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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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人潮人涌的长安街,喜笑颜开的面容,不禁也令我欣喜不已。只是身后紧随的两个人,实在令我有些偏头痛了起来。当真是自讨苦吃,没事怎又吧翠茵给拉了下来,多了一双紧盯不放的眼睛,失策呀。

“姑娘,那边人太多了,不安全的。”翠茵赶忙拉着我的衣袖,说道。

苦笑的看着翠茵,用手摸着这张假脸。只要他们两人不跟着我,谁也想不出我便是那恭亲王妃的,就算遇上了太子的门客,我也是安全的。平民百姓嘛,谁稀罕呀。

手有些冷,哈了一口气,搓着双手,说道:“怎会呢,这么多人,不都没事吗。”

可后面的那个声音却是让我只得干瞪双眼,气不得发。

“王爷有令,凡人群拥挤之处,王妃不得靠近。”平淡无奇的声音,却透着几分威胁。

当真是怪异呢,起初怎会认定他没有多大本事。现在想来,当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能呆在恭亲王身边的,没几分厉害,当是不行的。更何况是他极为信任的无名。

也许翠茵当真是极为反感他的,无名刚语毕,她这厢便气冲冲的朝无名叫了起来:“你是谁,竟敢如此跟我家姑娘说话。这里哪不人多了,不靠近,怎么看江少将凯旋而归的样子呀!难不成你还长了双透视眼,千里眼。你有那本事,我家姑娘可没。”

瞧她说的话,前一刻还不许我靠近人群,这一刻反倒支持我过去了。看来她当真是打定与无名唱反调就是了。

“翠茵姑娘,在下于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无名微扬了下眉,认真地问道。

翠茵只是将头一扭,冷哼一声,说道:“没有。”

“那你为何执意要同在下过不呢?”

翠茵抬眼看着他,冷声道:“本姑娘可没那兴致同你过意不去。”

“是吗?”无名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那为何前一刻还反对王妃靠近人群,而此刻却是如此的反对不已呢,可否请翠茵姑娘解释一番呢。”

笑看着这一来一去的两个人,似乎已将目光从我身边移了开来。看来多一双眼也未尝不好呀,这不,我已经可以悄然离开他们的视线了。

一个转弯,便已穿过亭巷,向另一处走去。耳畔便不停传来翠茵的哭叫声:“姑娘,你在哪呀,不要吓唬翠茵了呀,姑娘……”

低头玩弄着手指,当真是心狠呀,竟如此不高而别,让翠茵独自担忧,他们回去,少不得恭亲王一番责骂了。也许再过不久,恭亲王的手下,便会出动来寻我了。想至此,不禁嘴角微翘,真是痴心妄想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两重,他怎会为你而发动手下呢。

一个人的世界,可真是自由呀。不用躲闪什么,不用伪装自己,只需随你高兴而已。

找了家较为偏僻的旅店,靠近一个视野较好的窗口——可以看到江鹤云途径的一个角落。虽然只会是一个身影,但我还是很乐意呆于此的。更何况这里或许也能见上他一面。

招呼店家上了酒菜,拿起酒壶,独自斟酌了起来,轻抿一口,辛辣的呛人。皱着眉,伸手不断的往嘴边扇着风,真不是人喝的。可抬眼却见隔桌的令一个绿衣男子举杯一饮而尽,看来喝的挺畅快。他似乎意识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转头看向我,嘴唇微翘,举杯向我示意友好,便又自酌饮了起来。

倭人?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虽是穿着大雍服饰,可那发式却透入了他决非大雍百姓。应是倭国贵公子吧,一脸的贵气与优雅。呆坐于这偏僻的旅店,却不觉得有半分的不协调。若是恭亲王在这,哪怕只是一会儿,怕也是格格不入了吧。

就这么紧盯着,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直至见他笑说起来,方知自己盯看了他许久。

“小姐似乎对在下很是好奇?”

我这才回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子是倭人?”

