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现在现在是唯一愿意给她看的。她曾经说他的糙,那还是因为那时候的运动量大,过手的东西太多,手皮子老茧起得厚,滑她的手她都觉得硌得慌,更别说去碰她的脸了。可现在他的手,虽然依然指节分明,却因为整个人瘦了好几圈,现在看起来修长白皙。
他的手当初泡醋,泡牛奶,跑蜂蜜,什么法子都在手上试过,还让方小言去学护手,每天给去角质,看护得极好,两三年下来,他现在那手温软白皙,简直就是钢琴王子的手一般。
可夕夏没注意到这些,她常看到陆海军的手也不差,要差的,那就是庄孝了,不过这方面她现在没怎么在意到。
野战两眼通红,眼里同样热泪翻涌,夕夏的手轻轻去碰野战的腿,野战却在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腿一左一右仅剩的都只有大腿,可夕夏的手碰过去,却像碰到树干一样。野战之所以握住她的手,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
“没有感觉了吗?”他的大腿还在,可她看他在爬的时候却全部是手和上半身在使力,没有感觉了吗?
他摇头,“已经没有感觉了。”
夕夏多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让人治疗?是不是不接受别人碰你?”
他这样很明显就是肌肉萎缩,神经坏死的,当然没有感觉了。他这样的身份一定会有病理看护每天给他放松按摩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拒绝,怎么可能让肌肉坏死?怪不得她碰到的大腿瘦到都只剩骨头,他下肢肌肉已经变形了,再拒绝医治,肯定也会影响其他部位啊。
野战看着她,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再往她脖子移去,她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她这么在意她的外表,不知道是怎么接受声音变成这样的事实。
“还疼吗?”野战避开她的问题直接发问。
夕夏摇头,“天气大了会觉得不舒服,还好。”
“让我抱一下好不好?”野战看着她说,夕夏点头,然后移向他,他伸手保住,却不是很方便。
夕夏起身,野战眼里立马闪过一丝痛,夕夏心里叹息,她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向他摊手,有几分好奇的说,“来,我抱你。”
野战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他现在于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什么都没有。别说庄孝了,连陆海军都及不上,他唯一有的而他们没有的,就是这躯残废身躯,他应该得到怜悯,这是他唯一的优势。
看着她真诚的笑容,野战的头往她怀里贴过去,是他服软的时候了。做了半辈子铁血大男人,也该服软了。如果是她,他愿意贴进她怀里,表现出他的脆弱。
赵凯撤回来时,一看,傻了。
谁见过林丛中的猛虎眨眼功夫变成小绵羊?野战不说曾经如何威风,就算他现在丧失了行走能力,在政界也是个人物,就适才那还浑身刺啦吧唧跟颗刺猬球似的,你能相信现在那么‘温顺’的躺在云夕夏怀里吗?
在场瞧着的人,想什么的都有,还能看不出野战非这女人不可的那就是傻蛋。
夕夏轻轻拍着他的背,当果儿一样对待。他也不容易啊,想曾经那么强势的男人,今天怎么就落到这样局面了?她不是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为他着想,让他再说一次当初的情景,不是在揭人伤疤吗?
夕夏那跪坐着蹭啊蹭的,左右个不舒服,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了,拍拍野战说,“够了没啊?我腿麻了。”
野战愣了下,离开她怀里,看她的眼睛带着笑意,伸手去握她的脚,夕夏有点不好意思,推着他的手说,“别,不用,没什么的。”
“你崴了脚啊,听话,我给你揉揉。”野战抓着她小腿往身边带,在握住脚踝轻重适宜的揉压起来,“不能走的话不要勉强,这样会加重伤势,知道吗?”
夕夏没出声,不知道是给痛的还是怎么,野战抬眼看她,夕夏睁着眼在看他。野战愣了下,问,“怎么了?”
“你还是那么爱叨。”夕夏低低的说。
野战笑了下,说,“那是对你啊,小乖。”说着又轻轻的揉起来。
“秘书长,前后都堵了道……”赵凯这时候走过来,极委婉的请示。
夕夏抬眼望向赵凯,这话说得可真隐晦,直接说你挡道儿,赶紧起开不就完了?你这话是委婉了,可你还得让人去猜。
赵凯直接看着她,夕夏心想你瞅着我没用啊,老大这那呢。赵凯那眼神一直盯着她,示意她给说两句,夕夏嘴角抽了抽,这人还这么跟她不对盘呢。
“起来吧,我们挡道儿了。”夕夏拉着他的手说。
野战顿了顿,点头,赵凯赶紧让后头站着的黑衣护卫过来,把野战抬上轮椅,不知道野战对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上了车。夕夏站在原地叹了几声,再弯着腰把东西都捡起来,压车轮子下的公仔想不要的,可又舍不得,好歹也是她亲自选的,抱着一堆的东西,走车前头去,敲敲盖头说:“压着我的东西了,退一点儿行不?”
野战在里头比了个手势,前头驾驶就上了个人,把车后退了些,夕夏把毛绒娃娃拖出来拍了拍灰,挺好,除了被压扁了些外,其他没什么损伤,抱着两只公仔和床上那一套准备走了。
可刚才转身,就给人左右架着上了车。这动作是真心的太快,夕夏那还懵了一下,以为她挡道儿,这些人在清场来着,可这下一刻给架上了车。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没看到我跟你们老板是朋友吗?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快放我下车……喂,喂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是不是拉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