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15214700000246

第246章 涪陵惊变(5)

许惊弦略一思忖,决然道:“承蒙丁先生看重。但我游荡江湖惯于闲散,恐难适应擒天堡的规矩,只好拒绝美意,免得届时令先生为难。”阁中诸人各各面露异色,对许惊弦“不识抬举”的做法大惑不解。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必勉强吴少侠了。来来来,再敬你一杯。”丁先生垂首饮酒,斗笠遮住面目,让人无法看清他神情是喜是怒。

许惊弦知道多留无益,起身拱手:“丁先生要事在身,在下不多打扰,就此告辞了。”他不等丁先生开口,转身就走。目光转处,恰好看到陈长江那张胖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古怪表情,难测其意。

那一刹,黑衣女子身形微微一动,似有出手强留许惊弦之意,但丁先生的竹杖适时一动,轻点在黑衣女子的脚尖上,制止了她的行动。

许惊弦眼角余光已瞅见黑衣女子与丁先生的动作,微觉惊讶。寻思若非涪陵各帮派头领在场,丁先生一意收服人心,恐怕就不会任由自己轻易离去了?自己初来乍到,为何得他如此看重?其中是否别有隐情?他心中生疑,本想让丁先生转告日哭鬼的话便没有说出来。耳边听着丁先生浑若无其事地笑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走出三香阁,已近未时。许惊弦挂念着替日哭鬼传信,并不急于离开涪陵,便在城中闲逛。

许惊弦一路上回想在三香阁的所见所闻,疑窦丛生。昔日龙判官名列六大邪派宗师,再有师爷宁徊风与擒天六鬼相助,擒天堡得以威震川蜀,在江湖上的声势亦仅次于江湖第一大帮裂空帮。直至四年前宁徊风造反,龙判官声望大跌,擒天堡方才一蹶不振,渐渐沉沦。但如今有了丁先生的筹划,再加上黑衣女子这等神秘高手加盟,擒天堡一举挑了三大会,又将涪陵左近的十几大帮派收为己用,重霸江湖指日可待。目前在川滇黔境内,能和擒天堡争雄的帮派屈指可数,但听丁先生的语气,他口中的“大敌”应该与媚云教、焰天涯无关,到底是来自何方的势力?即将发生的变故又会是什么?

许惊弦越想越觉得丁先生高深莫测,目盲而心明,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看似羸弱可欺,却是谋定后动,阴险狡诈,比起当年的宁徊风亦不遑多让,暗自警惕。如此人物,如果是敌非友,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本打算找个擒天堡手下传言给日哭鬼,但想到日哭鬼原名齐战,本是一名普通剑客,只因被那高子明设计陷害,将他妻儿杀死,郁愤若狂之下落草为寇,成为了出没于陕北的大盗,性格亦变得乖张孤僻,喜噬幼童,直至惊动了华山派掌门无语大师亲自出手。齐战在陕北无法立足,这才转而投奔龙判官加入擒天堡,从此更名换姓做了擒天六鬼中的老大日哭鬼。齐战当年作恶多端,结怨无数,万一身份泄露,引来仇家,岂不是害了他?

许惊弦心生一计,买来笔墨暗放于怀中,悄然来到那杜府的后墙外。看看左右无人,正欲有所行动,忽听马蹄声响,连忙躲在一棵大树后。

只见一辆马车由侧边小道急奔而来,与此同时,杜府后门忽然打开,三名灰衣人闪身而出,迅速钻入那马车里,后门随即紧紧关闭。马车不停疾驰而去,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工夫,马车与那三人的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

许惊弦眼利,已瞅见那马车车身上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正是飞鸿帮的标记。许惊弦大奇,在三香阁中陈长江对杜渐观出言不逊,显得成见极深,飞鸿帮的人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回想方才三人出来时,中间是一名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被左右两人搀扶着,脚步虚浮,莫非是被绑架?不过他对涪陵帮派间的争斗全无兴趣,虽觉蹊跷,亦未放在心上。

等了一会儿,听得院内再无动静,许惊弦一跃而起,在杜府后墙上写下几个大字:高子明已于京师授首!

