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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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尘封往事(4)

许惊弦越想越是心惊,整个事件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气氛,但他却根本瞧不出南宫静扉目的何在,用意是什么?

寂源大师心怀仁念,虽是疑虑丛生,仍是坚持要去土堡。许惊弦辞别寂源大师与一众喇嘛后,暗忖南宫静扉如此鬼鬼祟祟,多半不会依鹤发之言回御泠堂。记得他曾提起东南方二十里处有御泠堂的秘地,自己左右无事,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或许能查出南宫静扉的真正目的。

当下许惊弦往东南方行去。风雪虽已停止,但雪厚冰滑,行路艰难。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山脉。

山麓连绵,天宇昏暗。整个山脉都被厚重的冰雪覆盖着,仅能分辨出一个个起伏的山谷与雪峰,全无道路。

许惊弦略有些沮丧,看此情景,纵能肯定御泠堂的秘地就在这里,偌大的山脉中亦根本无处找寻。放眼四望,周围白茫茫一片不见半个人影。他打声呼哨,放出扶摇,只盼凭着雷鹰的锐利眼神能够有所发现。

正踌躇间,许惊弦忽听到空中的扶摇发出长鸣,表明在前方的一个山谷中发现敌情。他连忙赶去,果然看到雪地上有淡淡的足印。

四周依旧无人,但许惊弦心知扶摇绝不会无缘无故鸣叫,暗暗提高警惕。抬头望去,雪峰高耸,白雪反射阳光格外刺眼,几乎流下泪来,什么也瞧不清楚。他只好再细心研究足印,辨出共有两人。一串靴印稍浅,另一串似是麻鞋的足印较深,看来应该是两人一前一后分别来此,只是高原气候反常,落雪时大时小,无法判断出足迹是何时所留下的。

许惊弦记忆力极强,过目不忘,隐约记得南宫静扉穿着长靴,那串靴印极有可能是他留下,但对于那一串麻鞋印却毫无头绪。吐蕃人极少穿麻鞋,难道是从中原千里迢迢而来?高原上本就人烟稀少,这里地处深山,人迹罕至,南宫静扉与那人不约而同来到此处,绝非巧合。

两串足印皆延续至山谷深处,许惊弦便沿着足印往前寻去。虽然隐隐觉得南宫静扉图谋不小,若是发现有人跟踪,必会杀人灭口,但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山谷中积雪犹深,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雪洞之中。许惊弦一路跌跌撞撞,小心沿着足印前行。山谷狭窄,夹在左右两座雪峰之间,恍如走在狰狞怪兽的大嘴中,一股臊腥之气直扑鼻端……

许惊弦忽生警觉,扬手拔剑。那种令人惊惧烦闷的气味并不是他的错觉!

一个灰衣人蓦然立于十步外,手持银链飞**,右腮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蜡黄的脸容上杀气满面,正是香公子。

许惊弦何曾想会在此处遇见这个煞星,心头一沉。

香公子冷笑一声:“果然是冤家路窄,吴少侠别来无恙啊?”

许惊弦按下心头惊惶,略含讥讽道:“香公子来此有何贵干?莫非还有人请非常道杀手捕猎野兽么?”一面暗中观察地形,寻找退路。

香公子淡然道:“本公子原本观雪景散心,小子既然送上门来,也只好松松筋骨。嘿嘿,猎兽哪有猎人有趣?”随着他的话语声,那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杀气也越发强烈起来。

昨晚土堡一战,虽只见香公子出手一招,但许惊弦对那飞**的巨大威力犹有余悸,心知自己武功与对方相差太远,正面迎战纵然拼尽全力恐怕亦无胜算。他急中生智,略略放低长剑:“南宫静扉何在?我是来找他的……”他推测香公子来此定然与南宫静扉有关,虽然这个谎言必会被揭穿,但只要香公子稍有犹豫,或有一线生机。

香公子乍听许惊弦提到南宫静扉的名字,不由一愣,随即眼前寒光一闪,趁香公子略一分神间,许惊弦跨步前冲,抢先一剑刺他右胸。

香公子不怒反笑:“好小子,倒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眼见长剑刺来,并不闪躲,右手持银链一端,肘臂如若风车般疾速缠转了两圈。

那长达银链七尺,第一圈缠住香公子的手臂,许惊弦长剑刺来,香公子抬肘格档,长剑恰好刺在银链之上,毫发无伤,即第二圈银链缠将过来,两层银链竟不偏不倚将长剑夹锁住。而随着香公子手肘摆动,银链另一端悬挂的飞**则反撞向许惊弦腰间。

