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终于明白这才是让刘辰伤感的真正原因，这些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他才死的。这十六年来始终无法释怀，内心备受煎熬。
“事情过后，我们八人都很后悔，为了钱为了势害死了多年的兄弟，还牵连了那么多的无辜。从那时开始我们断绝了和黑势力以及地下钱庄的联系，虽然为此付出了大量的金钱，但是多年经营积攒下来的丰厚家底还是让我们的产业不断壮大。此后我们就积极投身公益，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完全沉浸在往事中的刘辰扭头望向窗户，从他的眼中，方杰看到的满是懊悔和无奈。短暂的沉默中，帘布突然狂舞起来，这阵风来的很是突兀，帘角拼命地抓向前方，像极一个被锁住的人在拼命挣扎。
刘辰吓得向后一仰，险些跌倒，待到坐正，风停了，帘也静了。
方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过去亦不能挽回。”
“哎……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当年的大火，兄弟的容颜总会浮现，真是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那姬重有孩子吗？”
“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个独子，叫做姬……月。”
“姬月……”方杰不断地念着这个名字，搜索着所有可能的重合点，“那这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这件事过后，孤儿寡母因为过度悲伤而离开了这座城市，听说是回老家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了。”
“你们就没有挽留吗？”
“挽留了，事情已经做错，本想做些补偿，但是他们母子执意离开，我们也没办法，就给了一笔钱。”
“那个男孩当时多少岁？”方杰紧追不舍。
“现在想来应该有十五六岁吧。”
“哦。”
十五六岁的孩子已到懂事的年纪，经历丧父之痛，心中阴影怕是一辈子也无法抹去。十六年后，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难道……你怀疑这些案子是这个孩子做的？”刘辰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这是合理的猜测，论动机，他和你们八人都有仇。”
方杰的轻描淡写却让刘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刘辰的这个表情，方杰反而觉得心里种解气的感觉。相比起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些人的恐惧微不足道。
“多说说这个孩子，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和他的名字一样，……姬月……，他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天资聪颖，我们几家的孩子就数他最聪明，打小开始就喜欢看各种书籍，还热衷于动手做实验，三友重工的董事长林贤还曾经将他的设计引入到产品中。挺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想起来只是安静地有些吓人，几家的孩子聚在一起玩，他也一句话不说，更不用提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人聊上几句了，所以实际上我不算了解他。”
“你真的觉得凶手很有可能是姬月吗？”这个时候的刘辰显然已经有些害怕了。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不过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报仇的话为什么不早一些呢？”
方杰叹了一口气，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十六年都不曾淡忘的仇恨，再加上十六年的处心积虑。”
“这些年你是否遇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吗？例如恐吓信或者一些意外。”
“这个倒没有，时间越久我就越没想过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来寻仇。”
“好的，今天就到这了吧。”方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信息，起身告别。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方杰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记住，不要单独前往任何地方或者接受陌生包裹。我有预感，凶手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方杰坚定而且言之凿凿的表情让刘辰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得连连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恐惧和慌张和初次见面时的镇静完全不同。
如果凶手是姬月的话，那么大部分事情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受害者的一致性，屠宰场，以及动机……但是几年前的案子呢？这种峰回路转的想法就像是走出森林后却发现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森林。方杰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以现在手上仅有的线索来看，也只得跟着这个叫做姬月的人了。
“对了，刚才有件事情忘了提了。”已经拧开门把手的方杰扭过头了。
“恩？”
“当时屠宰场大火，警察方面的负责人是谁呢？”
