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士倒显得客观冷静一些,他说这也不能简单怪英国人,国家不同,利害关系自然不可能一致。说到底缅甸只是英国统治下的印度的一个省,即便丢了对他的全局利益来说也无足轻重,而缅甸对中国来说则是性命攸关之地,所以中国人必须以全力相拼。精明的英国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采取消极避战,保全实力的策略。
李英士根据他在殖民当局上层人士中一些交往,了解到英国人其实并不担心贫弱的中国以后要和他们算老账,更害怕的是实力强大得多的美国人的进入。但他们现在无论是西线或是远东的战事,均靠着美国的全力支持才能打下去,没有能耐对美国人翻脸,所以就来了个一石二鸟,巴掌一下连一下往中国人脸上扇,骨子里其实是在提醒美国人,不要对缅甸生出任何非分之念。
徐小曼吃过丰盛的宴席,喝了两杯山寨自酿的烧酒后,兴致盎然,和李英士谈兴甚浓。可白益喝了酒的反应却大不相同,连晚餐也没来得及吃完,就躺在凉椅上呼呼大睡,半句也不曾插言。
李英士旋又说道:“把中国远征军之败,完全归咎于英国人不仗义,也不尽然。照我看来,导致中国军队大败的原因还很多……”徐小曼对这样的话题尤感兴趣,急迫道:“哦,李寨主,请讲给我听听。”李英士双手抱着迫击炮筒粗大的烟棒,咕嘟咕噜吸了几口,说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日本的宣传工作做得很好‘,大东亚共荣圈’在缅甸人心中相当有市场。日本人还答应昂山将军,帮助缅甸人赶走英国统治者,然后将缅甸交还给缅甸人。日军开始进攻缅甸时,不仅有‘缅甸义勇军’和他并肩作战,而且缅甸人民也盼着日军把骑在他们头上这么多年的英国人赶走。所以,日军不要后勤,千里奔袭抄远征军后路得手,不能简单解释为日军有多么神勇,盟军的情报工作严重失误等等,而是因为沿途有那么多缅甸人自发组织起来,以各种方式全力帮助日本人。”徐小曼一声悲叹:“是啊,中国军队在国内打日本人是保家卫国,师出有名,而到了缅甸战场,日军却摇身一变成了缅甸人民的大救星,而我们中国军队正义之师则成了英帝国主义的帮凶。缅甸人民作出这样的选择,又是正义的和符合现实利益的。唉,这世间的事,真是太复杂了。”夜色已深时,家人来报洗澡水已替客人备好,李英士遂客气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你们这一对患难夫妻就放心在我这里住下,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以后的事,愚兄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向二位讨教。”随即吩咐家人照料二位贵客洗澡安寝。
徐小曼一听,喜不自禁,马上同白益由家人带去后院。
二人进得洗澡屋,当空悬挂的两盏三丁拐煤油灯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充满温馨。屋子正中,一只大木桶里热气氤氲,水面上漂浮着鲜艳的花瓣与各种好闻的药物。旁边长长的竹躺椅上,还放着两套供他们换用的干净衣服。
白益看见徐小曼转身将门闩上,向他回眸一笑,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徐小曼明亮的眼睛大胆地盯着白益:“我已经对他们说了,你是我的男人-永远的男人!”白益浑身猛然一震,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喜悦瞬间击中-什么也不用再说,言语成了世界上最多余的东西。
徐小曼手脚麻利地去掉了身上所有的遮掩之物,她那充满性感的嘴唇,结实饱满的双乳,妩媚而明亮的眼睛以及整个青春勃发一览无余的身体似乎都在向他洋溢着亲切而愉快的微笑。
徐小曼扑进白益怀中,像条章鱼一样用双腿、双臂将白益紧紧缠绕,鼻尖抵着鼻尖问道:“白益,你喜欢我么?”“小曼,你不能……感情用事,我告诉过你,我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的声音显得黏稠,不甚清晰。他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有一种腾云驾雾直入仙境的奇妙感觉。
徐小曼扭扭身子:“我什么也不愿考虑,只想眼前这一刻,甚至连明天后天的事我也不愿去多想,你和我在一起,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上的障碍,我不会强迫你对我的将来负任何一点责任,也不会要求你对我海誓山盟,或者一定要对我负起责任。我要你,是因为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回我一句话就足够了,你说,你也喜欢我,是吗?”白益再也无法自制,双手搂住她浑圆的臀部,胸膛抵住她高耸的乳房,激动地说:“我能肯定,满天下有血性的男人绝对没有不喜欢你的!”徐小曼激动地扒拉掉白益身上的衣物,双双跨进了木桶之中。徐小曼仿佛变成了一条活泼泼的美人鱼,在白益的怀中蠕动、旋转、起伏、翻滚,搅得水面鲜花翻卷。他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时而沉入水底,在水下疯狂地抚摸,时而又窜出水面,狂热地亲吻。他们彼此都陶醉在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欢畅之中,尽情地享受着人生的绝顶欢乐。
当他俩水淋淋地从木桶中出来,心中的激情已不可遏止,正如同两团积满了电荷的乌云,急切地渴盼着碰撞出震天动地的霹雳闪电。一切是那么浑噩而又清醒。
徐小曼仰身躺在竹躺椅上,明亮的眸子里盛着明白无误的渴望与要求。白益激动得浑身战栗,在徐小曼的主动导引下,很快进入了她的身体。徐小曼紧搂着他,浑身抖动不已,口中发出压抑不住充满快感的呻吟。情爱与性爱的巨大力量将两个生死与共患难相依的人儿组合在一起,铸成一副相同的灵魂。随着徐小曼逐渐加重的呻吟,他俩努力地交缠厮磨,似乎唯有透过肉体的结合,才能确保两颗心的合一。汗珠不断从身上渗出,一颗颗凝结在她鼻尖,沾上了她的鬓发。徐小曼双目迷蒙,双颊绯红似火,已经完全沉溺于人生快乐的极致境界之中。白益感到全身发热,一股暖流伴随着快感在全身乱窜,膨胀欲裂,似要决堤……突然之间,一股很长时间未曾有过的快感冲上脑门,尾椎陡然麻木,全身凶猛地发射出了所有的能量,人仿佛快虚脱了,紧跟着,排山倒海的快感接踵而至,他抽搐着,抖动着,喉咙里发出了不想抑制也无法抑制的声音!
