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赤火流星中有一颗极为璀璨夺目,只见他陨落在众人面前,火焰渐散,众人才看清来人样貌,铁壁虬筋,铜头铁额,八胘八趾疏首,状其不常,看起来刀枪不入。周身密布铁链,似将分崩离析的身躯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这种样貌直让人心惊胆寒,在宣布之人无不遂然动容。
唯有重楼宠辱不惊,竟跪伏在来者旁:"父王,孩儿不肖,让你受苦至此。"
归邪揣测道:"平日,不可一世的魔尊,居然在来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不是魔帝蚩尤却还有谁!"
蚩尤将重楼搂抱入怀:"吾儿英姿飒爽,勇武不减当年,实令老夫倍感欣慰。"
重楼将他的脸贴近他的胸口:"孩儿以为,今生都无缘再见父王。"
蚩尤似悲似喜:"说来也怪,我的元神被封于混沌体内,肉身藏于鲲鱼腹内,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能够让我们父子破镜重圆。"
神魔纪元,共工向神界投诚,经过缜密筹谋,精心布置,假借发现失踪已久的神农大神踪迹为名,召集各路魔族赴会,一举成擒重楼。
一心把重楼视为心腹大患的共工,罗织罪名,极力建言杀掉重楼,自己的好友飞蓬力排众议,以人才难得,遣派共工游说,想让重楼顾全大局,归顺神界。
但很快,共工发现除了受到无数次唾骂,没有任何意义。但飞蓬并为因此对重楼置之不理,反而照顾有加。从此以后在飞蓬有意无意的干预下,重楼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
"当蚩尤覆灭以后,除了自己的知己飞蓬能够冒天下之大不违,将自己的父亲尸体保留下来,却还有谁?"
重楼口上却答道:"那是父王臻至天道,洪福齐天,命不该绝。"
蚩尤拍了拍重楼的肩膀:"即刻召集所有魔族子民功向天界,魔族千万年的复兴大计在此一举。"
重楼遗憾的摇了摇头:"对不起,父王,孩儿恕难从命。"
蚩尤面带疑惑,注视着他:"为什么?"
重楼面容惭愧:"当日,我战败之后,被神界俘获,是飞蓬将军擅作主张,私纵了我,我向飞蓬立过誓,脱出牢笼之后,绝不再参与三族大战,有违此誓,天地共诛。"
蚩尤大惊失色:"什么?你曾被神界俘获,还与神界中人结为至交,我魔界众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站着死,不愿躺着生,这真是魔族的奇耻大辱!"
重楼反问道:"父王,难道你所追求的名誉,比孩儿的性命还重要吗?"
蚩尤正色道:"你本为我的精气和战场上的煞气所化,战场就是你的母亲,作为一名魔族的战士,你缴械投降,就是对母命的违抗。只要神界一日不灭,我魔族就要誓死抗争到底!"
重楼有些伤感,开口问道:"父王,这么多年的春秋,还是没能让你醒悟吗?我们一起回到那片斯长于斯的魔界大地,安然自足不好吗?"
蚩尤愤然道:"神农的子孙,永远与轩辕氏势不两立,绝不屈服。当日我启动神魔之井,布下神农法阵,完成魔族举族迁移,只是暂时之举,期待有朝一日,能重振旗鼓。"
重楼问道:"父王,你真要看到石丘遍布,荒野千里,一副满目疮痍之景,你才会满意吗?"
蚩尤昂身而起:"天地轮回,春秋更替,全在汝等一念之间。只要你有此心,你我戮力同心,同仇敌忾,不管是天地尽头,还是八殡八纮想尽入囊中,还不是介子须弥间。"
重楼跪伏在地:"对不起父王,我不能违背与飞蓬许下的誓言,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知,孩儿恕难从命。"
蚩尤勃然大怒:"难道你忘了魔族的祖训了吗?难道你忘了囚笼羁縻所受的耻辱了吗?难道你忘了神魔两界延续万年的仇恨了吗?"这一声声质问,就如针锥刺股,让重楼痛不欲生。
伤心之余,重楼遥望万里苍穹,和熙的阳光洒向他:"孩儿现在才算看清,我魔族众生相比于天地,不过是沧海微尘,大千一芥,如今神魔两界分离,各成一体,是非成败早已烟消云散,各安其分,互不侵扰才是明智之举。"
此言一出,蚩尤顿时怒不可遏,一掌便将重楼击开,劲力之大,尽丝毫没有顾忌父子情谊:"我没有你这样薄情寡义的儿子,你以为我会纡尊降责吗?凡是胆敢阻拦魔族振兴大计,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也照杀不误,我们的种族在流血,而你却背弃祖训,我蚩尤降世,魔族众生到底听谁号令,真是一点悬念也没有。"
重楼捂着胸口:这一掌是感念你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从此恩段义绝!"
蚩尤仰头长笑:"今日暂且留你一命,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热爱的这片土地,在我脚下毁灭殆尽。"
重楼踉跄的站起来:"我会阻止这一切。下次战场上兵戎相见,就算背负弑父的罪名,我也在所不惜。"
蚩尤冷笑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只听蚩尤一声召唤,一只金鹏应声而出,巨翅横展怒舞,气浪直冲天宇,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