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动真格的了！”慕天遥语毕，一个箭步便直奔厅中的刀剑架上随手抓了柄长剑。
拓跋云飞也取来一柄剑，看着持剑的慕天遥笑道：“慕寨主擅长的是大刀，今夜若冒然使剑，未必是我的对手！”
好狂妄的家伙，竟敢无视他到这般田地。慕天遥心有隐怒，但不愿意发作。他将手中利剑一抖，剑身在明亮的灯光中划出一道微薄的寒光。
“别逞口舌之快，咱们刀剑上见输赢吧！”慕天遥冷哼，不愿意与拓跋云飞斗嘴下去。
白袍一撩，拓跋云飞长剑在手，他看着已摆好架势的慕天遥道：“我就趁了你的心意，等你输得口服心服，你就给我放弃那女人，安心同我光复凤国！”
慕天遥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利剑刺向拓跋云飞，只听见有飒飒风响，清影四射。
他矫若游龙的身影跃起，手中利剑横劈侧砍，寒芒如星，划破灯光，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将拓跋云飞围住。
“好剑法！”拓跋云飞忍不住喝彩，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慕天遥可不管对方的相惜之意，只管将手中长剑使得如鱼得水。将拓跋云飞打个落花流水，这是慕天遥当前最想做的事情。
“你小心了，别死在我剑下，我可没打算要你的命！”如此想，慕天遥的招式渐趋繁复阴狠，招招直取拓跋云飞的要害。
“你这还不是要我的命？”拓跋云飞与慕天遥虽然不是第一次交手，但对慕天遥武功的深浅并不了解。
他不敢掉以轻心，高手过招，他得全心应对。
慕天遥气势如虹，剑风凌厉，拓跋云飞暗暗惊奇。他只以为慕天遥的刀法奇妙，却不曾想慕天遥剑术竟然也如此精湛。
被慕天遥的剑影团团围住，拓跋云飞似乎落了下风。
输赢，只在眨眼，可拓跋云飞决不能让自己输。
他忽而手腕一转，剑气蓬勃，精妙无隙，剑随意走，挥洒自如。
“慕寨主的这一招好如千军万马，几乎要将我困住！”他一边赞叹，一边寻找慕天遥所使招式的破绽之处。
“我不信我破不了你这一招！”拓跋云飞一个回身，骤然银光微掠，破风之声急起，剑风刮面，让人感觉到隐隐生疼。
慕天遥眼一眨，拓跋云飞的剑锋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右眼，若不躲开，他必定被刺成个瞎子。
“好阴毒！”慕天遥心中大骇，撤回手中刺向拓跋云飞的一剑，纵身向旁跃开一两步，躲过拓跋云飞只取他有眼的一剑。
“彼此彼此！”拓跋云飞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别得意！”慕天遥又挥剑刺向对方的咽喉，刀剑无眼，生死皆由天定。
拓跋云飞还未及出声，慕天遥的剑尖已抵他的咽喉。
“你输了！”慕天遥眯眼看这拓跋云飞，脸覆寒冰。
森凉的剑尖离拓跋云飞的咽喉仅半寸不到，抬眼之际，他对上慕天遥那比剑锋更冷的双眸，刹那间有种掉落冰窟的感觉。
可他并未认输，他噙着一抹冷笑，沉声道：“未必！”
他的话音未落，慕天遥只觉得胸前微有刺感，仿佛有冰凉的芒刺穿透了胸襟。
慕天遥咬牙，低眸望去，只见拓跋云飞的剑尖透过了衣衫直抵他的心脏。他握剑的手微微一抖，他并没有嬴拓跋云飞。
“好剑法！”慕天遥低哼。
拓跋云飞飞快地扫过慕天遥的脸，慕天遥面色阴郁，手腕轻转，剑光略闪。拓跋云飞只觉得眼前一花，寒气骤减，还没看清其动作，慕天遥剑已回鞘。
拓跋云飞的心终于放下，暗松一口气。方才虽然自己看似占了上风，但真要各不收手，一剑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若慕天遥手中的剑换成大刀，他并无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点到即止，是这场比试最好的结局。
他不想拼个你死我活，输赢，也不是他此次来这飞鹰寨的目的。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劝动慕天遥同自己一起光复凤国。
“你若用大刀，我不会是你的对手。”拓跋云飞以退为进，想要缓和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慕天遥岂会不知拓跋云飞的心思，他虽不想同拓跋云飞见血，但也不想同他交好。所以，拓跋云飞的这分情，他不买账。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冷漠的语调，一字一句没有温度似的从慕天遥的嘴中吐出。
这是逐客令么？
拓跋云飞一怔，慕天遥果然是个我行我素，难以结交的人。
他瞅着慕天遥，语气稍稍缓和道：“好歹我们的父辈是至交，天遥，我们即使不能同心光复凤国，也无需成为冷漠如斯的路人。”
“你只要不逼我为你的宏图霸业卖命，这里你爱住多久便多久！”慕天遥望他一眼，依旧阴沉着脸。
拓跋云飞来这飞鹰山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来劝他为已不存在的凤国复国。
慕天遥不想被人左右，一直是以坚决的态度拒绝于他。他已经习惯了山贼的身份，不愿意为那些渺茫的复国之梦而卖命。
“我们暂且不谈此事，天遥，我只想知道，你将如何安排那女子？”拓跋云飞转换话题，从宏图霸业扯到了儿女私情上。
慕天遥一笑，他明白拓跋云飞口中所问的那女子是谁。他沉吟了片刻，静静地望着白衣翩翩的拓跋云飞，话中含有深意：“拓跋云飞，你两三句不离她，莫非你也对她有意思？”
“我对她有意思？”拓跋云飞自嘲般反问，这话，他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慕天遥看出拓跋云飞的迟疑和讶异，见他不答，他有种不好的感觉。莫非这拓跋云飞真的对粉扇也动了心？
