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猜测,但他的口气却是仍不敢相信。
凌无双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转眼望向身边的楼君炎。
楼君炎赤红长发随着海风恣意飞舞,他眸光错过凌无双投来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正视对面同样盯着他的三人,拂袖抬臂,手腕一扬,修长的五指摊。
“嗡!”
刀剑出鞘的嗡鸣,海浪哗哗的冲刷声响并未能将它淹没。
乌石,血纹,古钟。
对面三人皆是大失声色,特别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位着藏青衣袍的男人,他竟呼吸都是猛然一窒,身躯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不过,让人稍有诧异的是,此时他的眼神最为注重的却不是那几近完整的大荒钟,而是那手持大荒钟,淡然而立众人间的楼君炎。
三人,在同时时间,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王!”
右手握拳扣上左肩处,三人碰地单膝跪地,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口气之中蕴含着的不仅仅是毅然决然的铿锵之音,更是激动到极致的宣泄颤抖。
苍天有眼,是他们神族的王者血脉,竟然真是他们神族的王者血脉!
神族,传说,源于太古便是被鸿蒙之主,也就是冰封王座赐福的一族,就像是南屿的神女一般,神族的王者血脉必被拥为王,但相比于须弥体质,王者血脉甚至于更为难得,在神族几乎是成百上千代族人之中,才有机会可能会出现一位,而上古诛皇之后,便再也无人。
大荒钟被修复至此等状态,且在楼君炎手中操控自如,是才,他们心中之前的三分猜测,瞬间攀升至十分确定。
云木尘略有怔忪,与凌无双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便也就静静地站在远处,暂时不准备发表任何的看法,凌无双也保持沉默,似是等待楼君炎的决断。
“起来吧。”须臾之后,便听得楼君炎平缓清冽的声音传来。
“是!”
三人单膝跪地,激动得不能言语,两两对视缓了许久之后才接连起身来,一直站在后面沉默少言的老者更是几近于老来纵横,不枉他们苦苦寻觅几千年,神族果真是有王者血脉流落在外。
那一场上古灭世大战,说是神族全军覆没,但就像是赤龙的这般情况,总还是有那么极少数幸存者的。
但这些人或隐姓埋名不再插手世事,或觉宗族回天乏术退隐山林,或如这般,三五两人聚集在一起,苦苦坚持等待转机的到来,只是因为从上古以后便再未传出神族的任何消息,世人便也就默认为了族灭。
楼君炎反手收回大荒钟,甩袖轻拂。
“没有想到,竟真是上古的友人。”云木尘甚为感慨地朝前一迈,小老头儿难得放下那威仪架子,很是友好地问道,“几位如何称呼?”
神族从太古便与南屿交好,神族后人,自也是南屿友人,无需再多解释什么,此时这三人的身份此时已经很是明了。
“夜刑天。”藏青色衣袍的男人声音依旧沉稳下来,说话间却是朝楼君炎颔首一点。
那位风姿卓越的美妇人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又是屈身一躬,“夜蓉。”
“夜萧和。”最后是那位老者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值得让人注意的是,这几人竟都达到了半神境界,也就是悟不出大道神纹下的最高门槛境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竟一直藏匿在这片大陆之上没引起任何的察觉。
凌无双轻蹙眉梢,笑意浅浅地默然点头,也算是回应。
“嗯。”楼君炎眸色深邃,眼神似是落在对面几人身上,又似并未注意几人,悠远而沉静,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他那无尽深处藏匿着的惊天风暴。
“能见到几位神族后人,老夫实在是高兴啊。”云木尘感慨,心中的高兴愉悦也是货真价实,但也实有一点不解,于是顺口也便疑惑询问道,“神族竟有后人在世,为何不与我南屿联系,也好相互扶持,共商大计。”
“呵。”夜刑天轻声呵笑,面上浮出些苦涩表情。
云木尘见此,便也未再多问,若有所思地轻微点头。
夜刑天不说,但凌无双也是能大致猜到的,统御太古,纵横上古的神族,落得如此悲凉场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或各自隐退,留下的也是无力回天,但他们却是有自己骨子中存在的骄傲。
不能傲然于世,便归隐于林!
而且,他们更是清楚的明白,昔日的至高族一旦落败,便只能在隐忍之中等待生机,就说那像是苍蝇一样记仇,嗜血,又让人防不胜防的魔族等人,便够他们谨慎提防。
凌无双指尖轻点着自己的下巴,说话间带出的点点轻笑如冷玉相碰,让有些僵硬的气氛瞬间缓解,“想必几位这次过来,是感应到了神族遗迹内的异变,以及大荒钟的震动吧。”
“正是。”夜刑天回应,“上次我等在东荒大地之上,也察觉到了大荒钟的震动,但赶到圣魂殿的时候却是遍寻不得,那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无双伸手摸了摸鼻尖,“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并未多做逗留。”
在镇魂柱那里一番纠缠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便退了出来,只是因为后来听闻赤龙墓的消息,这才又打道折了回去,恐怕也就是这一来一回,便就恰巧错过了。
“哎。”夜刑天的口气也很是怅然,看着凌无双继续道,“这次的震动更为厉害,我人尚在东荒便能察觉到在这片位置,是才匆匆赶来。”他说着望向云木尘,接着道,“因为上次东荒遍寻不得的原因,怕再次出现那种情况,我等这才不得已,想要借助南屿的力量帮忙寻找。”
听得夜刑天的口气,他们定然也是到了彷徨不定,又束手无策的境地,毕竟南屿可以说是对这片地域了如指掌,为了大局他们没有退路。
“但也实在是没想到,我等此行会是这般幸运。”夜刑天说着便眸光定定地望着楼君炎,指尖都有点哆嗦,他可是个沉稳之人,但就连他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