他便也是笑了起来,点头笑道:“对。”

“从商?使者?留学生?”我问道,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便还是笑道:“都有之。”

我便也是笑了笑,不在话语,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我这人向来好奇心不大。抬头看向窗外,外面越来越热闹,似乎鹤云兄就要到了。虽说当初允若到长安街头迎见他的,可在此也是可以的吧,呆立于那,只恐加之于其更大的不便。

“小姐今日事来迎见亲人还是看凯旋的将军呢?”那人在次说道。

回头看着他,回已他相同的模棱两可的答案:“皆有之。”

他似乎会意到了我的意思,便在次笑了起来,说道:“在下可未说假。”

点头笑笑,算是认同:“我也没有说假。”是的,鹤云兄应算是我的亲人吧,至少于我心中是如此认定的。

“江鹤云将军似乎很年轻?”他在此问道。

很惊讶他竟然知道鹤云兄,不过再一想,鹤云兄大胜吐蕃,何人不晓呢,他会知晓鹤云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点了点头,含笑道:“对。”

“你与他相识么,似乎你很在乎他?”他又问道。

抬头看着他,反问道:“公子于我相识么?似乎你也很在乎江少将?”

他怔了下,朗声大笑了起来:“你很机敏。”

我哼了下,不大高兴如此,淡然道:“你很无聊。”

他还是朗声笑着。忽觉这人有些不可思议,细想来,他似乎一直的在询问着有关鹤云兄的一切,不得不疑心起来,也许他不是可普通的倭人。奸细?也许是吧,于反正他最好远些。

外面越发得热闹了起来,清晰的传来众人的叫唤声,此起彼伏。探头出去,便见一群凯旋的士兵齐步豪迈的向前而去。鹤云兄在哪?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回头看向那倭人,便见他依旧一派优雅的饮着酒。

他见我回视他,便又笑了下,举杯问道:“要不要也来一杯?”见我不应他,便又自饮自酌道:“边饮边等,何乐而不为呢?”

无聊,心中闷哼了句,在次往窗外看去。是他!他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呀。身披战甲,危坐于白马背上,面露微笑,亲和的向两旁的百姓颔首着。是他呀,一如以前,一派逍遥自在的样子,还是如此的洒脱,便是成为一代名将,也是如此。这方是我熟悉的鹤云兄呀。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经过旅店时,抬头看向我这边,只是怔了下,便扬唇笑了起来,双眼是如此的明亮。

马队已过,可我依旧呆望于窗外,久不回神。

“当真年轻着呢,一表人材。贵国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呀。”不知何时,那倭人已战到我身旁来了,满是惊叹道,“看来小姐同少将并非一般的相识呢。”

“你什么时候到我身旁的?”我冷眼防备道,这人走路如猫一旁,无声无息。

他便是看着我,笑了笑:“放心,你又不值多少钱,不会害你的。”

抿了抿唇,冷眼看着他,这人看来很危险呢。真是后知后觉,若就此一命呜呼,便也怨不得他人了。

余光一闪,忽见几名青衣男子闪身于屏风之后,疑心更剧,便冷声问着眼前的人:“你究竟是何人?来此做甚?你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倭国百姓吧?”一支金钗便以暗暗的从衣袖中滑落出来,紧握手中,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只要他稍有动作,我便将此刺向于他。舒焕调配的毒液,便也只有他一人能解了。

“何以见得。”他依旧笑说着。

我冷哼着,说道:“若是普通百姓,又怎会有人暗中假手保护呢?”

他看了看我,语气忽冷了下来:“看来小姐也皆非一般之人呢,竟然知晓背后有人。出来吧,你们。”后一句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即里哇啦的。

“主公!”但见四个身着倭国服饰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同向眼前的这人施礼,竖剑于地,单膝跪地,齐声恭敬的道。

又是我听不懂的倭国语,不过见此礼节,便以猜测出这人定是来头不小。

他便是点了点头,让那几人站于一旁。而后他又从新坐了下来,问我道:“可你又怎知他们一定是我的人,而不是前来暗杀我抑或你之人呢?”

看着他,警惕的走道窗口,若真有危险,便朝这窗口跳下。

假笑道:“首先,正如公子所言,我只是个普通之人,不可能会遭人暗杀,但你却有可能。可若是要暗杀你,便也不必等至此还不出手,因为那些士兵早已远去了,不可能反身回来。而你便也只是一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众。因而便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这人看来来头甚大,如此隐闪,看来似有重要私密之事了,极有可能冲着恭亲王与太子的争斗而来的。但无仍他要做什么,于此时,对于大雍,皆为不利的。

