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懂戏的不只有我:中国人都必须知道的中国戏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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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可不知的戏曲剧种(8)

花腔属于曲牌联缀体,常见的是一出戏(小戏或串戏的一折)用1至2首花腔小曲。这些小曲有的用原型,有的也产生了一些变体,一定程度上拓展了旋律或板式。如《打猪草》前半部用“打猪草调”,男女腔有旋律上的差异;后半部则用“对花调”,先是男女对唱齐唱,继而发展成“对花调对板”。在小戏中,花腔偶尔也用一下主腔,如《打猪草》就是在“对花调对板”之后,忽然终止在“平词切板”上。但是,花腔在更多情形下,是与三腔中的彩腔联用,如小戏《夫妻观灯》,在开始处用了五声徵调式的男彩腔,接着是女腔为主男腔附和的五声宫调式的“开门调”,随后是“开门调”自身再产生板式变化,形成两首不同的“开门调对板”。而当唱到“这班灯过了身,那厢又来一班灯”两句时,“彩腔”的变体与“开门调”相结合,共同形成了内含调性调式变化的“观灯调”,“观灯调”进而引入“彩腔对板”扩大曲体,并强烈地维持着彩腔的调式调性,全剧最后以男女合唱的彩腔告终。若设彩腔因素为A,“开门调”因素为B,两者结合为C,《夫妻观灯》的线条变化大致为A—B—C—A—C—A,如此材料集中、对比得当的结构手法,至今仍被认为是不可忽略的优秀传统。

花腔的戏剧音乐特征,主要表现在角色意识的觉醒,以及板式手段的运用上。如果把戏曲音乐表现的最高层次定位为塑造典型的音乐形象,那居中的便是程式化的行当唱腔,处于最下层的则是作为角色意识萌芽的简单男女分腔,而这种区分的产生,主要是为了让人们从音乐中听出角色的性别来。由于花腔中不断渗透了板式变化的手段,使得戏剧音乐特征在花腔上得以进一步显现,如“对花调”、“开门调”、“讨学俸调”等,都演化出了对板形式,使花腔的叙事功能得以增强。另外,代表着青阳腔主要特色的“滚调”,也以滚板的形式进入到了花腔之中,如“开门调”,它在一板一眼中掺入了有板无眼的滚板唱腔,强化了戏剧性表现,使得音乐有了疏密快慢的对比。

(3)三腔,情趣各异的姊妹腔

三腔,即为“彩腔”、“仙腔”、“阴司腔”三种腔体的统称,它们三者存在着许多共同点。首先,在音乐体制上,三腔均呈现出了“准板腔体”的状态,都将曲牌体和板腔体的因素相综合。尽管三腔都各自拥有一个基本的腔体,如彩腔、仙腔为四句体,其复句位置、字位安排、锣鼓用法都较固定,带有曲牌体的定格之感,但三腔的每一腔体都派生出了对板或数板,且形成了一些补充腔句,因此,三腔便带有了板腔体的特点。另外,三腔在男女分腔上,把男女腔的旋律处理得差别较大,区分极其容易,这点与主腔的男女腔转调相连,以及大多数花腔小曲的男女同腔同调都不尽相同。最后,三腔在戏剧性的表现功能上,都兼有抒情性与叙事性的表现能力。

然而,三腔的不同之处也是很显而易见的,它们可被看做是一组情趣各异的姊妹腔。例如,在来源上,三腔各不相同。彩腔,是由花腔小曲逐渐演变而成的,又称“打彩调”;仙腔,则产生于当地的道教音乐,也称作“道腔”、“道情”,它一部分直接进入到了黄梅戏,另一部分则先由青阳腔吸收后再由黄梅戏传承;阴司腔,来自青阳腔,故又叫“阴司高腔”,又叫“还魂腔”。另外,三腔在表情以及用途上也有所差异,不尽相同。彩腔,主要用于表达兴高采烈的喜庆之情;男仙腔,则通过特殊的唱法处理,有舒展洒脱的气度,且能达到奇异的喜剧效果或用以表达悲伤的情绪;阴司腔,原为剧中的亡灵或行将辞世的角色抒发伤感之情所用,是一个表现沉郁的腔体,其音哀哀,其言戚戚,恍若进入了阴曹地府。再者,三腔的调式及句式同样也相互区别,各有特点,即彩腔、仙腔有两种调式——五声徵调式、六声徵,而阴司腔则是五声商调式。

