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磕撞着石壁,警醒了室内之人,石壁訇然打开,强烈的光线刺了过来。
黑暗中一只手探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抱紧,闪身向一旁的洞口躲去,纵身一跃,横躺于石壁上一个狭窄的洞口。看来这人对此是十分熟悉的。
“无论是谁,见者杀无赦——”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阴戾狠绝。
我的神魂依旧未回,仍然是四处飞奔着。本就已知晓李鑫阴戾,可今真正的看到,心中到底是难以接受的。龚太傅年事已高,竟然要受此等苦楚。不知那人的心是何样的,黑的吗?他若是黑的,那我也是差不了多少了。火光于我身下划过,亮堂的刺目。
闻着紧贴自己的人色气息,竟如此熟悉。心慢慢的稳定下来,悄然抬头看着紧贴着的人。那双黑暗中的眸子宛若流萤,光彩耀人,泛着柔和的光芒。
是兄长!心一阵窃喜。
见人已远去,兄长抱着我纵身跳了下来,站稳。
“兄长——”轻呼着眼前的人,虽是一片漆黑,但我仍感觉的到他满心的担忧。
“快走——”他一把拉过我,急速于暗中走去,如在明处般。
我从不知兄长竟有如此功力,就是不知他较之于鹤云兄及舒焕则又如何。
两人急速的向那出口而去。
“在那——”刚要开起石门出去时,便闻的后边一阵打和声。
兄长急将石门启开,向来人掷去一团白色烟雾,拉着我急速奔跑出去。这根本不是刚我刚进来之处,外边竟是一个偌大庭院,四通八达,直分个大楼宇。
“兄长——”我回头看着身后紧追而来的人群,忧恐的唤着紧拉着我不放的兄长。
兄长回头看了看我,虽带白色面罩,但依旧感觉到他柔和的笑意,如春风化雨:“妹妹不用担忧。”只手搂抱过我,如飞一般急速掠步而去。
一支箭羽急速向我射来,兄长忙一旋身,帮我躲过了那利箭,可他左手臂却硬生生的接了下来。血溢出,染红白衫,若雪中盛梅,红艳刺目。
见此,我惊呼了起来:“啊!”
兄长紧蹙眉头,放下我,低声道:“快往那边走,我来掩护你,快点。”探出右手,抽出身旁的匕首,往箭上一削,去掉了大半箭身。
“杀死他们,主人有赏。”追来的人中有人大叫道。
“快去呀。”兄长低吼道。
看了眼兄长,急速向另一处跑去,绕过起起落落的楼宇。心依旧急速的跳动着,脚如巨石捆绊住了一般,沉重地不起脚。忽的一下,脚绊到了一快石头,身子急速向前栽去。紧闭双眸,身子腾空而起,如飞一般,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忙张开双眸,竟见自己被人他横抱而起,急速向另一处跑去。
“王爷!”我不由得惊呼,竟然是恭亲王,他不是还在幽州吗?怎会到此?
他脸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宛若寒塘冰凌,让我唏嘘不已。
出了庭院,恭亲王引箫,马车顿出。架马者竟是无名,一旁坐立之人却是绿儿,这两位位久久不见之人竟于此时兀突的闪身出来。
“王妃。”他走下马车,恭敬的向我施礼道。
我微微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惊慌的看向身旁的恭亲王,满心的担忧道:“兄长,兄长……”我不知要说什么是好了,眼眶一片朦胧起来了。
恭亲王眉蹙起,问道:“你说另一人是刘文欣?”
