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影评范文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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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文艺片影评范文点评(11)

影片接下来是伊萨克和儿媳在旅程中的对话。到达他童年时的夏日别墅后,伊萨克背靠在一棵树下面进入了第二个梦境:对过去追忆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萨拉在摘野草莓,听到了萨拉和表哥的谈话中对自己的评价,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为耳聋的叔叔举行的生日宴会。这场梦境再现了伊萨克心中美好的童年生活场景,一个充满欢笑、充满亲情的理想化的世界。但遗憾的是自己与梦中的亲人却是零交流,萨拉感知不到伊萨克的存在。梦是一种逃避,在梦里不只有美好,也有很多可怕的东西。如果说愉快、欢乐、幸福的梦是愿望的达成,那么怎样理解不愉快的甚至痛苦、悲惨的梦呢?弗洛伊德的回答是,无论怎么不愉快的梦,都不外乎是愿望满足的一种“变相的改装”。他认为:“一个愿望的未能满足,其实象征着另一愿望的满足。”因为做梦的人对此愿望有所顾忌,从而使这一愿望只得以另一种改装的形式来表达。“梦是一种(被压抑的、被抑制的)愿望的(经过改装的)满足。”这就是弗洛伊德叙述梦的完整的公式,有了这个公式,不管什么样的梦,便都可以纳入“愿望的满足”这个范畴了。伊萨克这段白日梦无所谓好与坏,它表达的是伊萨克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深切眷恋,寄托了他期望回归美好精神家园、摆脱孤独的情怀。

第三个梦对伊萨克来说也是一段梦魇,它出现在旅程的后半段。旅程中儿媳玛丽安开车,年迈疲惫的伊萨克很快入睡,进入了又一个白日梦。在梦中,伊萨克又见到了萨拉并与之交流,年轻时的萨拉让伊萨克看着镜子中苍老的自己,并直白地告诉他:“你是个快要死的焦虑的老头……你知道太多,却又不知道任何东西。”接下来是阿曼对伊萨克的三次测验,但测验的结果却是不合格,伊萨克被判有罪,并在判决书上写下“无能”。而现实中的伊萨克是正要接受勋章的老教授,他在学术上是博学多识的。阿曼告诉伊萨克他去世多年的妻子控告他的罪行:无情、自私、冷酷,这也是现实生活中这位老教授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伊萨克的妻子说:“他就像冰块一样冷酷……他的伪善令我恶心……但他不在乎任何事,因为他太冷酷。”而伊萨克为此罪名付出的代价就是孤独。通过这段梦境,我们可以认识到伊萨克的罪名来自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和其他生命个体缺乏联系,但作为当事人他却不自知。

旅程结束后,伊萨克顺利地参加了授勋仪式并接受了荣誉勋章。在行动上和生活态度上,伊萨克发生了很大的改观,他开始与儿子和管家交流,开始懂得体味和关怀家人,开始尝试给予他人爱。可以说,他正在努力地摆脱以往的孤寂。这些转变给伊萨克带来了内心的安宁与平静,精神上的皈依使他获得了潜意识里的满足与快乐,他在结束了与管家愉快的对话之后躺在舒服的床上做了最后一个梦——一天中他唯一的美梦。在梦中,年轻时的萨拉亲切而快乐地拉着年迈的伊萨克的手,穿过充满阳光的草地,找到了在湖边钓鱼的父母。在这如田园诗般美丽的梦境中,伊萨克所失落的一切都得到了补偿。

人这一生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梦中度过的,在现实生活中,梦就是梦,醒来之后就是冰冷的现实。在心理学的层面上,梦是通往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人们通过对梦的分析可以窥见自己的心灵,探究潜意识之中的欲望和冲突,如此梦成了人生的启示录。而电影却可以用鲜活的画面将梦境诉诸我们的视听,电影艺术的魅力正在于此。伯格曼用艺术的形式诠释了这种关于梦的解说,《野草莓》以巧妙的结构将梦与现实紧紧联系在一起,让我们随着影片的主人公一起对自己的过去进行反思,并从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中汲取力量,将潜意识里那种对孤独的排斥、对死亡的恐惧表现出来,一步步改变自己冷淡麻木而又不自知的生活态度,获得对生命新的洞察与体悟,回归充满爱的精神家园。梦是传递人类心灵信息的密码,伊萨克尝试通过对梦的解析来寻找自己潜意识里的东西,而我们也在通过伊萨克的梦窥视着他心灵波澜的点点滴滴。伊萨克借助梦认识自己,我们借助梦了解伊萨克。“我的内心在我的梦中映照出来,我可以像用镜子刮脸一样利用我的梦境,看看我在做什么。”影片中梦的情节占据了整部影片的三分之一,而梦与现实之间的平衡则成就了这部影片在国际影坛上的辉煌。

