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为快,上火车了。”范仁正是这批下乡知青的领队,他尽职尽责,指挥着知青队伍进站了。
给他吧,让它陪伴他,也许这张照片能给他带来好运气。王静瑶内心的声音,刺激她突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7寸的木相框,相框里镶嵌一张徐大为3岁时的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青龙3岁”4个字。她饱含复杂的眼神,落在相框里,看着儿子幼童的模样,用手依恋地擦拭相框后,递给了儿子:“大为,你这张照片从小就陪伴你,你把它带在身边,伴你一生平安。”
“带它干啥?妈妈还是把我这张小时候的照片,留在家里吧。”徐大为疑惑地望着妈妈说。
“这是你小时候唯一的一张照片,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带去吧,留在家里我担心被人抄了。”王静瑶边说边把相框塞进了徐大为背着的背包里。
在火车站的剪票口,排着弯弯曲曲,好似长龙的队伍。徐清海举目张望,发现了儿子正在这群人堆里,他就冲了上去,喊:“大为,我赶来送你来了!”
“爸爸,谢谢你来为我送行。”他们同时伸出双臂,相互拥抱在一起。拥着爸爸干瘦的身躯,徐大为的心像掉进了严冬寒冷的水里。
“大为,爸爸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的,这支钢笔我用了10多年了,送给你做个纪念,还有这个笔记本你也带上,把你的知青生活记录下来……”
“谢谢爸爸。”徐大为把钢笔插入上衣包里,把笔记本放进身挎的军用包中。
“大为,你能到青山县当知青是一种缘分,我也曾经在那里战斗生活了几年,
你……”徐清海“你”字刚讲出口,就收住了未说完的话,改为“你到了青山县,一定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那里锻炼成长,争取早日返城。”
“我记住爸爸的嘱托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走吧!”徐清海用手在徐大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王静瑶站在一旁,看着丈夫送儿子的场景,她心中十分纠结而又欣慰:“老徐你终于赶到了,走吧,我们送大为进站!”
“徐叔叔、王阿姨你们好!请你们放心,我同大为一起下乡,我们会相互照顾的。”范仁正背着行囊,同他们一道进入火车站。
“好,你们到了乡下,要相互学习、互相帮助啊。”王静瑶、徐清海跟着儿子,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进入了火车站的月台上。
“请大家上车了,火车就要开了。”范仁正指挥着知青上车。下乡的知青个个依依不舍、人人回眸地爬上开往青山县的火车上。
“爸爸妈妈,我上车了,你们回吧。”
“祝你们一路平安!”
“再见!再见!”
呜呜呜,汽笛拉响,火车徐徐启动。
从火车窗上伸出告别的手,从送行的人群中扬起祝福的手,手手牵动众人心,手手挥诉离别情。
站在站台上的人群,他们目送着火车渐渐远去了。
王静瑶用手擦拭离别的泪眼说:“儿子这一走,你又要上山劳动,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孤独的人了,也不知何时我们全家人才能团聚啊。”王静瑶送走儿子后,心里顿时如被掏空了,突兀感觉整个人也魂不附体,胸中的五脏六腑,都像掏得空空荡荡的。
“静瑶,你不要多愁善感了,这是革命的需要,形势的需要,大为能到农村去锻炼锻炼,磨砺成长,这样对他的将来,也许才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前程。”
“但愿如此。喔,对了,你请了几天假?何日上山?”
“农场只批准了我两天假,明天就要回去的,”徐清海对妻子说,“我们回家吧。”
“要得,我们去买点好菜,回家给你改善伙食。”
送走了儿子,徐清海也同妻子的心一样,空空洞洞的,他们慢慢腾腾地从火车站一路往家走,他们两个在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都怕多讲一句话,就会引起亲人离别的心痛和伤感。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飞速前行。
同徐大为坐的这节车厢里,有30多人是一起去青山县下乡当知青的。坐在火车上,他们开始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昂扬、高谈阔论、畅想未来。
李显高突然眼光放在了徐大为的身上,徐大为也发现了李显高。徐大为的嘴里突然冒出了“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时,李显高就神气傲慢地向徐大为的座位走过来:
“徐大为,你也能当知青?”李显高用蔑视的语气挑逗徐大为。他们两个原是同校的同学,李比徐高一个年级。
“没有听说过只允许造反派当知青的政策,难道就不能让我这个走资派的儿子,到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李显高曾带人抄过徐大为的家,并把徐清海从家中带走。因此,徐大为对李显高心怀仇恨。他面对李显高这个人高马大、长势粗壮的造反派,也敢用讥讽的语气回敬他。
“我看你这个黑五类,到了青山县,就只能一辈子在那里翻地球的命了。”
“你要有本事,就别下乡,继续留在城里造反有理,多威风啊?”
“你他妈妈的,还是像在当年学校一样的傲啥?到了青山县,老子还是照样不会放过你这个狗崽子的。”
“咱就走着瞧,谁怕谁还不知道!”徐大为也从座位上站起。他们两个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发生武斗了。
下乡知青的领队范仁正,立即履行领导职责,上前阻止:“你们别掐了,大家都是同学,有缘成为知青战友,应该珍惜革命友谊。”他用手把徐大为按到座位上。
“李显高你就少说两句,徐大为家被你们整惨了,你就罢休吧,别人又没有惹你,你何必再纠缠不放呢?”汪向阳拉着李显高回到座位上。
刘国庆也站出来相劝:“我们的命运都一样,今天走到一起,不要再斗了,再斗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我看你还能浑多久?到了青山县,还不是跟大家一样,要每天上山下地干活,难道你还能当造反派?造反派总有一天会没有好下场的。”曾秀英是一个最见不惯那种欺软怕硬的家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