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唯卿是爱
153400000005

第5章

并州城东郊。

远山如黛。绿草如茵。茂林深处汩汩流淌一汪清泉。

妃子笑站立在林子深处,看着清泉汩汩不绝的由泉眼中流出,汇成一汪小溪,最后归入山脚下的江河里。抬头看去,一角的天空是碧蓝的蓝、净白的白;鸟儿悠闲的从这个枝桠跳到那个枝桠,脆脆的鸣叫声不绝于耳。如此原生态、不受任何污染的美景在二十一世纪当是难寻了。

二十一世纪啊!怕是她再也回不去了!“唉——”许久,悠长的叹息声从妃子笑口中溢出。幸好有义父一家,幸好她生性中带着随遇而安的释然,幸好在这里她亦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舞台……这些幸好,多少冲淡了她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跌落远古,也许终其一生都回不去的孤寂、彷徨与无助。

有的时候,她会在黑夜的床上醒来,额上密布的是细密的汗珠,梦里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梦里,她是学生、然后是公司小白领;梦里,她的父母与她并排坐在香樟树下谈天、谈地、更多的是谈她,然后她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离去;梦里,那个瞎子老头的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说:“姑娘的生活不在此处、此时,姑娘在此处已了无牵挂,该是去命定的地方,遇该遇的人,还该还的债了。彼处,方是姑娘的归处。”然后,她便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认真思量瞎子老头的话。是啊,在二十一世纪,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亲人与牵念的情感,如果真有什么放不下的,是她辛苦存在银行的一笔款子。算了,权当给国家、给社会主义建设作贡献了。可是,真要相信瞎子老头的话吗?真要采信的话,她该遇到的人遇到了吗?该还的债又是什么债?

晃眼间,已是大半年的时间,生活不至于平淡无奇,却也称不上轰轰烈烈。用老妈的话说,她向来是“小人物、大志向”,其实,正因为是小人物,再大的志向终究还是小人物的志向而已。不过,她已知足。至少,她开起了两家馄饨铺子;至少,她尽一己绵薄之力,集资铺了路、为流民建了简易住宅、开办学堂。尽管,开办学堂的事情,因为臭屁知府侄子的蛮横介入被搁浅……想到这,她的心情又不爽了。

不想了!独自一人来这里就是要放松心情的。随意的在溪边大石上坐下,脱了鞋与袜,水流清清的,一波又一波的嬉戏着她的脚丫。妃子笑闭了眼,享受着短暂的平和与舒适,嘴里忍不住哼起少年时读过的诗词:“暮从壁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排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且吟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吃吃的笑,想着偌大的美景,只有自己一人欣赏,笑着自语,“我看是,我醉泉复乐还差不多。”晃动着脚丫,心情也随着流水的盈润而舒畅。

“啪!啪!……”背后传来鼓掌声,妃子笑猝然转过脸颊,抬上的眼眸里倒映着为首的知府之侄猥琐的样貌,顿时心情阴暗至极点。很明显,她被跟踪了。侧过头,慢条斯理的将鞋袜穿上。

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来就觉得恶心。“啧!啧!没想到妃老板一双玉足倒是如羊脂玉膏般白净,不知摸上去的感觉是不是滑溜溜的……”

贱男人,竟敢对本姑娘进行言语性骚扰。强忍下满腹的怒意,站起身子,乌黑的眼睛看向四周,这一带她走了很多遍,如果跟这伙人玩捉迷藏,她理应是有胜算的。

知府大人侄子已经晃到她身前,妃子笑退后几步,看着一群走狗,冷哼:“怎么?想在光天化日下来个毁尸灭迹?”

“哈哈,妃老板也怕了吗?本少爷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妃子笑不耐的打断废话:“说重点!”她还得伺机脱身呢。

“再怎么着,本少爷也不会对未来大舅子无礼,不是?……那块地皮,未来大舅子想盖学堂,就盖吧!……”

妃子笑瞪大双眼,讶道:“等等!你……唤我什么?……小蝶,你把小蝶怎么样了?”说完,双目圆瞪,好似吃人猛虎。

知府大人侄子自以为潇洒的挥着折扇,道:“令妹生得花容玉貌、娇艳动人,本少爷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将她怎么样了呢?”