6齐学启将军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克钦人的竹床上,肚子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他本能地伸手摸了摸,肚子上竟然缠绕上了厚厚的绷带。大龙河上那惨烈的一幕似乎仍然定格在他的脑海里,我不是中弹了吗?啊,我还活着!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一个人睡在这里?谁给我治疗的伤口?一个个疑问在心中翻腾。这时他听见旁边有轻微的响动,便循着声音吃力地偏过脸。由于眼镜掉到大龙河里去了,他是个深度近视眼,模模糊糊只见着个人影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好像正在嘤嘤抽泣。却看不清是谁。
他诧然问道:“你是谁?”“长官,我是蔡宗夫。”“怎么回事?蔡排副,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什么地方?”“长官,弟兄们全都被打死了,我们两个人命大,活了下来。”这时,只听竹楼“叽叽嘎嘎”响,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过来。他向相反的方向扭过脸,心中猛然一沉,正墙上挂着的一面太阳旗刺得他眼睛生疼,坐在竹桌边的三个戴着战斗帽的日本军官全都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
穿着高统靴,蓄着一撮仁丹胡子的军官得意地笑着,“叽里咕噜”开口了。
一位懂得中国话的军官对齐学启说道:“尊敬的齐将军,山田少佐恭喜你身中两弹,还能清醒过来。”齐学启的日语不比英语差,但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却佯装听不懂日本人说的啥。
此后齐学启与山田少佐的对话,全由这位军官翻译。
“我不是什么将军,我是中国军队里的一名普通士兵。”山田少佐摇摇头说:“用不着否认你支那远征军新38师少将副师长的身份,你的这位少尉部下乐意与大日本皇军配合,把他知道的一切已经全告诉了我们。”齐学启心中一愣,淡定说道:“哪,既然如此,我就更没有什么要对你们说的了。少佐先生,请按照军人的方式,给我一颗子弹。”“不,将军,我们不会让你死,我们需要你这位在仁安羌给我们日本军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部队的指挥官好好地活着。”山田少佐挥挥手,一名日军士兵端着饭菜进来,放在了齐学启的脑袋边。
山田说道:“齐将军,请用餐。你就放心地住在这里,我们会为你治伤,会照料你的生活。因为,我们的田中师团长、饭田司令官肯定也十分乐意见识见识一位活着的中国将军。”齐学启憎恶地盯着这位出卖了他的身份的蔡排副,质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我不是要求你们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吗?”蔡宗夫恼羞成怒:“姓齐的,不要再抖着你那国军副师长的派头来教训我,眼下你和我一样,都成了日本皇军的俘虏,扁担挑水齐肩高,你不是我的长官,我姓蔡的也不是你的兵。我已经打到了最后,难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抵抗还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当官的真他妈的混账!打了败仗,不怪自己没用,反而逼着我们杀身成仁!”山田少佐鼓掌说道:“齐将军,看来你的这位部下,比你更聪明。”山田派人给齐学启治了伤,理了发,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第二天上午,才派出一小队士兵,把齐学启和蔡宗夫押往后方。
齐学启躺在滑竿上,由6名身强力壮的克钦人轮流抬着,两天后到了公路边上的蒙坎兵站,然后在这里乘汽车去了瓦鲁班。
瓦鲁班是野人山中一个大镇子,战前英国人把公路一直修到了这里,使瓦鲁班成为了野人山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此时第18师团司令部和负责指挥“缅甸义勇军”与对占领地实施管理的日本特务机构“南机关”已经前进到了这里。日军还在瓦鲁班建立起一座集中营,从各个战场被抓获的中、美、英、缅、澳、印等盟国的战俘和英、中、印三国的侨民,正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里会聚而来。
日军第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得知在莱昆被俘的齐学启,就是不久前在仁安羌给日军造成奇耻大辱的新38师的少将副师长,如获至宝,不禁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杀掉齐学启易如反掌,可如果能策动齐学启为日军服务,在缅甸组织起一支由中国战俘和中国侨民组成的、效忠于日军的武装力量,那就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饭田马上给瓦鲁班的田中新一师团长发去电报,指示他务必争取一切手段,将齐学启将军拉过来为日军服务。
接到电报后,田中师团长马上派自己的副官前去集中营,先把齐学启送到野战医院治伤,还派缅甸工匠给他配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一个星期后,等齐学启勉强能动弹时,又亲自派车把他接到司令部,还特意设宴款待。作陪的,就是“南机关”的特务头子,此时已官至大佐的铃木植之。一位翻译官,躬身站立旁边。
齐学启看破两位敌酋的阴谋诡计,坦然入席,面对满桌珍馐,正襟危坐,不动一筷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