不不不······
“慕天遥，你多心了，我怎么会对这样平庸的一个女子动心？”拓跋云飞嘴角扯动，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然而慕天遥疑虑未消，对于这段时间以来，拓跋云飞在他跟前时不时提起粉扇的行为无法不多心。
他不能释怀，因为他在意拓跋云飞对粉扇的念念不忘。
“既然对她没有动心，你又何必频繁和我提起她？”慕天遥冷着脸，决定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不悦。
是啊，若不动心，何必要时不时地提起她呢？
脑中蓦然闪现一张芙蓉面，那个如冷月般的女子。他按捺不住一声长叹，他见过的美人无数，能够勾起他兴趣的女子也不少，但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并没有出现过。
直到林粉扇的出现，拓跋云飞便这样不由自主地记住了她。毫不设防地，他便由着她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为什么会这样？
拓跋云飞很是茫然，难道这就是动心么？
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心事，儿女之情于他是可以舍弃的。
朗声一笑，拓跋云飞云淡风轻地对慕天遥道：“她非倾国倾城之姿，还入不了我的眼。慕天遥，你大可放心，别人可能同你抢她，而我，绝不会！”
说完，他别开视线，不想迎视慕天遥那犀利的目光。
心虚，还是言不由衷，只有拓跋云飞自己知道。
拓跋云飞是个自控能力极强的人，他随时随地都分得清楚什么事情对他是最重要的。一如此刻，他始终认为，为已亡的故国复国是他毕生的任务。
现在帝都的形势极为明了，皇帝与郑丞相各执一派，朝中各级官员都表明了立场，两方僵持不下。皇帝想出各种理由想要消弱郑谨的势力，在各种政事上压制于他，并让当朝驸马参政，再选拔新的武将任职将军，这明显想要逼郑谨辞官。
而郑谨曾在皇帝篡位一事上立下大功，从前朝将军之职位最终居为本朝丞相之职。能文能武，拉拢了一帮文官武将的他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皇帝拉下马的？
纵然在风口浪尖之上，郑谨依然处乱不惊。他以退为进，称病一连两月不上朝。而对于朝野的风吹草动，他却了如指掌。
那狗皇帝也不敢在明处过于刁难于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所以，朝廷之上依旧保持着两派势力均匀的局面。表面上依旧君恩浩荡，臣子忠心。私下里，谁又不晓得君臣是在逢场作戏？
演戏的也好，看戏的也罢，终将会有结局的那一天。
他拓跋云飞发誓要编写这场戏的结局，所以，他不辞辛苦三番四次来劝说慕天遥与自己联手推翻当朝。
他之所以会找慕天遥，只因为他和慕天遥皆为凤国的后裔。凤国虽亡，旧部还在，亡国之恨，焉能不报？
打他第一次见到慕天遥手中那副画像起，他的心中便多了一抹隐忧。他察觉到，慕天遥对那画像上的女子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意。
而这样的情意，很可能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大事。想要慕天遥心无挂碍地一起图谋大业有些难度，让慕天遥一直抗拒的个中原因诸多，多多少少也因着那个女人。
真是祸水······
看来这女子留不得，慕天遥对她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他对这女子一点点开始产生情愫，感情天平倾斜，已经严重影响到慕天遥理智的决定。
能够清醒地看到慕天遥为儿女私情而英雄气短，拓跋云飞又如何会让自己为一个女子沉沦？
他的人生，怎可如此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慕天遥的人生，又怎能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慕天遥应该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虎将，日后将在汗青史册上留下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地做个微不足道的山贼。
拓跋云飞他自己，也许会成为一代帝王，他是断然不会只要美人而舍弃江山的。
“拓跋云飞，我不许你这样轻视于她！”冰冷的眸子看着他，慕天遥握紧手中之剑，唇抿成线。
拓跋云飞凝视慕天遥半晌，看来，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了一切。
想了想，拓跋云飞淡淡道：“好啦，我没有轻视你钟爱的女人。天遥，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慕天遥瞳中寒色越来越沉，复杂地转了又转，良久渐渐淡然。他把鞘中之剑抽出，灯火通明，剑光刺眼，他复又合上。
他所有的表情都隐去，剩下只有漠然：“你还是叫我慕寨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住在这可以，但不要再同我提什么霸业和凤国！”
闻言，拓跋云飞无奈一笑：“虽然如此，还是请慕寨主三思。”
慕天遥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