小蝶,你这个笨蛋!不是让你一个人好好待在家里吗?你这个傻瓜!心里恨恨的骂完小蝶后,指着知府大人侄子的鼻子,怒骂:“你这个王八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以为有个做知府的叔父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强抢民女、霸占地皮……你就不怕夜路走多了,撞上鬼?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我妃子笑发誓,有生之年,即使上京告御状,也要将你这只臭乌龟连带你那叔父老乌龟告倒……”边说,身子边悄悄的往小路纵横交叉处移去。

知府大人侄子不怒反笑,哈哈笑完,看着满脸怒气的妃子笑,色迷迷道:“没想到妃老板生气的模样竟会这样的动人啊!这颊生绯红的,让本少爷忍不住想捏一把呢……”

妃子笑狠狠的打下恶心的毛手,蓦的看向知府大人侄子身后,笑道:“你们来啦!”

知府大人侄子与一干走狗齐齐的转头向后方看去,趁此时机,妃子笑如兔子般嗖的钻进密林之中。

“少爷,没看见有人啊?”狐疑的声音。

“少爷,妃老板……不见了!”惊讶的声音。

“还不给本少爷追?”气急败坏的声音。

“少爷,这么大块的林子,这么多条小路,怎么追啊?”为难的声音。

“本少爷养你们不如养条狗!他自然是往城里方向去了,给我追!”

“是!”

一干人等退去,林间恢复安详寂静,唯有清泉流淌声与鸟鸣声合奏出美妙的自然乐音。耸天古树间飘忽下两个身影,落地无声。

楚召日深邃的目光看向密林深处,不知在想什么,微勾起薄唇,沉声道:“如尘,你先回城,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尘点头:“属下明白,定当保护好皇上要的人。”如果玉镯真的在妃子笑老板义妹的身上,那么,她就是他们要带回皇宫的人,怎么会让一个无赖给平白糟蹋了?

“去办吧!注意,别泄漏身份!”

“知府大人的侄子……”

“他还轮不到本王下手,先留着他的贱命。”妃子笑,你不是说,即使是上京城告御状,也要告倒知府叔侄吗?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本王倒要看看,一个小人物如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今日闲来无事,原本只是打算四处走走,不想竟然看了一场好戏!

思及此,楚召日看向密林深处的淡然双眸闪动微微的荧光。

我跑!我跑!……

跑得荆棘划破长衫,跑得脚底生疼,跑得气喘吁吁……

跌倒,爬起来,继续跑……

跑得累死,总好过被那只乌龟孙子给抓住羞辱的好……

跑,跑……

闷头直跑,不去看后面有没有追兵,也不去看前面有没有路,只要看着脚下的路死命的跑……

跑得狼狈不堪!跑得……撞上一堵墙……

怎么会有墙?是后山的石壁?……

“你确定还要跑吗?”低沉、磁性的声音煞是好听,不是知府大人侄子恶心巴啦的娘娘腔。

惯性的开口:“跑!怎么不跑?跑得累死总比被抓住羞辱的好!”闷着头,气喘吁吁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额角抵触的地方,是对方胸膛吗?好似听见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半天不见面前的墙移开,妃子笑不禁火大了,直直的抬起头,想要开骂。努力的仰起脖子,待瞧见来人的模样,什么开骂的话都生生的吞了回去。

惊鸿一瞥啊!梦中王子啊!……“轰——”妃子笑只觉脑子炸开了,心中盛开了一朵名为“思春”的小花。

这个男子,双眸如子夜的星子般神秘又深邃,鼻梁高挺,抿着的薄唇有着说不尽的魅惑,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嘲讽、慵懒、漫不经心,坚毅的五官轮廓,随意的神情有着不怒而威的贵族气息……

哇!想她二十五岁的年纪,在这个遥远的古代,就这样让她碰到了梦中的王子!心跳加快,心跳加快……呆呆的微张嘴巴,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的容颜好似贪婪的饿狼,脚底生根,忘记了后有追兵的事实,忘记了要努力跑的事实……

楚召日沉敛冷漠的俊眸短暂的闪过讶然,眼前的少年郎较那一日客栈看到时显得更小,好像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即使知道他相貌偏小,却没至于如此之小啊!微垂眼眸,看着微仰的脸颊布满泥污,却清晰可见原本白皙脸颊因急速跑步的缘故而蒙上红晕,此时的少年郎全然没了生意场上的精明与左拥右抱时的潇洒,傻傻的模样,有些……可爱。

微抿的薄唇抿紧,眼底闪过恼怒,恼自己怎么会想到用可爱来形容眼前的少年郎。敛住心神,再次开口是如常淡漠的语气与不屑的口吻:“还要继续跑吗?”说着,身形微动,已是落在妃子笑身侧,妃子笑直直的眼神落在前方不过两步之遥的断崖上,吓了一身冷汗的同时,整个人也随之从花痴状态惊醒过来。

