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相爱的地带:那年代那深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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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沙滩上,狂风四起,江堤上,树枝摇摆事实;江面上,滔声阵阵。

路远坐在沙滩上焦急地等待着竹莹。他知道,她会来的。可是,看看天,乌云翻滚,大雨将要来临。他站起来向堤上的台阶张望着。仍然没有竹莹的影子,他决定迎她,于是,向台阶跑去。

陡然,一个熟悉的亭亭的身影跳进眼帘。他顿时心花怒放,猛跑几步。

“竹莹!”

“路远!”

两人相对奔跑着,奔跑着,呼喊着。

“竹莹!”

“路远!”

当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雨点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雨来了,快,跟着我!”竹莹下着命令,拉着路远的手拔腿就跑。

“我们去哪呀?”

“找个地方避雨。”

他们一口气跑到江的叉口处,这里长满了柳树,一棵挨一棵,有一人多高。

竹莹扒开树条“快!”

路远吃了一惊,原来,这是一个荒洞,洞口隐蔽在树丛中,人就是从洞口经过也不会发现。

“愣着干什么?你想浇个透心凉?”

他窜了进去,摸索着往前走,她跟在他身后。

“喂,别走啦,到头了!”

他停下脚,摸摸前面,果然到头了。

“我们只好在这里委曲求全了。”

向脚下摸了摸,是松软的稻草,她欢快地叫起来。

“上帝就知道我们来这里避雨,所以,就捕好稻草迎接我们!来,快坐下!”

他们刚坐下,就听见洞外哗啦哗啦下起倾盆大雨。透过交错的柳枝,隐约可以看到灰朦朦一片;分不清是江,是天。这真是听雨的好地方。

路远坐在那一动不动。

“喂,你怎么了,象个呆头鹅!”

“呆头鹅?”

“对,呆头鹅!看你痴痴的,傻傻的,呆呆的,好样子是个十足的呆头鹅!“说完,他快活的笑了起来,笑声淹没了雨声。

他也在笑,抿着嘴无声的笑。

“喂,呆头鹅,你象是有心事,能讲出来吗?”

“没有啊,如果有,那就是你,你窜进我的心里才有心事,不是吗?”

他们紧紧的依偎。

洞外的雨好象没有停的意思,缠缠绵绵。

“糟了!”

竹莹惊叫了一声,“忽”地站起来,竟然忘记是在洞里,头碰在壁顶,疼的她哎呀哎呀地叫起来。

“竹莹……”

他弓着腰,把他拉过来:“疼吗?看你,毛手毛脚,是个长不大的女孩!”他用一只手为她轻轻的揉着。

“都是这该死的天!”她把头一歪,“好了,不疼了。”

他的手滑落在她的肩上,她把一只手压在上面,呶着嘴,一副自责的样子。

“我把秘密泄露了……”

“昨天晚上我一进家门,妈妈就盯着我看了老半天,问这问那,……后来……我就把我们的事说了……他们要我把你领到我家。”

路远吃惊地望着她,想不到这事来得这样突然。

“说你呆,你就是呆,见见我父母有什么不好!”

“这……”

“你犯犹豫是不是?我给你时间犹豫!”

她转身就往洞外走。

“我去,我去,行了吧,”他抓住她的胳膊,“等雨停了吧?”

她回眸一笑,“你这个呆头鹅!”

透过洞口,已经看不见外面的颜色了。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他们默默地依偎着,静静的倾听着彼此的心跳……

雨声听不见了,那两颗相恋的心依旧狂跳着……

他站起来弓着腰往出走,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披开密布的柳枝,“慢点,来,……”另一只手也伸给她。于是,她纵身一跃,跳出洞口。

雨后的江滨是清凉的,空气是鲜甜的;象初恋者相吻的唇。月亮始终躲在浓浓的云层中不肯露面,羞涩窥视浓情男女兴奋的脸。微风把流水盈盈的银光卷走。于是,卧在大地上的便是一条庞大的黑龙。

路远牵着竹莹的手走向江堤的台阶级,刚一级,停下步,转向她。

“是不是太晚了?”

