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若感到寂寞无聊,府中也有会丝竹歌舞的侍女,未央可以传她们来为驸马爷歌舞。”未央嘴角忽然噙着一抹笑意,含着淡淡的讽刺。
“未央,你说是什么呢?”箫忘急了,他何曾是一个酒色之徒?
“或者……”未央截住了他的话头不让他说下去,她盯着他,眸光似剑,刺得他生痛:“或者去找你的妻子,作为丈夫,总得多点时间陪着自己的妻子吧。她可是你这一生最该疼爱的人,你难道要冷落她,将一颗心给别的女人?”
“不、我不是要辜负她,我会把你也把她都放在心上?”他的眼里有着灼热的火焰,他不信,这么灼热的火焰不能融化未央这冰冷的心。
“两个放心上?”未央忍不住冷笑,瞅着箫忘,似悲似恨地道:“你是要将一颗心剖开成两瓣,还是很多瓣?”看着箫忘脸色渐渐变了,她也不曾住嘴:“三心二意这成语,就是这样来的对吗?你这样将心剖开,就算不累,难道也不会痛么?”
箫忘脸色微微一僵,她的话如一根刺,生生地刺在了他的心上。他沉吟了须臾,无话解释,更无话反驳。
“没话说了是么?”未央笑意更冷,瞥过他脸庞的眸光更是带着鄙夷。
“未央……”他欲语还休,神色无比落寞。
未央微微一怔,神色转为淡漠,缓缓道:“还想说什么?”
“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已经死了!”他幽幽而道,低敛了眉眼,似乎陷入沉痛。未央正欲开口,他却摆了摆手手道:“你走吧,不要管我。”
未央再冷冷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便离开了书房。
“粉扇……我一定要忘了你!”他缓缓走向书桌,拿起书卷正要收心看书,却被人打断。
“你忘不了粉扇的,夫君。”来人正是问梅公主,她端来一盅燕窝,搁在了桌上,轻轻推向箫忘,又郁郁道:“你不但忘不了粉扇,你还将未央放在了你的心上,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燕窝,丢下书卷,无奈地看着问梅,道:“粉扇是我的结发妻子,虽然她留在了驸马府,可是我并未和她有过一回……稍微亲热点的举动。”
“你!”
“至于未央,是梅儿你一直叫我亲近她的,你现在来抱怨我,我怎么做?”越想心里堵,他叹了一口气,凝视着问梅,郁郁问:“你说,我到底该如何做?”
“可以亲近,但不能交付你的心。可是如今我从你的眸中看到,你的心都分了了给人家。作为你的妻子,我无法淡然。我让你亲近她,不错,可是我只是希望她为你生个健康的孩子,不是让你和她卿卿我我,缠缠绵绵,你知道吗?”
“你讲点道理好吗?”
“对于感情,对于和人分享丈夫,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讲道理。这种事情,没法讲道理。”问梅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她不能为丈夫生育了。丈夫要纳妾,她无法反对,也无法阻止,哪怕她是公主。
“那你梅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箫忘好无奈啊,他用复杂的眼神凝住了她的眼。
她呆呆地应试着他的眸光,感觉裂开的心已经碎了一地。然后,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蓦地、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梅儿,你既然不愿意我娶妾室,那就不要娶了,你不要流泪了。”箫忘伸手去替她拭泪,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
“不,夫君,你一定要纳一房。人生在世,无后为大。蒹葭是个女儿不说,还是个……箫箫即使是个漂亮又健康的孩子,她依旧是个女孩儿,所以,你还是得再娶一房。”她凝大眼,带着笑道。
“可我看你现在这么难过,我已经没了要再娶的心思了。”箫忘蹙紧了眉,他实在猜不透妻子的心思。
“不要管我!”问梅公主嫣然一笑,眼里却含着泪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梅儿不能自私到让你夫君无后。你安心地去亲近未央,感动她,让她爱上你,然后你娶她。至于我,夫君你把我在心上,我就很开心了。”
“梅儿……”箫忘的语气有些沉重,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沉默着无语。
“我先回房了。”问梅公主开始没知觉地移动脚步,像幽魂一样缓慢地走向门外。她僵硬地步伐泄露了难过情绪。
箫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挣扎着……
小院。
就在慕小狸即将推门而进之际,他忽然将门打开,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屋子里——
“放开我!”她凝大眼,扭着手抗拒。她的眸子睁得老大,指控地瞪住他复杂的双眼。
“你命黄忠在驸马府监视未央,你到底想干什么?”慕天遥厉声问。
“你知道了什么?”慕小狸一惊,看他的脸色就不善,难道……
“你知道了什么我就知道了什么!”慕天遥冷笑,犀利的眸子如刀刃般刺进了她的心。