抹了一把颊上、额角的冷汗,满脸堆上灿烂的笑意,朝梦中王子抱拳,朗声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小弟妃子笑,在此谢过兄台的救命之恩。否则,小弟必是来不及收脚,掉下断崖,粉身碎骨。”一揖几乎到地,心里思揣,不知这位冷漠帅哥懂不懂武,如果懂武的话,不管怎么样,先霸住他再说。

楚召日看着眼前的小脸因为汗水流淌,又被其主人不自觉的以手擦拭,早已是黑一块、白一块,如同戏台上的小丑装扮,煞是……有趣。紧抿的唇瓣不禁松开,很显然,少年郎对他并没有印象,好心情的道:“楚召日。”

楚召日?啥东西?……哦,明白了,帅哥的姓名!

啊哈哈!真正的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啊!说话简洁,没有一丝一毫的废话,够酷、够帅、够拽……

楚召日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表情多变的脸颊,不明白,这个前一刻还逃命要紧的少年郎,这一刻为何不急不徐,忽尔一脸呆样、忽尔一脸疑惑、再忽尔一脸的笑容分外灿烂,那咧开的唇瓣露出白花花的碎牙:“楚兄,小弟有礼了!”再次一揖至地。

山风吹来,妃子笑猛然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帅哥如美景,她虽然喜欢;不过与小命相比,目前还是保命重要。楚召日见妃子笑转身朝来时的路东张西望,再次好心情的道:“你不用逃了,他们早已回城了。”

蓦的,来不及妃子笑作出反应,人已经被一阵劲风卷进了一具温热的怀抱内,楚召日身形微变,已是飘飘然落在断崖之上,眼神锐利的瞪向侧前方。该死,专心的与这少年郎交谈,竟然直到有人进了这个林子,才有所觉。听风声,不是去而复返的知府之侄那伙饭桶,有如尘在,他们也没胆子再回到林子里;是江湖高手……

妃子笑双手紧紧拽住楚召日的衣襟,不敢低头去看崖下万丈烟缈山谷,身子动也不敢动,只怕一个不慎,就此香消玉殒,双手打颤,颤抖着嗓音问道:“楚兄,是知府大人侄子那伙人吗?咱们……还是找地方躲起来的好,别站在这里等他们……”

楚召日低头瞟妃子笑一眼,眼里闪过戏谑,稳声道:“原来,妃老板是这般的贪生怕死?”

感觉到楚召日的身子微晃,妃子笑吓得脸色苍白。“楚、楚兄,您可得站好了,站稳了啊!小弟当然怕死了,怕得要命呢。蝼蚁尚且偷生,不是?楚兄所言极是,小弟是货真价实的贪生怕死之辈。楚兄,小弟看您必是身怀绝技、轻功了得,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哦,不不,是马总有失蹄的时候……”看见好看的眸子居高临下的带着凌厉之势扫过来,妃子笑鸵鸟般的缩起身子,小声的将话说完:“我是想说,武功高强的楚兄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千万、千万要站稳了。”

没用的东西,死则死矣,何须如此没有骨气到让人看得生厌。楚召日冷哼一声,环住妃子笑腰身的手臂还是缩紧了。眼眸看向前方,语音含笑,淡漠的笑:“既然进了林子,就现身吧!何至于鬼鬼祟祟?”

妃子笑只觉高耸如云的苍天古树间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眨眼,五步远的地方多出了一对男女,看穿着与长相,不是中土人士,低声对楚召日道:“他们是异族人士耶!”好似没见过世面般的兴奋,继而,佩服道:“楚兄,小弟不得不佩服您的交友广泛啊!”

金发蓝眸的异族男人忽的大笑,笑完,双眼感兴趣的直盯着妃子笑,道:“哈哈,这位小兄弟有趣至极。小兄弟,我们与你的楚兄不是朋友,是敌人。”

啥?敌人?那么,她一个不慎,卷入他人的是非圈了?我的妈呀,她怎的这么歹势啊!“呃!这位兄台,小弟与楚兄也只是刚刚认识的,不熟!你们的恩怨,与小弟绝无干系的!真的!”想要松手与楚召日离开几步远以示清白,头顶传来警告的声音:“你不要命的话,就动着看看!”

楚召日感觉到怀中的贪生怕死之徒乖乖的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冷冷的哼了一声。真是如他自己所言,怕死得要命啊!

