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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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日翠茵并未替我作回应,只是无奈道:“无论姑娘做何打算,奴婢皆会鼎力相助的。”

这几日,我便是一直低头不语,心中真的很矛盾。一想到自己的腹中胎儿,便会如这世间母亲一般,泛出无尽的怜爱之意。可再一细想,不禁又忧虑重重,眉头紧蹙,这孩子终究是要不得呀。狠了狠心,抚摸着腹部,满心伤楚的低声对这腹中胎儿道:“孩子,请你原谅娘亲吧。若有来世,你在做娘亲孩儿可以么?”

“翠茵!”叫唤着一旁的她。

“姑娘可想好了?”她蹙着眉头,低声询问道。

扭头看向窗外,狠心道:“莫让人知晓,快去吧!”

院依旧一片喜气之色,因为他们在为恭亲王府将要添小王爷而高兴着,只是不知当他们梦醒后又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呢?失望?痛心?抑或是依旧如前一般的欣喜?

“王妃,看,这些都是送来的补品呢。”红儿抱来一大堆物品,喘息的放下,将那堆如小山似的补品一盒一盒的打开,“呀!这不是西域贡品吗?天山雪莲耶!”她打量了半宿,再小心翼翼的从新盖上盒盖,看了看上面的字,再次惊讶的说道,“竟然是顺亲王送来的呢。”

“顺亲王送的?”本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红儿拆解盒礼,却忽的被她如此一语而吓了一大跳,他知道我怀孕之事了?在一想,却又讥笑自己的愚钝起来,恭亲王妃怀孕,只怕整个京都都以知晓了吧。只是不解这顺亲王为何知晓此事后仍如此大度的送次昂贵之礼,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也许他早已放开我了,若真是如此,当真是要大松一口气了。

“对呀。”红儿点头道,“不过顺亲王向来与王爷不合,这雪莲不会是做了何手脚吧?”

摇了摇头,淡然地应道:“天山雪莲何其稀有,若真个出问题了,那顺亲王岂不是自找麻烦呀。”不知他送我如此贵重之物意义为何呢?

“这倒也是?不过奴婢就是不放心,还是小心为妙。以奴婢之见呀,王妃,这盒雪莲还是不动为妙,那奴婢现将此搁于一旁吧。”

点了点头,轻应了声,拿起身旁的书卷再次看了起来。翠茵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王妃,奴婢帮你炖补品去吧?这支鹿茸看起来不错呢,若是同那只乌骨鸡一同炖补的话,肯定极好。”她忙利索的将桌几上的礼盒搬移到厢房的阁案中。

而后她向我施礼,喜忙退了下去,又去忙她的十全大补汤了。有时我真的很想对她说不用去忙了,可总是一见她那欣喜地脸色那话便咽梗于喉,不得而出。算了,就让她多高兴几个时辰吧,晚些心伤终归是好的,只是苦了我整日要食下那品目繁多的补汤了。

“姑娘。”翠茵脚步略带匆忙,微微惊慌的走进房中,向我施礼道。

“怎么了,如此惊慌?”我忙放下书卷,迎了过去,“被人发现了么?”

她深呼出一口气,忙将手中的一包药放入我手中,摇着头道:“没被人发现。”

颔首看着她,拿紧药,问道:“那你怎如此惊慌?”

“奴婢刚因走得过急,不小心撞到王爷了。”她说道。

“撞到王爷了?”我不由得皱紧眉头,“那有没有被他察觉什么?”

