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又是这匹长相奇怪的马！”
“又来偷粮食，下次再看见我非剁了你！”
“为什么放它走啊！它身上是虎皮呢！剥下来能换多少钱啊！”
一匹半人高的小马闻言慌忙逃走，它的速度快得很，那些想要它皮的人只能在后面不甘的大叫。
不知道逃了多远，他才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山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自从那群猎户来了之后，原本随处可见的野兔一类如今再难觅踪影，甚至它自己都差点死在猎人的弓箭下。
人类与自己抢食物，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去抢他们的呢？
它一直都是山里的王，如今领地被侵占了却又不敢去夺回来，当真是没用。
那些上了年纪有些灵智的动物们谈论它的时候它听到过，它不是普通的动物，他是妖兽，鹿蜀。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它没有强大的力量，就算有，它也不敢用来反抗那些猎人。
作为妖兽最可悲的，便是没有勇气。
它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到东西了，刚刚又那么努力的逃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它一点点挪到湖边，喝了点水填填胃，虽然没什么用，但好过没有。
喝足之后，它抬起头看着湖水里倒映着的自己，明明一身的虎纹皮毛，却有着一颗白色的头颅，一条赤色的尾巴。已经消瘦了太多的身体隐隐可以看到骨头的轮廓。
湖面上突然刮起风来，鹿蜀被突如其来的风沙迷了眼，正打算回去，一道剑气突然袭来，它笨拙的躲开，目光投向剑气袭来的地方，一个白袍的老者负剑而立，胸口的黑色白色缠绕在一起的标志分外显眼。
人类道士！
鹿蜀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眯着眼睛，紧张的注视着那个道士。
那道士对自己一招不曾得手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又斩了好几道剑气来，作出必取它性命的架势。
鹿蜀不敢接，转身就跑，道士紧随其后。说来也怪明明鹿蜀的速度远超常人，道士却能紧紧的跟在它后面。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了，鹿蜀几乎就要闭眼等死的时候，地下突然伸出一根藤蔓，将它拽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快到连道士都没能发现它是怎么消失的。
那道士疑惑的在附近扫视了一圈无果，以为是鹿蜀用了什么逃命的能力，摇摇头离去了。
这片地方在安静了十分钟后，突然从地下探出一个女孩的头来。
“呼……那个臭道士应该走了吧。”她从地下爬上来，又把那匹吓得瑟瑟发抖的鹿蜀抱了出来。
“没事了，那个道士已经走啦。”她抚摸着鹿蜀的头，轻声安抚着，而后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嗳，你也是妖兽吧，会不会有一天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呢？”
鹿蜀无法回答她，只是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看来你还不能说话呢。”女孩笑了笑：“那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呢？我已经化形啦，可以保护你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鹿蜀继续盯着她。
女孩见它一直不回话，只当它是答应了，高兴得直拍手：“太好了，总算是有人陪我啦！啊不对……你还不是人。”
“我的名字是豆，要记住哦，等你学会说话了，我允许你叫我阿豆。”女孩轻笑：“那你就叫小白马吧！头这么白呢！”
鹿蜀听懂了，它不满的叫了两声，但就是这两声却惹得阿豆惊叫：“你的声音好好听哦！像是在唱歌一样呢！”
鹿蜀才懒得管自己如何被评价，它只是重复着对自己名字的不满。但是阿豆也丝毫没有注意它叫声里的意思，只是不断的说声音好听诸如此类的话。
它有些头疼，莫名其妙跟了个这样的人，真的好吗？
鹿蜀又去附近的村落衔来了一只鸡，放在阿豆的脚边。
“小白马好棒哦！”阿豆惊喜的叫道。鹿蜀并不管她，独自到一边用嘴衔着火折子生火。阿豆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豆妖，就算是化成人形了，骨子里怕火的感觉仍然去不掉，所以生火的工作一直是由他来做。跟着阿豆已经两个月了，与其说是它跟阿豆，倒更不如说是阿豆跟着它，有时候它甚至有一种错觉，到底谁才是主人？
鹿蜀把鸡叼到火边，用嘴去毛，用蹄子把鸡穿在树枝上，然后咬着树枝的一头开始烤鸡。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气呵成，甚至比阿豆用手还快。
烤鸡的速度很快，当香味飘满整个树林的时候，它把鸡从火上取下来，将树枝的另一边递给阿豆。
阿豆接过，把两只鸡腿撕下来塞到鹿蜀的嘴里，然后自己开始大快朵颐。
鹿蜀烫的快要跳起来了，想吐出来却又舍不得，只能忍者剧痛含着眼泪看着阿豆吃，自己大张着嘴，等鸡腿冷下来。
这鸡烤得确实是恰到好处，就算没有任何调料也仍然是香味四溢，让人欲罢不能，以至于那道剑气斩来的时候它也没有任何防备。
不过那道士大约是被香到精神无法集中，那道剑气只是斩下了鹿蜀的尾巴。
鹿蜀只感觉到尾巴上一阵剧痛，它一下子吐出嘴里的鸡肉，看向自己掉下来的，正在渗着血的尾巴，又看向了害它落下来的罪魁祸首，面目狰狞。
阿豆在看到血光的时候还有些发愣，随即尖叫一声，面露恐惧。
道士举着剑慢慢靠近，他不急，失去了尾巴的鹿蜀将不再有先前那般的速度，而旁边那个女孩则不被他当做威胁。
鹿蜀一点点后退，几乎要逃跑了，但是尾巴上传来的痛楚使他无法使上力气。它不断后退，然后撞到了阿豆。
它回头看了一眼，阿豆正一脸惊慌与茫然的看着它。
鹿蜀不再后退了。
道士的目标只是它吧，如果它死了，道士会不会放过阿豆？不，应该不会，阿豆也是妖啊，道士怎么会放过妖？
鹿蜀只想了一秒钟，然后毅然回头，向前迎向道士。
两个月之前她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还给她吧。这个笨丫头能理解自己要做什么吗？她会趁着这一点点时间逃跑的吧，自己拼死又可以换来多少时间呢？
啊，不管了，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主人啊，值得托付以命的主人，小宠物为了主人献身，也是应该的吧。
它开始奔跑，扑向道士。
时间在他眼里像是突然变慢了一样，每迈一步，记忆就回来一分，在迎向剑刃的前一刻，它已记起所有。
多么相似的场景，它苦笑，但若是让他回到几秒钟前重新抉择，它也仍会这样做。
只是可惜了，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噗。”剑刃没入鹿蜀的身体，从背部贯穿而出，道士也被鹿蜀这一扑之力扑倒在地。鹿蜀死死的压住道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来，目光正对上了阿豆的眼睛。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阿豆回过神来，表情由害怕渐渐变成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她也记起来了。
“不要！！！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