飞**乃是极冷门的兵刃,少现江湖,许惊弦虽知飞**之名,但《铸兵神录》中仅仅提及飞**的种种属性,对其应用之法知之不详。原以为飞**适合远攻不宜近身贴斗,哪知香公子银链锁剑御敌,飞**反攻腰盘,将一样兵器化为两样,攻防转换快得惊人,方体会到飞**那诡异而不依常规的招法。

幸好许惊弦突然出手本就是虚晃一式,四分劲道前刺,却有六分劲道回收,长剑一偏,已从银链的夹缝中抽出,顺势剑柄回磕,将飞**震开。

飞**重达数十斤,香公子本以为这一下硬拼必会令许惊弦长剑脱手。但剑柄与飞**相交时,却感应到许惊弦体内有一股绵柔韧劲,沛而不绝,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他不知那是蒙泊国师残留于许惊弦体内的七十年内力,虽有御敌之效,却无伤敌之能。香公子愕然间只道对方故意保留实力,欲趁自己轻敌之际再施毒招,出手便谨慎了些。

许惊弦早定下以进为退之策,出招之际已瞅准右边山壁边一道裂缝,一剑无功立刻闪身往那道裂缝冲去。那缝隙狭窄,勉强能容一人进入,易守难攻,但若另无出口,便是绝路。但许惊弦亦是无奈之举,他自知武功不及香公子,只盼能凭借地利多支持一阵。

香公子手肘一弹,银链如簧,将飞**疾射而出,如影随形般紧蹑许惊弦而至,惊心动魄的“呜呜”之声响彻山谷,闻之毛骨悚然,更增威势。

许惊弦知道此刻是生死一线的关头,只要自己稍有犹豫被香公子缠住,再也难以脱身。一横心使招苏秦背剑,长剑贴在后背上准备硬接飞**重击,脚下踩着忘忧步法,加速前行,只盼能抢先一步冲入那裂缝中。但飞**飞至半空忽又一滞,变向绕开许惊弦,后发先至,重重撞在山壁之上。

“砰”然一声巨响,整个山壁似乎都是一震,碎石积雪纷扬而下,那道裂缝霎时已被填堵住。许惊弦反应快捷,一脚踢在山壁上,借力侧跃,避开落下的碎石,同时防备香公子的再度出手。

香公子看着许惊弦狼狈之态,并不急于着手进攻,呵呵大笑道:“此际天寒地冻,活动一下正好暖身,本公子就陪你玩玩吧。”他已认出许惊弦的忘忧步法来自御泠堂,又听他叫出了南宫静扉的名字,一意生擒查问,所以出手留有分寸,并未施出杀招。

许惊弦明知对方怀着猫捉老鼠的心理,只恨武功不及,棋差一着,处处缚手缚脚。命悬一线之际,反倒冷静下来,凝神待战。

作为一个特别的杀手,香公子不但精于暗伏刺杀,而且善于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直至崩溃。飞**将发未发之际,才最是凶险,所以他虽自忖数招内即可击倒许惊弦,却是面呈狞笑,凌厉而阴沉的眼神盯住许惊弦的前胸,右手轻摇,硕大的飞**在空中转着圈子,越转越急,却迟迟不发。

许惊弦岂肯任其戏弄,大声吟道:“东海狂徒,自命生香,无耻鼠辈,臭名远扬……”正是童颜在土堡外用剑刻下的字句。

香公子早从手下的情报中得知此事,纵然他涵养功夫甚好,亦经不起许惊弦言语相激:“童颜迟早会落入本公子之手,既然你自己想找死,便先行一步吧。”飞**带着凄厉的啸声,旋转飞出。

许惊弦由汶河仵作黑二处学到“阴阳推骨术”,可凭对方身体的些微变化料敌先知。但见香公子右足尖轻抬,左肩微动,已知他准备虚攻左胸,实攻右腿,身随意动,提前往左方挪开半步。

香公子飞**击空,微微一怔:“小子倒是有些门道,再试试本公子这一招。”

飞**在空中盘旋着,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线路捉摸不定,浑如活物。许惊弦虽已瞧出香公子意在自己胁下,无奈那飞**威力太大,胸腹之间尽在其笼罩范围之下,只好退开几步。

香公子足下不动,暴喝一声,竟将银链脱手掷出。许惊弦本已退至飞**攻击范围之外,却不料眨眼间飞**再度袭至胸前,一时变招不及,只好横剑在胸硬挡这一击。

“铛”然一声巨响,那飞**本身的重量再加上飞旋之力,足近千斤。精钢长剑已被击弯,剑脊重重反撞在许惊弦胸口,他只觉一股大力附着飞**而来,沛莫能御,踉跄着倒退几步,后心一紧,已是背靠山壁,再无退路。喉头一咸,强行咽下将喷出的一口鲜血。飞**在空中转了一圈,重又回到香公子手里,宛如有一条无形的长线牵引。