“因没有。刚王爷似同一位大人淡的正欢,因未察觉什么的。”

看着翠茵,这方放下心来,道:“如此就好,省得到时太麻烦了。”那人若知晓我如此而为,定会前来阻止的,毕竟这腹中胎儿也是他的骨肉。

“姑娘可想好了呀,这红花可不是……”翠茵再次担忧的问道。

“好了,不用再说什么了。去看看红儿的补汤好了没有。”烦乱得打断翠茵的话,说道。若是利用汤药太补而促成孩子无法保住的这一原因,那么对谁都有不会有太大的不利之处,只是会令红儿微微吃些皮肉之苦罢了。

“是的,姑娘。”翠茵向我施礼,低头退了出去,掩上门。

心烦气乱的拿起书卷,看不到两行字,又烦心的放下书卷。低头抚摸着腹部,自言自语道:“娘亲也是为你好呀,不要怪娘亲好么,我的好囡囡呀。”虽已下定决心,可心依旧痛着,这孩子毕竟也在我腹中呆了这么久了呀。忽感觉自己的腹部振动了下,心更加的伤楚不已,“你是在怪罪娘亲的心狠吗,你不愿谅解娘亲是吗?”纵然千般心狠,依旧是不舍呀。

双手就这么仅仅的贴着腹部,感觉腹中胎儿的振动,闭上双眸,任由泪水静悄悄的淌下。

“王妃,汤炖好了。”红儿的声音远远的便传了过来。

慌用手拭掉眼角的泪水,拿起书卷,端正的跪坐好。

门被翠茵推了开来,她只是默默无语的走了进来,伫立于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王妃,汤好了,很香呢。”红儿放下汤,移至我眼面前,笑说道。

浓郁香味已在满屋中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的漂浮着。接过红儿递过来的调羹,于碗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脚搅动着。抬头看了红儿,见她一脸希冀的看着我。

“王妃,快喝吧,凉了也就变味了。”

“嗯。”低头舀起一调羹,细细的品了下。

“怎样,好喝么?是不是比上次要好呀?”红儿一旁忙问道。见我点头,便又接着道,“下次奴婢再弄这样的补汤吧。”

低头再喝了一口,低语道:“好。”而后抬起头来,看向翠茵,示意她引开红儿的视线。

翠茵明白的微颔首,眉头微蹙,笑看向红儿,走向她低语道:“红儿,看你,如此深的姑娘欢心。依我看呀,用不着多久我家姑娘便不要我咯。”

红儿一听,连忙看向我,向翠茵赔笑低语道:“你怎么啦,我这不也是向你学习的吗?”

“是吗?原来你是向我学的呀。”翠茵忙尴尬的笑说道,“对了,我听说你不仅厨艺极好,就是现今这刺绣也不错呢。”扯着红儿的衣袖低语着。这丫头,分明是在四处找话题嘛,好在这红儿极为单纯,不易察觉当中的不妥之处。

红儿一听,笑了起来:“我这刺绣可是王妃教的。”

“是吗?对了,我这也有姑娘教于我的刺绣,你要不要看?”她又忙笑说道。

“嗯。可王妃……”

“没关系的。”而后她又回头对我道,“姑娘,您先慢用呀。奴婢先同红儿进房拿样东西。”说完也不理应红儿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翠茵自己的房间而去。为了好照应我,这几日翠茵便就住于我厢房对面。

无奈的看着翠茵微为惊慌的眼神,低头不语。无论如何,将红儿拉走了就是好的。

趁着这一空隙,迅速的展开药包,将药粉倒入补汤中,搅拌几下。又迅速的将那包药的纸张夹入书卷中,压好。

刚要舀起来喝,谁知那翠茵忽的探出头,叫道:“姑娘!”

皱着眉,无奈的看向翠茵,问道:“何事?”

翠茵这方扯着红儿走出房门,僵硬的笑着:“那个……那个,奴婢忽想到一首诗,可奴婢只记得前几句,忘了后面的,姑娘可否……可否……”

“很重要吗?”紧盯着翠茵,这孩子不会是在耍什么主意吧,我知道她一直反对我这么做的。可碍于我的命令,她不得不如此而为。

“重……重要……”她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我。看来当真有鬼呢。

“翠茵想将那后几句诗绣于锦帕上。”

红儿一只紧紧的盯着翠茵看着,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这绣品很好呀,要诗句作什么?”

