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要转向灯有什么用?”
“转向灯是你在即将并线成功,占据有利位置时,才打出来表示尊重的,这时候他不想让你并都不行了,所以这个时机你得拿捏好了。”赵亮这时心里特有优越感,“一切工具都代表着强烈的心理符号和等级意识,你打灯后面的车就会对你客气点,哪怕你差点刮到他。”
“坐你的车可真长学问。”白也庭脸上挂满冷汗,坐在这辆车里实在太过煎熬,他觉得早上在玻璃屋里办公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
回公司的路上,他们的车照例排在了长长的队伍中。
“不要走应急车道,在任何情况下都别走。”这本该是最基本的规则,反倒成了道德标准,好在赵亮嘴里终于有件不能做的事了。白当庭当然不会知道去小况家的高速上,赵亮是怎么避免堵车的。
“如果你按规矩排队,起步的时候最容易被外面的车斜开进来加塞儿,因为你慢他快。为了不吃这种亏,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白也庭已经无力回答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了。
“你该把车提前往外扳,最好突出一大截车身,这样侧面的车想加塞儿也不会选择插到你的车头前。”赵亮淡定地扫了反光镜里的白也庭一眼,“因为难度太大,他会下意识地去加别人的塞儿。”
“我的天哪!”
下车后白也庭请赵亮到一家日本料理餐厅吃寿司,这令赵亮终于能从陈天朗的卤煮、腰子和羊蝎子里跳脱一下了。
“我出事儿以前,我老婆也经常跑日本。”说到这儿赵亮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听说了,嫂子不容易。”白也庭好像还没从过山车似的一天里走出来,“她挺能干吧?我听说现在国内女孩子都很强势。”受到多年在德国生活的影响,他并不过多询问赵亮的家庭情况和隐私问题。
“嗯,她闲不住,但是听我的。”赵亮搪塞了一句,他没打算把自己当年入狱、妻子流产、房本被抵押、高利贷逼债一连串烂事儿全都拿出来说。
“这次请你入职是我爸的意思,他很信任你。”白也庭有些乏力地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
“你刚才也看到了,在中国做什么都逃不出两个字——人情,就算你开个车在路上,你也照样在一套社会体系里跑。否则当年我爸也不会为考虑那辆夏利车的感受而搭进去一条腿了。”
“可我认为,赵叔是不顾规则在先的,后面的事故根本就不该发生。”
白也庭的回答令赵亮有点儿窝火,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十几年最不愿提起的话题,他们俩会这么轻易地谈起来。不过赵亮并不打算和他抬杠,眼下的现实足以说明一切。他只是夹起一枚鳗鱼寿司卷,上面的鱼子咬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白也庭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老厂尽管最终通过资产置换勉强上市,但随后股权接连被拿出去抵押融资,或者被利用为贷款担保,股权结构几经转移。原厂到现在还靠内部董事把持权势,债务和亏损项目根本没人管,只靠地皮租金维持工人的薪金开支。现在光国内的私募资金总量,都在六千亿以上。这次我带着投资意向回国,他们想在新兴市场较高的投资回报率中获益,帮这里的企业筹集资金,并把钱投入专注于细分市场的管理基金中进行规模性生产。这个项目恰好很适合老厂,他们需要融资,而我想要控股权和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