急急得点着头,含着泪看向恭亲王,一脸的忧心。兄长已中一箭了,希望兄长无事。
“十八死士!”冷声起,白令出。十八黑衣人冒涌出来,齐齐抽刀驻地下跪。
“全力锁定白院,救出刘侍中大人。”声音阴冷,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沉重的声音。
“领命!”一声罢,若影一般,顷刻间便以不见踪影。
“兄长……”见此,我更加惶恐不已。
“速载王妃离去。”沉静的声音响起。
无名走过,恭敬的道:“王妃请。”
可我依旧执意要在此等候兄长,无论他如何劝说。被逼无奈下,无名举手击昏了我,将我抬入了马车。勒马如梭,急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史上称这一日为“乾欣之变”之始。
龚太傅手中握有先帝密令,传闻得之着可握国之经济命脉,可掌国之军政大权。为此,恭、顺两势力四处追铺龚太傅。馨韵不小心看到的正是闻讯潜入白院的凡尘,她以为好奇心起,而尾随而去。刘文欣不过是前往探望身有孕的妹子——香韵,竟见一脸焦虑不已的红儿。询问之下方感大事不妙,急速探寻而来,正好见到于暗洞中跌跌撞撞的逃跑。恭亲王则是听闻十八死士中有人言有女子潜入白院,便忧心大起,也随着潜入白院。顺亲王一直待于密室中,并不知他要格杀之人间竟有个他最为担忧之人……
“兄长,不——”于梦魇中醒来,心如刀绞,冷汗涔涔。那漫天的殷红竟如此清晰,依旧于我眼前晃动着,刺目的叫人心生寒意。
“娘娘——怕怕——”稚气的声音于耳畔响起。
“麟儿。”起身紧紧地抱着天麟,想以此驱除心中恐惧。梦都是反的,是反的。
“姑娘……”翠茵惊慌的闯入进来,忧心的看向我。
见此,手一松,呆呆的站起来,脑海一片空白:“兄长出事了?不,怎么可能,我多想了。”可心已觉不详了,“你惊慌什么呢?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无名?”对,一定是这样的。
“刘侍中大人不……不行了。”她艰涩的吐出这句话。
“翠茵,你在说笑吧,怎……怎么可能呢。”颤抖的走向翠茵,小心翼翼的问道。
“姑娘……”翠茵扑通的跪拜了下去,“姑娘请镇定。”
“不,你骗我的是不是。”我大跨一步,跪下来摇晃着她的肩旁。
“请姑娘镇定,恭亲王以派来马车接姑娘前往。”她依旧低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起身,急速冲出门外,“你骗我,不是的。”
“娘娘——”身后扬起天麟的哭叫声。
“他没事的,没事的。”不知自己就这是第几次摔倒了,手脚,额头皆被磕破出血了。
急速的爬起,冲出府门,攀上马车,绝尘而去。
人尚未到刘府,便已听到刺耳的哭叫声,是二娘的声音,是香韵的声音。哭得叫我脑中更加空白一片了。
“你来做什么?”二娘见我哭叫着,“你这白虎星,自见到你,我刘家便无好运,先是害的老爷猝死,空留满腹遗憾;再是我儿,遭此横祸。你……你这白虎星,扫把星,你给我出去,出去……”话未完,便晕厥而去。下人惊慌的扶起二娘,送入一侧的厢房。
“母亲——”香韵惊呼,而后满是泪痕的看向我,“你满意了吧,啊——父亲死了,哥哥也去了。你满意了吧,你的满腹仇怨得报了,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可知哥哥死前说的是什么吗?‘若有来生,定不再将你送与他人,誓死也要夺回守护你。’只可怜他竟不知我非馨韵而是香韵呢。可你,你为何如此狠心,哥哥是那么的喜欢你,为了你,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你为何还要他为你死去。但是,但是他除了为你而死,他还能做什么呀。孽缘呀!”满腹的悲愤于心楚,“哥哥,你开眼呀,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能就如此扔下母亲呢,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妃——”无名轻唤道。
我如木偶人一般,僵直的移动着脚步,向床榻上那具冰冷的尸首走去。白色的衣裳上尽是刺目的斑斑血迹。
突然我如疯子般一把将香韵推开,坐上床榻,轻抚着兄长那玉一般的脸庞,满怀温柔的说道:“你是骗我的吧,兄长,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的。但我偏不上当。”
“王妃——”
“姐姐——”
他们见我如此,都有些惊恐了起来。
“你怎么能忘,你说过会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你是不会忘的,对不对。”温和的说着,见他似乎开眼对我笑了起来,于是极为高兴道:“笑了,我就说你最爱骗我了吧。”
“姐姐——”
“真是的,香韵。你怎么连兄长一起骗我呢,看他还对我笑了呢。”埋怨的对惊恐不已的香韵道,“这玩笑以后可不能说了。”
“姐姐,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未理应她,依旧低头对兄长笑说道:“看吧,你是骗不了我的。”
香韵站了起来,看着我满是笑意的脸,再看了看被我轻柔抚摸,躺于床榻上的兄长,而后气不过,一巴掌扫了过来,大声斥道:“刘馨韵,你给我醒醒,哥哥死了,活不了了。”
这一巴掌将我好不容易建起的梦给打醒了:“死了,你说兄长死了?”