“这一**滋味如何?本公子向来有原则,吴少侠并非必杀之人,只要告诉我你与那南宫静扉有何关系,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许惊弦眼看自己已被逼至绝境,香公子脸上却丝毫不见自得之色,反以言语相诱。想到他在土堡外诈定时辰进攻,诡计多端,自是不会信其所言,此人深沉阴狠,不焦不躁,加上飞**势大力沉,变幻百千,实是劲敌,今日之局只怕凶多吉少。

许惊弦抬手拭去嘴角的血丝,哈哈一笑:“实不相瞒,小爷与南宫静扉定下计划要将非常道杀手一网打尽,想不到竟被你看破。既然如此,便与你拼了吧……”他自忖生望不大,索性胡言乱语一番,最好能引得香公子与南宫静扉相互猜疑,亦不枉送性命。

香公子啼笑皆非,他本想用言语瓦解许惊弦的斗志,见他如此视死如归倒也暗自佩服。非常道虽然号称从不滥杀,但香公子此次与南宫静扉相会事关一个极大的秘密,不容泄露,料想也无法从这个倔强少年口中再问出什么信息,杀之灭口势在必行。略一沉吟,飞**朝许惊弦头颅击去,再不留情。

正在此时,忽听谷外马蹄声如雷响起,一人策马飞来,口中大叫道:“香公子且慢下手。”

香公子抬头望去,面现惊讶,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许惊弦背对谷口,并未看到来人形貌,只是觉得这个声音颇为熟悉。值此命悬一线之际,也顾不得多想,但见香公子稍有迟疑,立刻腾身跃起避开飞**,他心思敏锐,猜测出香公子时刻防备着自己朝谷外逃跑,飞**击空必会暗留后招,是以并未回头逃命,而是拼尽全力朝山谷内冲去。与香公子错身而过的瞬间,百忙中尚顺势朝他刺出一剑。

香公子未料到到许惊弦不但不逃,反而冒险冲来,判断错误之下失了先机,堪堪闪过长剑,掉过头来,与许惊弦间的距离已拉开了十余步。

香公子岂肯让许惊弦逃脱,大喝一声:“且看你能逃到几时。”也不理会来人,只是朝前猛追。

谷中雪深,来人的马蹄陷入雪中,一时挣扎不出,索性弃马追来,口中道:“香公子你好歹亦是成名人物,何苦与小辈一般见识?”

香公子反唇相讥:“他又不是你孙子,老人家何必多管闲事?”

来人毫不相让:“算被你说中了,老夫最喜欢多管闲事。”

香公子冷然道:“那可要当心莫将一把老骨头丢在这荒山野岭中。”

来人哈哈一笑:“竟又被你说中了,老夫正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两人口中说话,步伐却丝毫不停。三人前后相隔几步,皆往谷中冲去。

许惊弦听了这番对话,已猜到来人就是那个精通各式兵器的无名老人,不过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不知为何相救,竟宁可与香公子反目。听着身后香公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头也不及回,发力狂奔,一面寻找藏身之处。

许惊弦一口气跑了将近半里的路程,已至山谷深处。却骤见前方已被山壁拦住去路。三座高峰恰好汇合于此处,再无通道,而每面山壁皆是高达近百丈,悬雪挂冰,难以攀爬,竟成绝地。

许惊弦暗暗叫苦,幸好已稍稍拉开身后香公子与那无名老人的距离。事到如今,只好背靠山壁,暗自调均气息,置死地于一战。

香公子轻身功夫本是远胜许惊弦,但他初至高原,不习惯这里的稀薄空气,奔得急了,莫说调整内息,呼吸亦稍觉困难。他唯恐内力不继被那无名老人所趁,又知前方并无退路,当即放慢脚步,冰冷的眼神锁住许惊弦,手中飞**旋转如风,发出凄啸之声。

无名老人随后赶来,亦是气喘吁吁,长叹一声:“唉,果然是老了。”看他叉腰捶胸的模样,丝毫不顾忌香公子是否会趁机偷袭,不知是自恃武功,还是果真不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香公子杀气满面:“跪地求饶,留你全尸。”

许惊弦怒目相视:“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你跪地相求,我便当场自刎,免得费你气力。”

无名老人竖指大笑:“好小子,有种!”又瞥一眼香公子:“喂,就算你杀了他,端木山庄也没有赏金。”

香公子漠然道:“本公子来了兴趣,亦可免费杀人。”

无名老人嘿嘿一笑:“老夫今日也很有些救人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