“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她亦冷笑,还带着几分无奈。
“那得感谢你没来得及销毁的信函,你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把信函给掉了?”慕天遥不无讽刺地说着。
“你先放开我再说话,我是你妻子,不会跑!”她将像是要将她捏碎的慕天遥的手臂甩开,恨恨地瞪着他。
见她挣脱开,却没急着走开,他便也不再控制她。他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眼神和一种揶揄的口气对她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黄忠监视未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慕小狸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既然知道了,你还问我,真是多此一举到无聊。”
“一年前,你做了什么?”他逼近一步,俯视她的眸子。
“你、你说什么?”慕小狸震了震,她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移开了视线。
“我要你告诉我,一年前,你对粉扇到底做了什么?”他记不得有多少次半夜经过慕小狸房门前,听到她在梦中惊叫,梦里还隐隐约约喊着粉扇的名字。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知道,慕小狸和粉扇之间的恩怨已久。从小同慕小狸一起长大,他总是在心底认为这个妹妹还没有泯灭掉最后一点任性,她还残留着一丝善良,所以对于粉扇坠落断壁又被人毁容的事情,他还没有完全怀疑到她身上去。可是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来看待这些事情了。
其实,仔细一想,粉扇遇害和慕小狸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她忽然冷静,用一种像冰一样的声调跟他说话:“也许是她不安分守己,到处勾当别人的男人,才被别人的女人设计谋害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慕天遥肃然,英俊的脸孔跟她一样没有血色。“你敢再侮辱一句粉扇,我就不客气!”
她不再动、不再挣扎,好像已经心死了,失去了对他的回应。
“滚!”他鄙夷的神色伤到她的心,他是那么厌恶她。
她的胸口被很扎了一下,那一刻,她飞快地奔进了屋子,因为她不敢相信胸口竟然剧烈的痛。
她恨他,恨这个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她更恨粉扇,恨驸马府中那个叫做未央的女子!
一直都是他们在逼她!
那就怨不得她了!
临水人家酒楼。
“天遥,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是丞相大人有交代,不让我告诉你。”红衣很是歉然地看着慕天遥,低声道:“还有、还有粉扇也不让说。”
“我不怪你!”慕天遥一杯接一杯喝酒,不多久,脸上便隐现酡红:“我知道是丞相一手策划的,他的命令,谁敢不从。只是,我不明白,粉扇她、她为何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在她的心里,我根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他的手一松,杯子滑落,咕噜噜地往桌边就要滚去。
她立刻伸手过去将酒杯抓住,看着他荀红的眼眸道:“你醉了,天遥。”
“没醉,我心里明白得很,红衣,粉扇她、她就是想避开我,而是一辈子避开。”他重新拿起那酒杯,又给自己倒酒。
“天遥,你不要再喝了,也不要再抱怨粉扇了。她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大堂,红衣压低了声音,道:“你应该知道,她是回来报仇的。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无武功,又无后台,凡事小心谨慎也是必须的。”红衣看着他沉默无言,脸上有着难过之色,缓和了语气,劝道:“你对粉扇的心意,她一定知道的。她不可能无视你,不告诉你,只是怕连累你!”
“我会怕连累?”他嗤笑一声,笔直地站起身子,看着红衣道:“我怕的是她不肯连累我呢!”
这一回,红衣怔住了,看来这个男人是爱粉扇爱到了骨髓里了。
“我走了!”他提起大刀,往酒楼门口而去。
“天遥,你小心点呀,都醉了!”红衣不放心地大声叮嘱着,可是慕天遥已经走远了。
慕天遥走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可他的心却是空落落一片。粉扇失踪一年多来,他觉得自己的天空里一直是阴沉无光彩的。如果一辈子都再见不到粉扇,他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一阵风吹来,将他的酒劲吹得直往上冒。
我要带她走,不要再管什么恩什么怨,只要从此长相厮守就好!慕天遥想,脚步不由得朝着驸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