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垂泪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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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永远记住(2)

“唉!”杨老师哀叹一声,坐在靠桌边的一张长凳上,手托下巴搁在桌面上,十分沉痛:“这是什么世道?灾 难一个接着一个,前几年失去父亲,前天仁华还遭受毒打,昨夜他姐姐又深遭不幸,这是悲惨的世界,真叫人 寒酸懔懔。”

杨老师说着,陈叶琴和王静、王娟也相继坐了下来。王静愤怒道:“人民政府岂能让顾云掳这帮流氓当道?我 真是想不通!”

“唉!”杨老师又哀叹一声,痛苦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陈叶琴瞧了杨老师一眼道:“谁的语录举得高,谁就最忠,谁的口号叫得最响,谁就以阶级斗争为纲,谁的诬 陷越多,谁就革命彻底,谁就能当权。我真不理解,像顾云掳这宗流氓,他们有什么真本事,真是草包一个。 ”

“这真是是非不分,混淆黑白!”王娟插嘴道。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啦!唉!”杨老师显得无可奈何,他哀叹一声垂下了头。

“许仁华的爸爸参加革命这么早,已经遭到厄运,没想到,这帮畜生连他姐姐也不放过,这真是太残忍了。” 王静道:“唉,他爸爸的革命,真是太不划算了。”

“王静,国家大事,非我们所能为,我党从建设初期到现在,已出现过多次的********,如陈独秀的‘****机 会主义路线’、王明的‘****冒险主义路线’,张国涛的‘逃跑主义路线’以及一九五七年五月起后的‘反右 派斗争’等,这些都是历史客观条件的必然产物,我们老百姓关心不了。所以,我们也不必去说那么多,去想 那么多了。因此,眼下我们知道的只是相帮相帮仁华而已,别无选择,时势我们解决不了。”杨老师说着,从 口袋中摸出了二十元钱,捏在自己手上。但没等杨老师再开口,陈叶琴十元,王静十元,王娟五元,共六张票 子,纷纷递到杨老师手上。

“杨老师,我身上全拿出来了!”陈叶琴道。

“杨老师,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王静道。

“杨老师,只是我家不宽松,这五元钱少了点,您收下吧!”王娟道:“等许仁华出来给他。”

“我代表仁华谢谢你们!”杨老师高兴地接过她们递来的钱。

“仁华家既然到了这宗地步,我们大家尽力而为吧,杨老师也不必客气。”

王静道:“您是仁华的老师,我们是他的同学嘛!”

“这倒是!”杨老师道。

杨老师说着,杨玉秀流着泪,在刘二嫂的搀扶下来到客堂坐下,刘二嫂安慰道:“玉秀,你快哭一天了,你也 该好好休息了。”

“二姐,我不要紧,你还是回去把湿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你快去吧!”杨玉秀道。

“嗯,你忍着点!”刘二嫂道:“不能再难过了,知道吗? 玉秀!”

“唉,你去吧!”杨玉秀道。

“我换好衣服,再给你们娘儿俩弄点吃的,马上就来!”刘二嫂道。

“不麻烦了,二姐!”杨玉秀道。

“不麻烦!”刘二嫂回答着,向杨老师他们招呼道:“杨老师,你和这三位姑娘玩一会,我马上就来。”

“二姐,你有事?”杨老师回答着,刘二嫂向他们微笑着,走出许家门外去。

陈叶琴目随刘二嫂离开许家门外的背影道:“杨老师,她可是许仁华家的大恩人,每当许仁华家最困难的时候 ,都可见到她的身影,她是位心怀善良的大好人。”

“嗯!”杨老师应着点点头:“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报的!”

“像顾云掳这宗畜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王静咬牙切齿道。

“是的,他将被天雷粉身碎骨!”王娟道。

“这宗流氓,畜生,禽兽,他真是太狠毒了!”陈叶琴有点哽咽,但泪水已经冲出了她的眼眶。

“仁娟,乖,我的好乖乖,你不该离开妈妈而去啊,仁娟!”杨玉秀抑制不住悲泣起来。

“大嫂,忍着点!”杨老师推住杨玉秀的肩头道。

“阿姨,您别伤心!别伤心!”陈叶琴从座位上直起身,推了推杨玉秀,拉着他的手臂:“别伤心了……”

陈叶琴劝说着,杨玉秀依然悲泣,她的心中空虚不已,亲骨肉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感到 痛心和惜怜,悲伤的泪从她的眼角淌而不断……而她的儿子许仁华,在他换好衣服以后,便来到厨房,坐在锅膛门口的小凳上,看火烧着开水。鲜红的旺火映 红了他的脸胧,只见他形容沉重,悲痛万般,泪水从他的眼角往外流。当锅中的水开了的时候,他来到锅台上 ,分开几只碗,将开水打到碗里,这时,杨老师来到厨房,他叫道:“仁华!”

“唉,杨老师!”许仁华应着,不断向碗里打着开水。

“在干嘛?”

“烧点开水!”