3.严凤英,黄梅戏第一代宗师

严凤英是著名的黄梅戏表演艺术家,3岁时回到原籍桐城罗家岭,12岁从师严云高,学唱黄梅戏,但遭到族人、家庭的强烈不满,遂离家出走,正式搭班后改艺名为“凤英”。

1946年,严凤英在安庆的群乐剧场演出,以《小辞店》、《游春》而轰动全安庆。建国后,她曾担任安徽省黄梅戏剧团演员、副团长,中国剧协第二届理事,中国文联第三届委员,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等。但文革中,她被指控为“文艺黑线人物”、宣传封资修的“美女蛇”,并被诬蔑为国民党潜伏特务,屡遭批斗。因无法承受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1968年4月8日夜,严凤英自杀身亡。直到1978年5月23日,安徽省委为严凤英平反昭雪,8月21日省文化局举行了严凤英骨灰安放仪式。

(1)严凤英的唱腔之润

严凤英先天嗓音好,其沙甜的音色尤其适合演唱黄梅戏,其极富艺术魅力的唱腔,令每个听众听后,都记忆犹新,过耳难忘。她的唱腔之所以能够让人们为之倾倒,不仅在于其自身的优势,更重要的还在于她善于创造。

严凤英在深入把握人物性格、测度具体戏剧情境后,以声传情,以情带声,她的唱腔无时无刻不贯穿着一个“情”字,即所谓的“洞达事物之情状”,“发古人之喜怒哀乐,忧悲愉快”,也体现了李渔口中的“唱曲宜有曲情”,正是因为有了“情”,才实现了“变死音为活曲,化歌者为文人”。严凤英曾应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之邀,谈过自己在演唱代表作《天仙配》时的体会,并介绍了自己在演唱中的处理方法,充分展现了她对七仙女在特定情境中情感的把握。如“我本住在蓬莱村”一句,她理解为:“当董永问:‘但不知大姐家住哪里,要往哪道而去’,这个意外的问题假如答不出来,或者答迟了,都要露出马脚。”所以,应当马上接唱。“前半句七女的心情有点发慌,后半句则是撒谎,谎撒得比较圆满,还带着有几分自我欣赏的情绪。”撒谎——心慌——自我欣赏,正是因为她准确把握了七仙女在特定情境之下的特殊感受,以及她欲爱还羞的情感,才得以完满地处理了这一句以及这一段唱腔。又如,在“分别”一场中,严凤英理解“董郎昏迷在荒郊,哭得七女泪如涛”两句:“好像是压在肚子里的一肚子苦水,嘭地一下突破了一个缺口,迸发出来,所以感情是非常激动的。”而对于“你我夫妻多和好,我怎忍心将你抛”两句,则“虽然也是悲恸的,但要平稳些、缠绵些,这样才好表示她和董永夫妇恩爱的感情”。正是有了如此深入的理解,这些词句从严凤英的口中唱出后才变得如此的打动人心,其唱腔才被赋予了灵魂,有了魅力。

而且,为了充分表达出人物的情感,她在不同的剧中扮演不同的人物,乃至同一剧中同一个人物,其声音的色彩都有差异。如在《打猪草》中,透出的是娇稚明亮的奶腔,而在《夫妻观灯》中则给人以爽朗与宽厚的感受;在《天仙配》“路遇”中的唱腔流露出娇羞与自信,而《牛郎织女》中她的音色却直接传达出了沉郁和压抑。因此,她的唱腔足以“使观听者如在目前,谛听忘倦”,即使没有观看舞台演出,人们都可以从她的唱腔中直接领悟到人物身份、性格和情感,她仅凭声音,就给人们呈现出了一场场丰富多彩的艺术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