凶那三清道像,中间的是老子,一边是原始,一边是通天。
他拜了拜道:“弟子前来净坛,莫怪莫怪”拿了供桌上烧鸡和果品,往门外便走,恰好无人看见。
不一会那主事便回来,见到留与自己明早食用的烧鸡不见了,当下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发誓,定要捉住那偷鸡贼,让他在跪道祖面前谢罪。
真卿回到房中,只见真仙图铺在那里,汾酒跟人都不见了。
哎,张老头,我知道你一年没有喝到酒了,但是,我忘了跟你说,还有一坛女儿红,汾酒是最后一坛。把烧鸡放了,然后收起画卷,把怀中的经书解出来,只见耿老道给的《无极炎武真经》赦然扎眼。
关了房门,把油灯移到书桌上,翻天《无极炎武真经》细看起来。
无极无终,众妙之门,太虚所在,太玄之所,人之周身,无极方能无垢,无垢才得长生,长生非永,无极无终。气涌丹泉,行走于天,散入八荒,气归无始,气走无终,往复循环,结印无极之门。
真卿看着这无极炎武真经的经功路线图,果真是与太元生极功相逆反。
太元生极讲究真气冲刷玄牝之门,无极功则把真气散入四肢,面后回复形成丹田内内的一个无极气门,气门形成之后会造成涌泉般的真气流转,将真气练出,然后再把真气逆散经脉。
再看耿老道从旁边注解的一句:无极功以散功之势,形成聚气之门,巧绝天工,洞悉至理,然炎武吞天决,是要将丹田之气逆转化成吞吸他人真气之力,散得越高,吸力也更强,故二者兼修,更能添威势。
真卿回忆着在被妖精拘入经书中时,他被真仙图强吸走功力,丹田大虚,而后丹田竟凭空生出一股至强的吸力,然而吸不回一丝真气,反把自己的丹田弄得痛苦无比,那真气被吸走时,血脉都快要破裂开来,原来逆向运转真气,会如此艰难。
再看那无极功的修练之法,入定,观想无极之意,丹田放空,真气行空,气归丹田,无中生有,漫想无极之门,气息流转,散行百脉,再汇入丹田化无极之门。
真卿尝试了几次,把气息汇入空空如也的丹田,照着经书讲,把真气形成一个无极门户,再把真气一丝一丝的抽出,就像一只蚕一样,身上不断的张开嘴吃下桑叶,而嘴就像吐丝一样,涌出真气,这就要精妙的真微控,虽说像蚕一样,但实际上却是个圆形的鸡蛋一样,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
他刚刚聚出一团真气成圆形,便慢慢抽出真气,一边小心的在真气团四周汇入真气,那真气在气团上来回流动,若有识之士能看到这一幕,只怕要赞他是个天才,原来他所形真气路线,比那无极功中所讲还要符合于自然之道。
无极功中所讲要在丹田内的真气团上划出等分赤道,两边真气各走一个方向,形成巨大的旋力,然后把真气团固定住,只在丹田正中央一动不动。
而真卿按着自己理解,把圆形分成赤道之后,还对应着太元生极功给划出了一个黄道,让真气团在黄道之线上平行于太元生极的玄牝之门旋转,刚想把无极之门给固定住,然而真气团一经旋转之后,真卿发现那无极之门大有涣散的趋势,便时有些慌乱。
在急忙之中脑光一闪,他想到太元生极功中“天道永恒,人道常轮”的道理,比若把真气团的运行比作天道的运行无始无端,那真气团本身便是落入人道之数,要使人道在天道之下轮转。便又催动着一丝真气,让那气团自身也转起来,以自身对道的理解来修练。
没想到一这样做,便真的把真气团的涣散之势给停住了,心里不禁欣慰。
真卿不自知,他开创了太元生极功与太乙无极功的完美结合,无意之中把真气运行仿效成天地混沌星宇运行之势,如此一来便渐渐的把自身藏于各穴位的真气给慢慢的化出,想想三百年的功力,就算各穴位只化出一丝,那也是了不得的啊。只觉得双手双脚,紫府天庭各要穴都化出一股真气。