悦耳中带着刁蛮任性的女声响起:“王兄,趁着他功力未恢复,还是赶紧下手吧!不过,王兄可不准伤害他,他注定是本公主的驸马……”

什么?那一对异族人是兄妹,还是异族的皇室?这个楚召日又是何等身份?竟然会让这一对皇室兄妹千里寻人至此,异族公主好像还想要掳走他,做驸马爷吗?岂有此理,竟然对她感兴趣的帅哥下毒手……

微仰起脸颊,只看到楚召日坚毅的下巴,狠狠心,咬牙切齿的下决心道:“楚兄,小弟虽然怕死,也知道‘道义’二字如何写。放心好了,今日假使你不敌,被这一对无耻兄妹所害,黄泉路上,小弟必陪楚兄一程,一道喝下孟婆汤。”

定睛看去,那个刁蛮公主长得乱性感一把的,放在二十一世纪,必是招蜂引蝶的那种人。“喂!我说,你们好歹也是皇室中人,竟然趁着对方功力没有恢复的时候下手,不觉得丢人,有辱你们皇室脸面吗?真是没有家教!还有,你堂堂的一个公主,好歹也是个女孩子,竟然要强行逼一个大男人与你成亲,你羞不羞啊?”伸出小手,指向公主身边的男人,继续说教:“我看你,长得虽然没有楚兄看着惊艳,不过也是顺眼多了。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做卑鄙的事情吧?要打架,也该光明正大的打,等楚兄功力恢复了,再打也不迟。”只要今天不打架,不会殃及她这个无辜的池鱼就行。

讲得一脸义愤填膺的妃子笑没发觉头顶上有两道感兴趣的眸光紧紧的锁住她小小的身子。

“喂!小鬼,你是谁?看你没发育好的样子,还没满十五岁吧?一脸的泥污,不会还是玩泥巴的年龄吧?”刁蛮公主挑剔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妃子笑,发现那小鬼的身子整个窝在她中意的男人怀里,火了,“小鬼,你干什么要贴他那么近,要找人抱,回家找你娘去。”

“哇!你还是不是公主啊?”随即,恍然大悟的点头,“嗯!蛮族公主自然不能奢望与我中土的大家闺秀相比了。”随即,无视刁蛮公主怒睁的圆眼,身子更是贴近那具温热的胸怀,彬彬有礼道:“在下妃子笑,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妃子笑。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姐姐,小弟今年二十有四。至于为什么要贴他这么近,小弟也奇怪来着,也许是楚兄喜欢这个样子吧!”

楚召日的眼自始至终没有在意过那对兄妹,打量着眼下的妃子笑,他有二十四岁了?那么显小?

刁蛮公主气道:“你胡说。谁不知道,金壁皇朝的威王爷是不喜外人近身两步远的。”

“是吗?”妃子笑认真的思考,随后摇头,诚恳道,“小弟确实不知,自小弟一个半时辰前碰到楚兄,一直是这种姿势说话的。”

威王爷?他是王爷?怪不得一身贵气,不怒而威了。她今天歹势又好命,竟然碰到了两家皇室的贵族。可惜这里没有福利彩票,要不然她一定要去买几注。

“你,你……”刁蛮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甩出长鞭,迅雷不及掩耳的向妃子笑挥去。

“放肆!”

“王妹,不得无礼!”

两道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长鞭已是被两个男人各执一头。妃子笑讶意的看着两个男子各执长鞭一头,一动也不动,就知道,两人在较劲,不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未几,长鞭从中一断为二,异族男人向后退了一个半步,稳住,抱拳道:“威王爷确实好功力,本王甘拜下风。”

刁蛮公主不信的指着身形纹丝不动的楚召日:“你,不是中毒,功力全失了吗?”所以,威王爷才离开边关,回京养伤;所以,她才缠着王兄,千里迢迢追至中土。

楚召日冷哼:“区区软骨散,难得倒本王吗?本王今日不想动手,还不快滚!”

异族男人不以为杵,蓝眸定在妃子笑身上,闪烁着难解的光芒。

妃子笑见这异族男子也算识大体、磊落之人,含笑问道:“这位兄台,你一直看着小弟,让小弟心里毛毛的,还有什么问题吗?但问无妨!”问完,赶快闪人。

“妃子笑,是吗?”

妃子笑点头。

“小兄弟爱吃荔子?”

“你,知道?”想到自己方才称呼他们为蛮族,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

“在下南罗国太子南碱。小兄弟,后会有期!”朝妃子笑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拉起身边的妹子,纵身消失在密林间。

后会有期?哼,一个小小的妃子笑,竟有如此的魅力,让南罗国太子爷定下后会之期?不知为什么,楚召日心头闪过恼意。身形倏忽一转,已是落在当初妃子笑洗脚的泉边,松开手臂,将妃子笑推了开来,离身三步远的距离。背转过身子,不去看妃子笑,沉声道:“在泉水里照照你的尊容吧!”