“这个……我不记得了。”
“是不想记得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现在的西区刘警长吧。”
“这是你的猜测，我不知道。”
刘辰一口咬定不知情反而让方杰确定刘警长和这个案子有莫大的牵连。不过按照猜测，最大的牵连也不过是包庇。也就是说他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凶是谁，但是为了一些特别的原因，就当做失火案处理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好好保重。”
任由宰割的表情。
福尔摩斯侦探社
看到方杰从房间中出来，狄英和苏心语停止了快乐的交谈，同时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的表情。
看到狄英和心语这么谈得来，方杰一下子觉得轻松多了。虽然自己和狄英年纪相仿，但是女孩子的心思谁又猜得到，所以他和狄英之间的交谈一直不是很多，但是他又不想让狄英觉得自己无聊，所以心中总是有种无形的压力。
“心语，现在我们要去警局，麻烦你和聂队长说一声，请他在警局等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谈一下。”方杰确实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和聂强作同步，但是他最想谈的却是和刘警长相关的。
“好。”刚说完，心语就走到一旁拿出电话。
趁着这个间隙，方杰将大致情况和狄英说了一下，但是略去了一些细节。虽然方杰答应刘辰不会透露谈话内容，但是狄英既是自己的助手也是亲人，在这个世上方杰最放心的就是她了。
“那姬月现在也应该年过三十了，那时的小孩，今日已是中年男子，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变化。”
狄英的眼神有些黯淡，看得出来她很同情姬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本该有着快乐的生活，现在却极有可能背负仇恨，一辈子生活在暗处。
“你不要伤感了，现在还不确定他就是凶手。”虽然方杰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会会他了。从刘辰的描述中来看，他是一个天才，真是凶手的话，这么多年的蛰伏绝对让他有能力来完成一个让世人为之震惊的剧本。
姬月？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方杰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城市，精致而且井然，而你和那无可捉摸的思想就藏身其中。
“方先生，聂队长有话要对你说。”在一旁的苏心语适时地将电话递了过来。
方杰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老聂，你说吧。”
“有两件事情，第一，通过排查，我们已经锁定刘逸所说的福尔摩斯侦探社，稍后会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第二，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徽章图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不确定，今天刑侦队开会的时候有人认出那是五年前一个叫做明月帝国邪教的教徽。不过该教教主在五年前围剿中死去，其骨干成员也多半落网在狱，时隔五年却重新看到那个徽章，不排除有人借助这个邪教的躯壳又开始招摇撞骗。你觉得呢？”
“明月帝国？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说。五年前这个邪教因什么遭到围剿呢？”方杰有些不解。
“也难怪你不知道，教主自奉为神的使者，提倡消灭原罪，建立如明月般纯净的新帝国，成立时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到引起我们注意力的时候成员已逾千人，其中不乏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商界人士，甚至有些政府官员也被牵扯其中，和他们相关的案件有据可查的就达到百起。五年前我们得到上头的指示，要求将这个邪教一网打尽。根据线人消息，动员全市警力，在他们聚会时包围并突然发动袭击，将整个邪教一锅端了。从那个行动过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和这个邪教组织相关的案子了，也让我在第一次看到那个徽章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
“老聂，我有一个问题，当年你们如何确定在围剿中死去的就是这个邪教的教主呢？”
“这……说来惭愧，当时我还只是刑警队的小队长，行动结束的通报会上是这么说的。”方杰的问题让聂强一时语塞，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
“那当时主持这个行动的人是谁呢？”
“刘警长！”
脱口而出的答案也让聂强自己吃惊不小，方杰的问题和前面的种种迹象让他感受到整个事件的不寻常之处。过多的偶合其实就是某种必然。
“关系重大，你先去探访一下这个所谓的福尔摩斯侦探社，然后来警局我们当面谈吧！”聂强觉得事态严重需要从长计议，就打断了方杰的提问。
“顺带提一下，这个侦探社背景不简单，会长是前西区警长的儿子欧阳诚，不少会员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
方杰自然明白聂强这样提醒的用意，压低声音说：“好的，我会留意，不会让警方有压力。现在我这边有一个新的线索，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姬月这个人，他是十六年前过世的罗先商盟创办者姬重的儿子，而姬重的死和今日八个失踪者的父亲有关。”
“这个线索你是怎么得到的呢？”
聂强对于方杰总是早自己一步得到关键线索不免有些疑问，更确切的说心里有些磕绊，不过他不是一个嫉妒的人。
“电话里不方便说，回头我们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