她眨着眼睛,问:“你指什么?”

“当然是时间。”

“昨天不是比这时还晚吗?”

他沉思不语。

“喂,呆头鹅……”

声音很大,把她自己震的一惊,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我又这样的叫你了,你一定生我气吧?”

“生气?你不是一直在叫吗?”他望着她那垂在肩头的秀发,“那个呆头鹅,是爱上一个多情的疯丫头才发呆的,都是这个疯丫头!”

“就疯!就疯!就疯!”

她一口气说了三个“就疯”,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然后使劲甩开他的胳膊,向前猛跑几步,回过头,冲他喊道:“你不疯!你不疯!可你呆,呆头呆脑!你坐在江边发呆,坐在学校门口发呆!”

“你……”他追过去,“疯丫头!我看你往那跑”把她抓住。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仰着脸俏皮地瞧着他。

“你跑不掉,你……”他搬过她的双肩,“你跑不掉,是不是?我会穷追不舍的!”

她注视他,一反严肃,使他一惊。

“我没有跑,我不想跑,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

她不断地摇头,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竹莹……”他的心象被什么东西使劲抓住了,“我的好竹莹,不离开,永远不要离开我……”他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来回蹭着她的头,“我爱你,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属于你了……”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去上面的泪水。

“我不要你哭……”他吻她的眼角,睫毛,“我不要你哭,我不要你有一分钟的难过,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爱你……”他把唇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

顾家的厅堂所有的灯都亮着,把院子每个角落照得通明。一条碎石铺成的路笔直地通向房门。门的两侧各放一盆两米高的桃花,散发出沁人的清香。左侧高而茂盛的苹果树下,摆着圆型的石桌石凳。右侧,是一个不算太大的花园,一排排的花架上摆放了许多的花盆,开满了叫不出名的花。

竹莹拉了一下路远:

“愣着干什么,请吧。”

路远勉强地笑了一下,跟着她往里走。心里惴测着顾伯伯伯母知道他和竹莹的事会怎样?……

“你可回来啦,我的女儿……”

大厅里传来母亲的说话声。

“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没等她说完,母亲喜出望外:“路远?”她上下仔细地端详着他。

“顾伯母好!”路远彬彬有礼,鞠了一躬。

“你们……你们怎么会……”母亲秀芳很吃惊。

竹莹惊诧地瞪大眼睛,看看路远,又看母亲:“他是路老师……你们,你们怎么认识?”

秀芳抿着嘴一笑,慢悠悠地说:“我不但认识他,还认识他父母,你信不信呀?”

竹莹望着路远,问:“真的吗?”

路远点点头。

“竹莹,你去倒点茶水来,”她又转向路远,“坐呀,路远。”

竹莹这才回过神来,象是犯了什么错误,心里七上八下地折腾着。

秀芳扫了一眼路远,问:“你爸爸还是那么忙吗?”

他点点头,说:“市委会议较多,身不由已,每天回来都很晚。”

“想起来真有些好笑,”她的眼睛迷朦的注视着窗子,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你爸爸和竹莹他爸年轻的时候都是复员军人,那时候生活条件差,他们串换一套西装去约会。”说着,她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继续说:“我和你妈常常约好四个人在一起聚一聚,可是,不是这个在,就是那个不在。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就那么一套西服,两人换着穿……”

路远也笑出声来。

“哎哟……好热!”竹莹揣着两杯茶小心奕奕地走进客厅,前边的话没有听见,只听到母亲同路远在笑。

“妈,你们笑什么?能不能也告诉我!”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推着母亲的肩。

母亲收住笑:“在谈你爸爸和他爸爸青年时代的趣闻。”

“我爸和他爸?”她睁大眼睛,很快地明白了,“你是说我爸和他也认识?”

“不仅仅是认识,还穿着一套西装约会。”说完又笑了起来。

“穿一套西服?就是说,他们两个不能同时出现?”