真卿一把真气吸入丹田中,便觉察到怕每股不下三年的功力,慢慢的把真气调用,化入无极之门,只见丹田之中,以前未细看的地方,此时真气缭绕,犹如仙境。
真气团每到地处,便汇入一道真气,只觉得真气团越来越充足,越来越清楚,然后慢慢的形成了光滑的真气团,不再有散乱之势。真卿一看,现在自己的丹田有不下十年的功力,虽然说比起以前百年功力来说小了很多,但是现在感觉调用真气更加的轻灵,而且真气团上面光滑的气团形成了壁磊一样的表面,不断的渗入真气,在上面流动着,他却没有按照无极功上所讲让赤道两边的真气不停的改变方向逆流,而是均散开来,让真气自主的流动,赤道也只是一个分界线,也并阻止真气的上下流动。
收了功,睁眼一看,只听得晨钟作响,才发觉自己已经修炼了一夜,顿感疲累,但感到丹田中那圆转的真气,便觉得值了。
下得床来,只觉双脚发麻,血脉不张,甚至有些酥麻难当像是被蚂蚁噬咬的感觉。便知道是血脉不通,调用真气过去促进血气,更感觉到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感觉传来,就如同触了电一般,立时便要跌倒。
忙乱之中倚靠着书桌,竟然打倒了油灯,划破了手掌,鲜血便渗出。
呗,真背,咒骂了一声,捡起油灯。看那油早就溅光了,真真应了一句油尽灯枯,就如同这世间万物一样,都有尽头之时,就算不被摔下也是有油尽的时候。
真卿兄弟,可曾起来?门外费清风背着行装扬声呼唤,道:“我帮你们备好了一干用具,你们只需拿着防身的利器,穿些厚重的衣物,师父说山里风大。”
“好的,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洗漱过呢?一大早的,也还没吃过东西。”真卿看他来的急,便胡乱的抓把青盐洗完,把剑配上,穿了刚到山上穿的衣冠。
只见他英气勃发,双目生华。把长发束好,推门而出,见清风站在天井处。
见真卿出来,清风满面春风,把用布包着的包子递过来,道:“刚出炉的,热着呢!”
那秋风中,爽风自不必多言,那布包热气回荡。真卿也不客气,打开来边走边啃,看清风身上挂着三个月形羊皮水包,便扯过来,道:“替你分担下,不然非把你累死,祈月可曾出来?”
清风刚刚见了祈月,因道:“出了,在大殿通门等着我们呢。
师傅说我们出的是远门,不必吝啬黄白,到了山下长亭无需停留,直走驿站御马前行。”
那我们便快点吧,不要让师姐等久了。真卿加快了脚步,往前踏去。走马观花,一刻不停,直指通门。
清风看似憨厚,其实心里明白,像祈月那样的人儿,真卿定是要赶去见他那位去了。再说道家不禁婚嫁,自己也曾动过心,奈何她是云中月,自己是水里鳖,看的到虚影,得不到真形。
你们来得够慢的,祈月俏丽如秋种雅菊,一身浅黄素装,真卿是没有见过她若此妆扮,眼前只觉都是她的影子。
连那洁伊也站在通门值日也来不及打招呼,远远便情心满溢,道:“祈月师姐,怎么样,今天我这身衣裳好看么。”转了个圈,他这身衣裳是刚到观上一并俱来的,也没几个人看过。
真卿师兄早,清风师兄早,洁伊在那,并不靠过来。
好看,只是你的人不比衣裳好看。祈月见他信心满满,便牵着真卿的佩剑,望向清风道:“胖子,看什么,走啊。”
走走,此刻,清风内牛满面啊,就像昨晚的那碗面。
到了山下,晨风渐稀,皮肤稍有灼热的感觉,过长亭,十里之后便到了驿马站。
三位可是从那玉女仙观上下来,这位姑娘真真长的比仙女还要美上三分,燕儿,出来给客人整点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