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了妖星之命一辈子,苦心躲了这诅咒恶果漫长的时间,结果又如何?
那么长久的时间里,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流血和牺牲,所有的努力证明,也都只换来人心凉薄,一句话抹杀她所有的付出和心血。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竟无一刻似这般放松和自在。
天公也好,人咒也罢,既定她惑国之命,她就顺命而行!
且看看到头来,是她成全了天命,还是天命灭了她!
何况,身边有他……
这痴狂的佛,狠戾的魔。
秋叶白忽然转脸看向身边人,见他白衣翩然如佛,银眸冰凉温柔,正静静地看着她,银眸里似云在青天,水在瓶,温柔广博,又深不可测。
她轻笑,忽然握住他的手,抬头大喇喇地在他唇上烙下恣意一吻:“怕什么,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咱今日就做那翻天覆地的孙猴儿,一棒子挑了凌霄宝殿,谁叫这一回,佛主被我色诱,站在了我身后!”
她怕什么!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却必不辜负再活这一回,不辜负此生好风光!
只待立马横刀,了却今生前世遗憾无限!
快意恩仇,纵马当歌,虽九死而尤不悔,方显我江湖女儿本色!
承庆殿。
此宫乃是距离宫中双方厮杀前线最近之处,此刻顺帝一系,并宫中嫔妃等人皆在此处焦灼而不安地等候着消息。
前殿被百里凌风开辟成了作战指挥室。
梅苏自然也不会远离此处,他心知百里凌风不想看见他,便也只歇在了偏殿。
“陛下如何了?”梅苏正一边看着地面上的沙盘,一边与一名羽林卫的副统领细细说着话,忽然看着秦管家从内殿出来,便立刻问。
秦管家微微颦眉:“看着还好,也不太好,按理说这会子陛下的脉象虚弱得几乎摸不着,应该是很危险,甚至……”
他顿了顿:“甚至应该大行的,但是此刻陛下胸口这口气却活跃得很,实在是怪事。”
他行医多年,也算出身神医门,只是后来叛出师门,到如今竟然也没有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
顺帝并没有将百里初威胁他,并且喂了他药物的事儿说出来。
蓄鹰千日,一朝被鹰琢了眼睛,养虎数载,一日差点被虎夺了性命。
毕竟被自己的儿子威胁,实在是太丢脸的事情。
梅苏闻言,也微微颦眉:“是么,那能撑多久,有没有性命之忧?”
他请秦管家看着顺帝的病,免得他一口气上不来没了性命,是因为此刻不管于百里凌风还是他而言,顺帝是决计不能出事的。
顺帝是正儿八经的皇帝,皇帝在,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勤王。
若是顺帝没了,保不齐会有什么弑君夺位的流言出去。
秋叶白和百里初都不是简单货色,他的海东青也是个手段不拘一格,狠辣果决,爱恨分明的主儿。
若是顺帝有性命之忧,局面必定是另外一番景象,他要早做打算才是。
秦管家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一张老脸都皱了起来,但还是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肯定地点头:“短时间这么大半个月尚且还好,不会有任何事,还能撑着,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
梅苏沉吟道:“大半个月,应该是够了,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说话间,一道暗青金色长袍的的人影忽然匆匆闯进来:“家主。”
“停云,可是有新消息?”梅苏看着他。
停云拂了下头上的雪花,左右看看,见都是自己人,方才对着梅苏道:“家主,咱们在宫里安插的几个小太监方才来报,那戚光大将军领着他的黑衣军一直盘桓在明光殿附近,或者说一直试图冲破房间接近明光殿,其中一队精锐黑衣军已经在明光殿附近和羽林卫的人交上手了。”
“哦?”梅苏闻言,瞬间眯起那只没有受伤的眸子,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看来,明光殿那里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明光殿的位置位于宫城中央,宫道四通八达,若是有人要攻过去,再撤离,很容易被断了后路,陷入危险。
加上如今明光已经被炸了,戚光又何必非要去接近那碎裂的大废墟?
“属下以为,明光殿必定有戚光大将军要的东西。”停云道。
梅苏也微微颔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青云天,随后闭上眼,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打着自己的座椅扶手,殿内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沉默地看着自家主子。
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梅苏忽然睁开眸子,总似笼烟雨的眸子里目光锐利冰凉:“立刻着羽林卫和咱们的人包围明光殿,尽快歼灭那一队黑衣军。”
停云一愣:“家主……”
“一个破废的宫殿能有什么价值,唯一的价值就可能是宫殿的主人还在那废墟里。”梅苏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冰冷。
“您是说戚光那些人是要去救人么,但是皇帝陛下不是说了明光殿爆炸之时,摄国殿下正在他宫中?”停云瞬间一惊。
梅苏轻叹了一声,鲜妍的唇微微勾起唇角:“所以,在那地宫里的很有可能就是咱们的首辅大人,我的夫人。”
虽然对于自家主子说夫人二字,实在让停云觉得不能认可,但是主子就是主子,主子说是,那就是。
他挑眉:“您是说首辅大人去寻摄国殿下了?”
能让闯出重围的秋叶白不逃,反而折身回危险之境的只有一个可能——那里有她牵挂的人,必须带走的人。
“没错。”梅苏神色瞬间闪过异样的复杂。
还有谁能让叶白这般牵挂,除了那个男人!
“家主,您知道要对付黑衣军倒是小事,但秋叶白那人极为难对付,她武艺实在太过强悍,我们很难做到不伤她毫发。”停云想了想,决定有些话还是要和自己家主说得明白一点。
秋叶白手上功夫如何,他们从数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这些年她虽然忙于政事,却似没有懈怠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