母亲笑得更欢了,一个劲地点着头。

“真逗!”

竹莹也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不知什么时候,顾文杰从楼上走下来,他看到路远,觉得奇怪。

“爸爸,”竹莹冲他喊着,“你下来嘛!”

他走下楼梯,笑盈盈的站在客厅中央冲着已经站起身的路远笑着说。

“顾伯伯……”

“你这小子,怎么也有时间到我家消遣?不写你那狗屁文章了?”他示意路远坐下,自己坐在对面。

“爸,看你,都说什么呀?”竹莹撅起嘴巴,“路老师是我请来的,也是你请来的呀!”

顾文杰这才如梦初醒,“你是说,路远就是……你的男朋友?”

路远依然站在那里,脸红得象喝过酒似的。

顾文杰和秀芳是看着路远长大的,早就暗中喜欢上路远。因为路远和大女儿竹林年龄相当,曾千方百计把两人往一起拉。可是,双双都好象没有意思。这个想法就象泡影一样破灭了。

“文杰,你看把孩子弄得多不好意思……”秀芳转向路远,“快坐,坐呀。”

顾文杰点着头笑着:“是呀,如果不是路远,”他转向女儿,“我会把他赶出去的。女儿才有十九岁,还有三年才毕业……”

“爸爸,”竹莹打断父亲的话,“这件事与毕业不毕业有什么关系?我会完成学业的。女儿长大了,不要你操那么多的心。”

她走到文杰身边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摇着。

“不操心,不操心。”他望着女儿那兴奋的脸颊无可奈何地点着头。然后,又转向路远,认真地问:“路远,我问你,你喜欢莹莹什么?”

路远红着脸吱唔着:“我喜欢……我……”

“你这个人哪,哪有这样问的。那你说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喜欢我什么?”

秀芳反问着丈夫。

这样一来,顾文杰几乎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陪着笑脸。

“那时候,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这话是俩人的悄悄话,怎么可以在大厅广众面前说呢!”

“你不好意思?你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说呢?”

“爸爸就是让人家难堪!”

竹莹放开父亲,把脸转向一边。

“好,好,好,不问了。不该我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对不对?”他哄着女儿:“我多嘴,行了吧?”

“就是嘛,你就是多嘴!”秀芳也来帮腔。

“看看,看看,大女儿没回来,若回来了,整个一娘子军连,难对付哟。”

说完,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室内的气氛变得和谐了。路远的心情似乎也不那么紧张了。不过望着顾文杰的笑,他倒觉得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在他的记忆里,顾伯伯在爸爸面前的笑和现在的笑似乎有些不同。

过了好一会,顾文杰象是想起了什么,对秀芳说:“你和莹莹上楼去,我和路远有点话要说。”

“好吧,莹莹,走,跟妈上楼去。”秀芳站起身,走到女儿跟前,拉起女儿的手,“他们男人有男人的话。”

竹莹瞪了父亲一眼,不情愿地跟着母亲往楼上走。在她的心里,男人有男人的秘密,就像女人一样。不过,刚走了两步,又回到文杰身旁,附下身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爸别难为他,求你—”

“好—”

她听到爸爸答应了,这才同母亲向楼上走去。

顾文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鼻子底下闻着。

路远拿起火机要为他点燃。

“不!”他摆了摆手,“我要戒掉,这东西对人体有害。”

他把烟放在桌上,注视着路远,良久才慢慢地说:“路远,你有没有考虑一个问题,莹莹还有三年学业,就是说三年之内你们不能结婚。”

路远点点头。

“你二十几岁?”

“二十八”他自语,“你能等她吗?”

“能。”

“三年,说快地很快。慢也很慢。你们这门亲事我同意,我也看的出来。你伯母也愿意,莹莹是个天真的孩子,她对结婚这个概念并不完全明白,我是说,”他顿了一顿,“你们必须在莹莹毕业后才能结婚。”

路远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