原来他想到驰骥会既然已被擒天堡吞并,连会主杜渐观亦落在龙判官手里,自己在杜府后墙上写下这句话自然瞒不过擒天堡的耳目,别人不清楚高子明是何人,日哭鬼自然一见便知,亦不会因此泄露他的身份。以后若有机会见到日哭鬼时再详细解释。

许惊弦了结一桩心事,本无意再在涪陵城中逗留,只是光天化日下召唤扶摇太过引人注意,好不容易挨到傍晚,这才来到江边。

许惊弦嘬唇发哨,眼望着天空一只黑点盘旋落下。忽听一人道:“这可巧了,不知吴少侠意欲何往?”抬头望去,正是飞鸿帮主陈长江。

许惊弦随口答道:“小弟原本路过涪陵,这便回乡而去。”

“不知吴少侠家乡何处?”

许惊弦想起离开三香阁时陈长江流露出的古怪表情,暗生戒备,口中含混道:“小弟打算先乘船去渝州,再做道理。”

“太好啦,我与吴少侠恰好顺路,不妨同行。”

许惊弦不喜陈长江对丁先生的奴颜婢膝的模样,淡淡道:“不必麻烦陈兄,我另雇船只便是。”

“吴少侠如此说可是见外了。”陈长江满面堆笑,胖脸上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处:“三香阁一见,着实仰慕少侠英姿,既然有缘同舟,正好多多请教。”

恰好扶摇飞来,许惊弦张开手臂,扶摇稳稳停在他肩头。陈长江惊呼一声:“此赝品相不凡,矫健英武,与主人确是天生一对。”

许惊弦听他夸赞爱鹰,倒也欣然。心想此人如此着力巴结,恐怕是错以为自己与丁先生有何瓜葛,反正去渝州不过一夜的船程,明早离开就是。“既然如此,那就叨扰陈兄了。”

当下许惊弦随陈长江来到一只小船上。船有四丈长短,宽有丈二,并无货物,收拾得倒也清爽,船尾亦刻着飞鸿帮的标记。同行的还有七八名飞鸿帮的弟子。许惊弦暗中留意,并未见到从杜府后门钻入马车的那名虬髯男子。

不一刻解锚开船。几名飞鸿帮弟子掌舵行桨,皆是行家里手,虽是逆流而上,船行却快。

陈长江便陪着许惊弦在船头边说话,介绍涪陵沿江的几处风景。此人虽是身体肥胖相貌滑稽,口才确是不错。许惊弦立于船舷边,眼望两岸青山巨大的阴影投在江面上,听着陈长江滔滔不绝,若有所思。

忽听陈长江惊咦一声,手指江面:“吴少侠请看,那是怎么回事?”

许惊弦顺着他手指望去,但见江水翻腾,并无异处。正不解间,眼角余光瞅见陈长江左足微缩,右足斜跨半步,不由大吃一惊。一抬头,只见陈长江左掌已往自己胸口拍来。

变生不测之下,许惊弦根本不及拔剑,勉强抬手一封。陈长江大喝一声,掌力尽吐,许惊弦只觉对方这一掌凝沉如山,内涵数道轻重不一的劲力,被震得半身麻痹,踉踉跄跄退开几步,几乎掉落水中。若非有阴阳椎骨术料敌先知,被这一掌拍实了,内腑必受重伤。

不等许惊弦回过力来,陈长江已再度冲前,右手疾出,曲指如凿,正敲在许惊弦肩窝处的中府穴上,同时横膝一顶,已撞中他腿上的箕门穴。

两大要穴同时被制,许惊弦再也支持不住,身体软倒。陈长江脚尖轻踢,船板无声滑开露出洞口,许惊弦摔入船舱之中,眼前登时漆黑一片。

直到此刻,许惊弦才明白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是怎样地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