这边笑说着,而另一边缺是偷偷取出“恣笑粉”,此粉对人无碍,只是让人浑身发麻一阵子而已,以便自己逃脱。这药粉本是用来对付无名的,看样子要用在他们身上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那四人却已发现了。其中一人速度极快的闪身至我身旁,从我手中夺下,便已无声退至一旁。而另外两人便是以剑指着我,让我不得动弹。

就算是在窗口又能怎样,还不是逃生无门。难不成我馨韵今日便要葬身于此了。当真不该甩开无名的,就算如此,也不该来这个偏僻的旅店,那么多旅店,怎就鬼使神差的到这里来的。便是到这里来了,也不该自以为是的自做聪敏,更不要将自己心中所疑说出来。这倒好了,反把自己卷入这样的处境当中。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现在后悔不知来的急么。

“你到底是谁?”那人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又指着手中的那药,冷声问道。

心中苦笑了起来。一脸委屈不已的表情,哭泣着:“这只是包壮胆药而已。毕竟我也只是个女子,你手下如此凶狠的看着我,若不服药,只怕我已是肝胆具裂了。”

“是吗?”他冷冷的看着我,便又拿着药,递于一旁的侍从,眼神示意着。

那侍从恭敬的接过药,走到我身旁,将药倒入酒杯中,递于我。

“若真如你所说,那就喝下去吧。”那人笑说道。

哆嗦着手,接过酒杯,看了看那人,颤声道:“可否请公子要你的手下将剑拿开,这样,我更不可能喝下这药酒了。”

他点了点头,咕噜了句,那下属便将剑收回,推于一旁。盯着我,一动不动。

哆嗦着举起酒杯,嘴唇抽搐着,余光向外扫去,顿时眼前一亮。忽将手中药酒泼向那人,那些侍从迅速的用一旁的披风挡住药水。而另一个人则迅速的以剑向我刺来。按住手中的金钗按钮,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射出的毒针不偏不倚的射中举剑的侍从,便见他手一麻,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些人惊慌的叫了起来,应是他的名字吧。趁他们有些纷乱之时,纵身往下跳落下去,口中大叫:“相公……”

再睁开眼,便见舒焕一脸的苍白,紧紧地抱着我。眼光紧紧地看着前方跳落下来的人,警惕的后退了几步。开口便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原来舒焕也会倭国之语。

那人也出来了,一见舒焕,倒是怔了下。偷偷看抬眼看了下舒焕,亦是如此。看来他们是相识的。

舒焕轻轻放下了我,镇定地看向那个倭人,微微施礼,以示友好,不卑不亢。那人看了我一眼,便也向舒焕回礼着。

两人皆是用倭国之语,叽里咕噜,听得我头昏脑胀。且皆不时地看向我,看来与我有关。忽见舒焕眼一冷,紧握双拳,看来是要发怒了。

也不知舒焕说了些什么,那人看了看我,点了下头。便见舒焕从衣袖中掏出一粒紫色药丸,手一挥,药丸直入那个被我用毒针射中的人口中。

舒焕似乎一直都在隐忍着心中的怒气,疾步于前,也不看我跟上了没有。

“相……舒焕——”我轻声叫道。

他一转身,语气甚重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呀?怎么如此莽撞了呀,这不像你的作风呀。怎会同那人扯到一块了?”

无语的看着他,眼泪就这么啪哒啪哒的滴落了下来。我也不想的呀,今日当真是见鬼了呀,只因那人身上有着类似于恭亲王的气息,就因忍不住地想同那人争斗起来。

他无奈的走了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这京都非起洪涝不可了。好了呀,是我不对,我的语气太冲了些,是我不对。”

看着舒焕,摇起头来,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呀,谁知道会成这样的,早知如此,我便不来此了,就算是知晓你今日会到这里来。十里香也可以看到江兄的,那里可比这好多了。”

他听我这么说便惊住了,问道:“你怎么知晓我今日定会从此过呢。”

我低头不再看向于他,低声道:“是惠妃娘娘说的。”而后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美的香囊,递于他,“惠妃娘娘要我将此囊转交于你。”

他接过香囊,呆立着,紧握着它,不发一语,良久方看向我,淡然地说道:“你也该回府了,恭亲王已派人四处寻你了。”语毕,便转身离去,头也未回,只听得他道,“不要再遇上那个倭人了,能躲便躲吧。那人……”而后说什么,我也听不大清楚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来的,我与他的距离便已是一天一地了呀,永远没有交汇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