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睿是到邵湛家门口接秦依的,生怕秦依迟到或者被什么事儿绑住,就可以直接上门抢人。秦依见到阮希睿之后,斜着眼睛看他:“你看,我一点都不重色轻友吧。”
阮希睿冷哼:“没看出来。”
秦依一边跟他往下走,一边问道:“你为什么又心情不好啊?”
“如果知道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我也不会心情不好了。”阮希睿见秦依喷笑出来,又闷闷道,“正如喜欢一个人,如果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就不会喜欢她了。”
秦依哈哈大笑起来:“睿睿你是在跟我绕口令么?抑或是喜欢上什么人了。算了,我不问你原因,反正你经常心情不好。”秦依嘟了嘟嘴,“走走,我们去吃点甜品什么的,或者去唱K?”
“不,我想去打网球,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阮希睿是有自己心里的想法的,心里被油煎似的,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只想着有些事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秦依不大喜欢运动,特别是冬天,打出一身热汗,被风一吹特别冷。她倒羡慕冬眠的昆虫,什么都不用做。可睿睿心情不好,陪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小时候大家嫌她橡皮筋跳得不好,没人陪她跳,就只有睿睿陪她,不厌其烦。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她想尝试游泳,睿睿怕水,还是陪着她。后来还有很多事,她一人不愿意做,都要拉着睿睿,可睿睿从来没有拒绝。
所以如今,睿睿有什么要求,她总是会义不容辞。
秦依的网球打得也不错,阮希睿还没出国前,拉着她打了四年。阮希睿的体力很好,打了许久也不怎么累,可秦依已经累得趴地上去了。阮希睿跑出去网球馆买了两杯暖饮,递了一瓶给她:“休息一下,继续!”
“哥哥,你这是饶了我吧!”
“小依依,说好了今天陪我,不许耍赖。我还没打过瘾,因为你的球技烂了些,你肯定没使劲全力。”阮希睿俯视着他,表情不满,汗水沿着他的眼角,高挺的鼻子滴落下来。
秦依气鼓鼓地看着他,她一边喘气,一边喝着饮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着怎么逃脱。
可阮希睿几乎是让她休息了一下下,又继续拉着她上场,他说自己刚过了瘾,得继续打下去。秦依嘀咕着:“明明说跟我打不过瘾的啊!”
秦依打了会儿球,感觉到自己的下腹处麻麻地一疼,下体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秦依停了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啥可不来了,差点给忘记了。她定在原地跟阮希睿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她青着脸朝他走过去:“今天就打到这里好不好,我有急事!”
阮希睿摇头:“不行,不能找借口逃脱。”
秦依有些尴尬地皱着脸:“我突然……身体不方便,这个算不算借口。”
阮希睿听懂了,耳根子都红了,定定地看着她:“你没骗我?”
“哥哥,我不会拿这种事儿骗你,哎,你借我点儿钱……”秦依见阮希睿不懂,低头就从他的运动裤口袋里抢了他的钱包转身就跑。阮希睿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淡淡地笑了,总算可以放松几天。
秦依去解决了个人卫生之后,把阮希睿的钱包还给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睿睿,还继续么?”
阮希睿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继续什么?我带你吃东西去。”
“嘿嘿嘿。”
“别笑那么得意,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挺可怜的。走,吃点补血的,猪肝?红枣?还是……”
“睿睿……别,别那么讲究……”
阮希睿毕竟只是一个男人,没法想象女性生理周期这种事,还得流好多天的血。别的人他不管,可一想到秦依就心疼,想起自己刚才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找她打了那么久的球,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催化作用,于是给她弄了一堆的吃的,将她给喂撑了。
秦依扯着他的袖子道:“好睿睿,等些天我有钱了我就请你吃东西。”
“乖,我送你回去。”阮希睿又买了好些补血的食物给她带回去,嘱咐道:“让他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噗!”
“不准笑。”他严肃地瞪着她。
秦依憋着笑跟他告别:“再见哟,再见。”
秦依回来的时候,邵湛坐在沙发上玩笔记本。他的眉头紧皱着,笔记本搁在他的双腿上,搁在键盘上的手快指如飞。
他见秦依回来,微微一顿,将笔记本放到一旁,展颜一笑:“回来了?”