妃子笑狐疑的探头看去,潺澈的泉水里映出一张花猫脸,不禁呀的出声,急急的洗净,转到楚召日身前,问道:“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楚召日点头。

“不会吧?那个异族兄妹也见到了?真是丢脸啊!”想她当初训示那对兄妹时,可是理直气壮呢!却不知自己竟是这副尊容。生气的问楚召日:“你为什么不早说?”

脸脏了,又怎么了?他就那么在意自己在南罗国太子面前的形象?哼,小小妃子笑的事情,关他什么事?他干吗要去……恼怒?

不一会儿,密林的上空,传来妃子笑的声音,煞是生气,惊起栖息的鸟儿。“喂——,你这人神经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会轻功就了不起?你、你至少也说一下后会有期啊!?……楚召日,我们还会见面吗?”后面的声音带了迷茫与惘然,“还会再见面吗?”

自东郊回来后的第四天。

如尘站在门外,轻声道:“爷!”

“进来吧。”

如尘应声进门,顺手将门关上。“不出爷所料,妃子笑拜望了县令爷;给县令爷送去了上等千年老参两只。县令爷遵照爷的吩咐,收了下来,封存在衙门。”

楚召日没有放下手里的卷册,唇边露出残忍的笑,漫不经心道:“一个商人,除了钱,还会有什么?小小的县令爷,能管得住知府吗?他没听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不是的,爷。”如尘忙道,“妃子笑贿赂县令爷,是另有所求。”

颊边的笑容隐去,楚召日放下卷册,抬眸。他送礼给县令爷不是为了地皮之事,那是为了什么?另有所求?

如尘据实禀告:“是希望在三天后,县令爷能为他引荐巡抚大人。”

楚召日蓦地大笑,如尘看着主子爷的笑颜,万分不解。但听主子爷说道:“好一个妃子笑啊,竟然打听到巡抚于三天后出巡路过并州;好一个妃子笑,竟然想到以巡抚治知府。哈哈,算是本王失算了。倘若巡抚与知府官官相护呢?他是不是如当初所言,告上京城?”值得期待啊!只是,时间不允许他慢慢的看戏了。

“爷,巡抚张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楚召日笑,“如尘,你也是希望妃子笑能赢的,不是?”

如尘谦恭的点头,毕竟妃子笑是为民办实事的那个人,而那个知府之侄只是鱼肉乡里的恶霸而已。

楚召日问起另外一件事情:“妃子笑一家的来历,查得怎么样了?”

“恕属下无能。”

“自你从知府之侄手上救出妃蝶舞,妃子笑一家早已拿你当救命恩人、座上宾不是?”看如尘要跪下来,楚召日摆手,“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越是查不出,越是有问题。总之,玉镯在妃蝶舞的手上,这是事实。”

“爷,妃子笑一直要见您,都被属下推脱了。”

声音里有丝疑虑,还有抹专注:“妃子笑要见本王?”

“被妃姑娘一家视为救命恩人,属下实在是惶恐万分,一直说是遵我家主人的吩咐才出手相救的。因此,妃子笑老板一直说,要带其妹登门道谢。都被属下找理由推脱了。”如尘见主子爷没有厌烦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属下听妃姑娘说过,妃子笑老板自东郊回城后,老是挂念一位楚兄,去东郊也越来越勤了……属下……”

“他挂念本王?”如常冷质的音调听不出任何的心绪,“怕是,希望本王出手帮他解决地皮一事了。也罢,回京已是刻不容缓之事,本王就帮他解决了这件事。如尘,你去安排,今晚,在这里,本王要见到妃子笑,只有妃子笑。”那个妃蝶舞,激不起他的兴趣,到时,只需让如尘带着她一块上京,交于皇兄即可。他感兴趣的,来得不早也不晚,偏偏一来就两个。

那个满嘴谎言,此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箫紫菲是其一。

其二,就是小小并州城内小小的妃子笑了;他真的有二十四岁了吗?还记得那一日抱他入怀的感觉,纤细的骨架一捏就会粉身碎骨,那会是一个男孩子的骨架吗?即使再偏小,即使发育再慢,二十四岁的年纪也早已过了弱冠之龄。有着满腹的正义,却也怕死得要命,他说,蝼蚁尚且偷生;却又说什么黄泉路上,必会陪他走一遭,同喝孟婆汤……所有种种,越来越堆积的疑问,让他向来冷然的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放下了一个小小的、真实的妃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