“是……是吗?那……那就算了。”翠茵有低下头,随后又忙抬起头,满眼忧虑的看着我,不再话语。

无奈的蹙眉对翠茵道:“若有事,你就先出去吧,这有红儿。”

她也猜出我的意思了,忙摇头道:“奴婢没有事的,奴婢在此陪着姑娘吧。”

红儿依旧不解的看着翠茵,小声道:“你今天怎么了啦?”

翠茵不语,僵直着笑颜看了眼红儿,而后依旧担忧的盯着我。

被她这么看着,在好的心情也会被夷为殆尽,更何况我本已心情烦乱,对于要拿去这孩子的决心至今依旧犹豫着。无奈的放下调羹看着翠茵,看来我似乎找错人了。

“王妃怎不喝了呀,难道不好喝么?”红儿视线又看向我,不解的问道。

“不是。”低下头,再次舀起汤药,这已不是先前那般烫了,张开口便要喝下,可谁知腹部没由来的阵痛起来,大概是是因为这孩子感觉到了生存危机吧,不过不是才三个多月吗。

再次低头去喝药汤,腹部依旧阵痛起来,心中似乎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叫唤着:不要喝,不要喝。紧捏着调羹,蹙着眉,冷汗开始于额头上微微冒了出来。腹痛,心痛,头痛。摇了摇头,心更加的烦乱不安。

终究是狠不下心呀。闭上眼,低语道:“我吃不下,将它倒掉吧。”

再睁眼,看到翠茵松懈了一口气,忙上前收拾补汤,喜的急速向外走去,生怕我一后悔又要喝它:“姑娘,那我这就去倒掉。”

“王妃,为何倒掉不喝呀,这可是奴婢花了许久时辰炖的补品呢,那对王妃身子极为有利的。”红儿无不可惜的看着翠茵端走补汤,惋惜的道。

看着翠茵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也松了一口气,腹不痛了,心不痛了,头也不痛了。许是在自己心里,也希望可以留下这个幼小的生命吧。

“王爷——”接着便是碗掉地摔坏的声音。

门外翠茵的一声惊呼,让我放下的心再次吊了起来,他竟然在门外,那他是刚来的吗?

“奴……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翠茵似乎要哭出来了。

“发生何事了?”忙起身,向门口儿去。

“没什么事,夫人。”恭亲王跨步进来,含笑说道,而后又对门外跪铺于地的翠茵说道,“好了,你也收拾下地上,替换件衣裳吧。不用再跪着了。”

“谢……谢王爷恩典。”翠茵慌语道,迅速的将地上的碎片拾起放入托盘中。

红儿也忙向恭亲王施礼,退出门外,帮着翠茵拾起碎片来。而后两人一齐退下。

看了看外边,再看了看这恭亲王,道:“那汤未伤着王爷吧?”

他看着我,轻摇着头,执起我的手,笑语道:“夫人这是在替为夫担忧么?”

尴尬的将手抽回,低语道:“王爷没事便好。”转身向桌几走去。

“夫人为何不服补汤呢?”他于后问道。

继续向前慢走道:“只因妾身日日服用汤药,故而现今一闻汤药味便反胃了。”看来他因是刚来的吧,担忧不已的心再次放了下来。

“原是这样呀。”他低语道,“夫人近来似乎憔悴了许多呢。”

“许是……许是初为人母,心性难免忧虑。”苦涩一笑,什么初为人母,那样的行经根本就是泯灭人性了呀,谈何为人母。什么心性忧虑,根本就是睁言胡语,因是忧虑如何能顺利拿掉这孩子吧。

“那夫人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他又问道。

“散心?”我讶异道,回头看向他,“王爷有空么?”

他笑了笑,未正面回应,只是上前拉着我的手向外而去:“走吧。”

“不同翠茵她们说么?”我犹豫道,实在是不想同他出去的。

“夫人放心,她们自会知晓的。走吧,夫人。”他回头对我一笑,紧紧地拉着我急速向外走去。如此快的速度,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不知他其实一直就伫立于门外,将里边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一直紧张的在外看着,并为出来阻止。他在赌我会不会如此狠心不要这孩子。但他赌赢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