“嗯。”秦依扬扬手上的东西,“你吃过了没有,睿睿给我买了点猪肝,要不要做汤喝?”
“好呀,你吃过了?”
“我再陪你喝点儿汤,我想喝猪肝菠菜汤。”
“好的。”邵湛起身去厨房里坐吃的,秦依靠在沙发上看喜洋洋和灰太狼。眼睛突然转到邵湛的笔记本,瞥了一眼,下面运行着几个复杂程序,她想起邵湛以前跟她说过的话,对计算机也是略懂皮毛,他或许是谦虚了。不久前她接了个活,程序运行出现了点小问题,邵湛一下子就给解决了。
秦依刚想低头看看究竟是什么,邵湛叫了她一声:“依依,过来帮一下忙。”
“好的。”
秦依再吃不下晚餐,只是静静地喝几口汤:“阿湛,等一下陪我回家吗?”
正说着,电话开始响了,是爸爸打来的。秦依将手机放在桌上,烦躁地瞪着它看,就是不接。声音停了一下,又继续锲而不舍地响着。发生的必定是发生过的,即使尝试着忘记,一个契机又让她记起来了。
邵湛关切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手伸了过来:“我替你接。”
秦依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笑着:“终究是要面对的。他终究是我爸爸,我能恨他一年,还是两年呢?我舍不得他的,毕竟他待我是极好极好的。”
秦依接了电话,却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爸爸的声音很紧张:“依依,你别挂电话,你听爸爸说。”
“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很后悔也很懊恼。你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原谅我,可你终究还是得顾顾你妈……你妈知道这件事后,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你离家的这两年,我不敢找你回家,是怕你看出你妈的异样……”
“什么?!”秦依拍桌而起,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钝钝地麻钝钝地疼,血液流淌得很急,仿佛要汹涌地从血管里冲破,尖锐的声音颤得厉害,“秦怀民,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秦依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回家之后发现妈妈有点异样,记性总是不好,还特别喜欢腻着她。
“依依,你妈不想见我,你回家好不好,我走得远远的,你妈……”
“我回去,我马上回去,可我不想见到你,你滚!”秦依挂了电话,眼中的眼泪不住地滑落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哭泣,“阿湛,你带我回家,你带我回家……我马上就要回家,要见我妈……”
邵湛慌得放下了筷子,忙去哄她:“乖,不要哭,我带你回去。”
秦依哭的不能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邵湛替她穿上外套,又替她穿着鞋,带着泪眼朦胧的她出去。
他将她搂在怀里,心疼道:“不哭了不哭了,别迎着风哭,乖啊……”
邵湛送她回家的时候,家里狼狈不堪,地上被摔了很多的东西。秦依擦了眼泪,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细碎的玻璃片,推入卧室,李雪杨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秦依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李雪杨看了秦依一眼,恍惚的神情逐渐散去,她轻笑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依依,回来了?这几天到哪儿玩去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在家里过年。”
秦依看到妈妈这样镇定的样子,有些想哭,却佯装着笑脸:“过年一定是要跟妈妈过的,前两天跟同学出去玩了,现在才回来。外面……外面好乱……”
“我晚上不小心出去没点灯给碰翻的,我也没料到你现在回来,等会儿我去整理整理。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去。”李雪杨说着就要起床,被秦依按了回去,她笑眯眯道,“我在邵湛那儿吃过了,嗯,邵湛刚送我回来。”
“诶?小湛也在啊?我去见见他。”
秦依安静地从旁边拿来了一件厚实的睡袍替母亲穿上,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眼睛里装了满满的泪。
父母是她所有的依靠,可如今她的依靠变了,变了……
秦依扶着妈妈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已经被邵湛整理得很干净。邵湛在一旁装垃圾,见到李雪杨,唇角微扬,礼貌地叫了一声:“伯母。”
李雪杨笑着去泡了热饮,跟他聊起天来。这个时候,李雪杨才是真的在笑,发自内心在笑,神色慈祥,目光炯炯。
秦依坐在邵湛的旁边,也笑着,可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的手在抖,抖得厉害,她在怕,很怕,然而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至少在母亲面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