伯格曼的电影,被称之为“哲学电影”,常常借助电影表达一些哲学理念。《野草莓》与《喜悦》、《夏日插曲》、《第七封印》等电影一起,成为伯格曼电影哲学思考人与世界关系的代表性作品。《野草莓》作为伯格曼的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的影像范本,有着很高的电影史价值。它讲述了一个老年教授伊萨克,在接受荣誉学位的路途中,梦和现实的交错让他反思了自己的一生。其实,这部电影指涉的是有关“记忆、情感、理性、罪恶、欲望和心灵的创伤”等等人内心深处的体验,而表现在外在形式上,却常常借助“梦”的形式。也许,电影就是一个白日梦。该影评的作者巧妙地抓住电影中的“四个梦”,进行细致的解读,指出“梦是通往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人们通过对梦的分析可以窥见自己的心灵,探究潜意识之中的欲望和冲突,梦成了人生的启示录”。这是很有说服力的,显示了作者较好的电影素养。

这篇影评的一个可贵之处在于,作者对于电影形式的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理解力。伯格曼的这部黑白电影,非常注重电影形式的本体性作用,配乐、镜头运动、光线、构图、场面调度等,都很讲究。而更为难以理解的,是镜头浓厚的、形而上的隐喻与象征色彩。马塞尔·马尔丹在《电影语言》中,曾对电影画面的象征性做过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当含义不是产生在两幅或多幅画面之间,而是蕴涵在单一画面内部,就是画面的象征性,而这种象征又是通过画面的象征性构图与象征性内容来完成的。例如,画面中人与物的搭配、视觉造型的象征性等。”对此,作者的理解也是很到位的。例如,在第一个梦中,作者指出:“荒废的街道、用木板钉起来的窗子、教堂旁边枯死的树,都表现了伊萨克的精神状况。没有指针的钟表预示着生命的完结,破损的眼睛暗示了伊萨克在认识事物上的缺陷和对自己的不自知;黑衣人就是伊萨克梦中的自我,缺失的脸代表着伊萨克的情感停留在未发育的胎儿阶段,也就是影片中包括儿媳、佣人、妻子所表述的他的冷酷无情和无知;棺材里的死尸和伊萨克的对决代表了伊萨克在生与死的边沿挣扎,对死的恐惧使他极力挣脱梦中的遭遇”。这些对电影道具的符号学指认,都是很有见地的。而电影中梦与现实相互“嵌套”的手法,也被后世的电影广泛模仿,如希腊导演安哲罗普罗斯的电影《尤利西斯的生命之旅》、韩国导演朴赞旭的电影《老男孩》等。《野草莓》的光影、声响和镜头运用,都有很强的象征性,每一个场景的拍摄角度、氛围营造都有一定的表意指向。比如在开头的梦中,非常强烈的光照射在街道的建筑物上,这使它们投下的阴影显得锋利而恐怖,黑和白之间的距离拉得非常大,有一种歇斯底里的不安。而伊萨克就孤零零地站在街角,一个长镜头跟随他在街角来回地走。接着又切至伊萨克脸部的特写镜头,一束强光打在他脸上,造成过度曝光,使他脸色苍白、神色惊恐,营造出一种冰冷不安的氛围。而在伊萨克后来的梦中,画面中先是黄昏倦鸟归林,接着是伊萨克站在松树下的婴儿摇篮旁,风吹动树枝和头发,光线一直很暗淡,飘忽的弦乐响起,暗示伊萨克已经接受自己行将死去的事实。最后,伊萨克参加颁奖回来,儿子与儿媳已经和好如初,伊萨克睡在床上,柔和的光打在他脸上。在他最后的梦中,年轻的堂妹牵着老伊萨克的手带他来到湖畔,日光明丽,所有的孩子都笑闹着登上小船,父亲正在钓鱼,母亲在看书,在他们周围是平静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光线又变得柔和,此时幸福安宁的竖琴声响起,老伊萨克露出微笑。应该说,伯格曼有着丰富的执导舞台戏剧的经验,用光线营造氛围是他最擅长的。而片中的环境也有着舞台般的效果,近者清晰,远者模糊,黑白影像带来一种想象性的空间,如同中国水墨画的“墨分五色”。伯格曼利用光线、音乐、拍摄角度、剪辑等一切手段,诗意地表达了幻梦与现实交织的影像世界。

对于艺考的考生来说,《野草莓》是一部形式感强、分析难度较大的电影,但是,也是一部经典的电影,很多专业院校会选择这样的片子作为考试用片。同时,对于这种类型影片的分析,有利于大家提高对电影本体的认识,所以,还需要大家认真体会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