“烧开水?”杨老师一个疑惑道。

“嗯!”许仁华点点头:“咱们家很穷,什么都没有,你们来了,我只能烧点开水招待你们,真的不好意思。 ”

“仁华,你们家已经到了这宗地步,够惨的了,不要和我们客气,我们不是外人,我是你的老师,她们三个可 是你的同学,没关系的。”

“是啊,话是这么说,而我的家庭贫困,不能很好地招待老师和同学,我心中十分愧意,我实在不平衡。”许 仁华歉意道。

“仁华,你别歉疚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幸之日,会让你们家摆脱贫困的,到那个时候,我和同 学们一定接受你的款待,你现在别难过,我和同学们是无所谓的,你不要心里不平衡。”杨老师安慰道。

“嗯!”许仁华点点头,继续朝碗里打着开水。

“今天我和同学们来,主要是来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被乱成风母子俩打得昏死过去,伤得很重,”杨老师道 :“可……唉……”杨老师叹了一口怨气道:“可你姐姐……没想到被顾云掳这宗恶魔蹂躏,去的这么快…… 这真是太惨了。”杨老师说着,泪水冲出眼角,许仁华更是泪水绵绵,他不说话,垂头向碗里打着开水。杨老 师看看他道:“你姐姐的死,你和你妈伤心是难免的,可是,在这脊骨眼上,你和你妈都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特别是你,不要冲动,你想想,顾云掳这宗恶魔,是你许仁华能够杀得了的吗?他不仅能名正言顺地说张三 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而且他人多,说制谁死谁就得死。所以,眼下,你再仇恨也要忍,切勿感情用事,感情用 事,这是办不成大事的。因此,在眼下,你要多想想你妈,你妈她要靠你,同时,你还要多看看将来,将来你 爸爸,你姐姐的洗冤平反也要靠你,你们许家兴衰全都要靠你,你知道吗?眼下你要忍着屈辱啦,仁华!你要 记住老师的话啦!”

“记住了,杨老师。”许仁华坦诚道。

“这就对了,老师我也就放心了。”杨老师说着,端起两只开水碗道:“我要回学校去了,这茶给她们三人喝 !”他说着,端着碗去向客堂。

“杨老师,这么急干嘛?在我家呆会儿吧!”许仁华端着两只开水碗,在杨老师后面走着说着。

“我要赶着写篇文章,迟了就来不及了。”杨老师回答着来到客堂门口。

“那好吧。”许仁华应着,也跟杨老师来到客堂门口,杨老师跨进客堂的门槛,杨玉秀是否还在难过,陈叶琴 和王静、王娟围在她的面前,不说话,满面愁云,目含泪水,目睹此景的杨老师,即刻放下手中的两只开水碗 说:“大嫂,风消云散,一别如雨,怀念儿女,百端伤情,可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为了仁华,你非得想开 点。因为,你没有仁华不行,仁华没有你也不行。悲痛时刻,你们要相依为命,再苦再难你们也要熬过去…… 来,大嫂,喝点水吧!”他说着,拉了拉杨玉秀的手臂。

“我不渴,杨老师您和同学们喝吧!咱家贫困,只能清水待客,实在不好意思!”杨玉秀道。

“大嫂,我们知道,您别见怪!”杨老师道。

“阿姨,我们都不在乎。”王娟道。

“既然不在乎,那我们就喝上几口,以表我们的心意。”王静插嘴道。

“对,是这样!”杨老师道:“我们喝吧!”杨老师说着,端起碗喝了两口。接着王静也喝起来。

“这样待客,太不像话了。”许仁华端碗来到客堂。

“我们不在乎!”陈叶琴接过许仁华端的一只碗,用口吹了吹碗中的热气,喝了一口。

“还有一碗给我!”王静说着,手伸向许仁华,许仁华将碗递给她,她也示意小喝了起来。

王娟喝着,王静则关切道:“许仁华,你现在怎么样?身上的伤好了吗?”

“好多了!”许仁华回答。

“高宝的爸爸妈妈,真是缺德,丧尽天良,害了你不够,还要坑害你姐姐,真是坏事做绝了。”王娟道。

“谁做坏事,最后谁就没有好下场!”陈叶琴咬牙切齿道。

“我们家的人从未做过坏事,从没坑过他们,而他们……却如此对待我们……弄得我们家破人亡……”杨玉秀 哽咽着说。

“大嫂,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是那样的突然……实在令人悲痛万分……”杨老师说着,难 抑自己的心绪,他眼前浮起许仁娟的音容笑貌,泪水冲湿着自己的眼眶。

是啊,多么纯洁芬芳的一朵鲜花啊,她就这样被泥潭玷污了;是啊,多么质朴挚忠的俏丽姑娘啊,她就这样被 恶魔蹂躏了;是啊,多么年轻可爱的生命啊,她就这样被邪恶夺走了,夺走了,再也,永远见不到她了。

想着这绝茫茫的一切……杨老师万般惆绪,惜念往往,他悲怜许仁娟,为她抱不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无 力是从,他嫉恨顾云掳,也想杀了他,但这不是件容易得心应手的事。所以,面对许仁娟的不幸,他不能帮她 伸冤报仇,但他眼下仅能做到的事,是帮她的母亲和弟弟摆脱痛苦,让他们母子俩安然生存下来……而许仁娟 的母亲杨玉秀还在哭,她的弟弟还在流泪。所以,当他该离开许家的时刻,他那感情的潮水,已在心中沸腾, 他要说服许仁华的母亲不要再沉溺于悲伤之中,而只有许仁华的母亲不要再悲伤,许仁华才能抑郁住自己内心 的悲伤,才能控制住自己心头的冲动,不即刻去寻向顾云掳报仇,而杀他不成却闯下大祸。因而为了这,他拉 住了许仁华的母亲杨玉秀的手臂叫道:“大嫂,你随我来厨房一下,我有话要对您说!”

“嗯!”杨玉秀应着,袖管刮了刮自己的眼角,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