惊慌的看向身侧的兄长,话不出的冷意于悲痛,心似被掏空了般。
倔强的抬头看向香韵,冷眼扫视屋内所有的人,冷声道:“听好了,只要我活着,我兄长也就活着。而你们,现在,全给我出去,谁也不准留在此地。若违令者,杀无赦。”一把抽出发髻上的金钗,发如云般,散落下来。以钗尖对这他们,冷声道,“我不会在乎多一条性命的。还不快出去!”
“王妃——”
“姐姐——”
“出去!”
看着那些人皆出去了,急急得闩上门闩,将所有的人皆隔于外边。回头看向躺于床榻的兄长,忽觉这人世已将我遗弃了,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寂寂柴扉落篱疏,半隐半现似纷繁。寒梅冷艳尤人羡,玉树银花更欣然。”
那个满腹诗书的少年哪去了。
“即便是他们不在关心你了,但你还有兄长呀,兄长永远会关心你的,永远会把你放入心中的,永远……”
你说过会永远将我扶放入心底,永远关心我的,可你现在睡着了,如何关心我。
“回去吧,同我回去吧。我带你远走高飞,好吗?”
你曾说的这句话还算数么?
“怎会呢,妹妹的容颜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呢。”
哥哥,你还想看看我的容貌吗?伸手缓缓的将面皮撕掉,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兄长,执起他的手,在我脸上移走着,泪水溢了出来。
“香韵说你是喜欢我的,是吗?若我非你妹妹,你会娶我的吧,哥哥。”俯身亲吻着他的额,他的脸,他的鼻,最后停留于他的唇上,冰冷冷的。慢慢的吮吸着他的唇,碾转着,纠缠着,这是一段不容于世人的孽情,永远也见不得光。
“他们都走了,不会再有人打搅我们了,哥哥。”轻声溢出口,温和一笑,若空谷幽兰,若绝魅牡丹。
我喜欢鹤云兄,因为我当他是我亲人,是我兄长,他娶妻,我自是淡淡的哀伤;我喜欢舒焕,因为他是我相公,是我心底的呼唤,他放逐,我便是痛彻心扉,将心魂抽离;可兄长你呢?你是我的灵魂,是我精神的寄托,是我今生无法在一起的情人,你一走,心已无,我该何往?来世,来世我们做夫妻吧,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好吗。
门外有人激烈的拍打着门窗,叫唤着我。可我依旧不闻不问。
静静的躺于兄长身侧,伸出坐手,紧紧地握着兄长冰冷僵硬的手,举起金钗,向胸口刺去,拔起。那血色的残阳好美呀,如此的惨烈悲壮。兄长,来世但愿我们不是兄妹,来世,我做你的妻,可好。
门开了,耳畔传来惊呼声。
“不——姐姐——”
“王妃——”
身子腾空而起,吼叫声响起:“不准死,知道吗。你难道想扔下麟儿不理,你怎么如此狠心……”
什么也没有了,晃动的人影,细琐的声音。什么也没了,太好了。兄长,黄泉路上慢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