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里,密不透风,四周都是陈旧的灰土墙,潮湿的墙面布满水珠,一个一个往下掉,在地上积了一个小水洼。
远处,渐近渐远的痛苦呻吟声越来越清晰。
一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子,软趴趴的倒在潮湿的地面,眼角肿得老高,嘴角冒着血,含糊不清的气喘吁吁。
“不……不要……打了……”
男子无力的低喃着,谁知更换来强烈的殴打。最后重重的一击,男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气息越来越弱。
一桶盐水直接迎面而下。
“啊——”
躺在地下的男子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发出犀利的尖叫声,全身使劲在地上打滚,忍受着盐水侵蚀伤口的疼痛。
“少爷,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一个黑衣男子转过身恭敬的问着后面的主人。
隐身在黑暗中的男子,稍稍有了动静,站起身。
“说!她在哪!”
男子似乎在隐忍怒气,声音极其冰冷阴森,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还传来回音。
躺在地上的男子,吃力的动了动嘴唇。
“她被带走了……”
“地点!”
男子快没耐心了,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话,双拳握得青筋可见。
“在……在东效区……1号……”
断断续续的喘气声,单单几个字也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得到答案的男子稍微缓了缓脸色,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挑断他四肢的经脉!扔下山去!”
冷冷丢下这一句,男子愤怒的转身就走!
夜很深,冷风凛冽,怒吼的风声不安的吹着人心,他只想要她平安无事!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夺走她!她的命是他给的!
我害怕的蹲在墙角,抱着双脚,身上都是伤口,衣服破旧不堪,裂开的衣服隐约可以看到干枯的血迹,嘴角淤青,头发散乱。
哼,无论夜泽川怎么折磨我,我就是不说一个字,他休想知道东西在哪?反正我进来就没打算出去,我有的是精力跟他耗!
只是……我抬起头,靠在墙上,望着外面皎洁明亮的月光。
安圣,他醒了吗?他还好吗?我好想待在他身边,抱着他,给他力量,我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安圣……
想着想着,一颗豆大的眼泪毫无预警的夺眶而出,我使劲擦掉眼泪,一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我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静静等着疼痛感过去,手指碰都不敢碰伤口一下。
我紧紧握住拳头,忍着痛,忍着忍着,眼泪掉得更凶。
安圣……我好想你……
我埋着头,低声哭泣。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我犹如惊弓之鸟的抬起头,使劲往墙角里缩。
房间很黑,没有灯光,房门打开后,外面走廊的光隐约透进来,看不清来人的脸,我抬起手,挡住太刺眼的光线,我不敢看向对方,因为怕看到是夜泽川的人,我害怕,我在颤抖,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落樱。”
一声饱含疼惜的声音响起,我喜忧参半的抬起头。
下一刻,不顾身上的伤痛,跌跌撞撞站起身跑过去,抱住来人。
“呜呜……呜呜……”
终于,我放声痛哭起来,不再压抑,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
“呜呜……”
对方把我抱得很紧,紧到我骨子里都疼,他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急促的气息显示他也很激动,然后,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脖子湿了。
像是找到亲人那般,我的委屈,我的无助,我的害怕,都宣泄出来,我多么害怕到死的那一天都见不到一个朋友或亲人,他们还是来了,他们来救我了。
想到这,我又哭又笑,感激的笑着哭了。
我抱着眼前的人,紧紧抱着,像是汪海中的一块浮木。
“呜呜……他呢……他呢……”
我抽噎着问。
“他还好吗?告诉我,他是不是平安了?”
我激动的搂紧来人的脖子,焦急的想问安圣的情况。
“告诉我
,富良,安圣他好吗?”
“他在等你,所以你要平安回去看他。”
富良微微放开我,怜惜的双手疼惜的抚摸着我的脸,心疼的为我抚去泪水。
“疼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富良温柔怜惜的目光注视下,我竟然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有他在,我就无所畏惧了。
我使劲的摇摇头,破涕而笑,“不痛了、不痛了。”
他的眉头皱得很深很深,有着化不开的惆怅,他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心疼。
这……这是我眼花了吗?
“带我去见安圣,求你。”
我握紧他的手,低声哀求着。
“我来就是带你出去,现在白小虎在外面应付夜泽川,我是偷偷溜进来带你走的,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谁知,我刚迈开一步,脚上的伤让我蹲了下来,无法站立起来。
“怎么了?”
富良担心的问。
“我的脚……好痛。”我痛苦的皱起双眉。
下一秒,富良二话不说的打横抱起我。
“对不住了,只能这样带你走了。”
富良歉意的说着,脚步却坚定往门口走去。
我不好意思的抱住他的脖子,气氛有点尴尬,我低垂着头,不敢望向他。
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子,呼吸有点沉重,气息有意无意的喷在我脸上,鼻间充满着他好闻的味道,我更加害羞的把头低得更下。
借着黑暗,我偷偷抬起头来看他,发觉富良真不是一般的好看,而是非常的好看,明亮的眼眸,灿若星辰,夜色中的他美得如梦似幻,表面上看上去温文儒雅,很平易近人,嘴上总是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这一抹微笑,有时却是很落寞的,他对可儿总是斯文有礼,两个人总是相敬如宾,却是人人公认的一对好情侣,这样的他们,真的很幸福,又让人羡慕。
恍惚间,发现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回过神来,我尴尬得急忙低下头来。
原来……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盯着他看,结果被他发现了。
突然,我被他放了下来,耳边传来他冷漠的声音。
“你自己下来走吧。”
怎么回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这变的也太快了吧。难不成他以为我是花痴一直盯着他看,所以他嫌弃我?
“哦。”
我生硬的应了一句,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后面。
为刚才的事懊恼,人家有未婚妻的,你有安圣的,干嘛像花痴那样盯着别人看,这下好了吧,富良肯定认为你是花痴。越想越懊恼,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们走进荒野里,四周很安静,半米高的芦苇被风吹得刮刮响,这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远处的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我紧紧的跟在富良后面,用手困难拨开眼前的芦苇,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远处传来的鹧鸪叫声,隐隐约约又透着诡异,风不停地怒吼着,树哗哗的响,我害怕的望了望周围,荒无人烟。
我赶忙抬起脚跟上去。
“啊——”
谁知踩空,我整个人跌倒在芦苇里,半米高的芦苇瞬间淹没了我的视野,我慌了,我看不到富良在哪里?
“落樱!落樱!”
耳边传来富良急切的喊叫声。
“我在这!”
我赶紧扯开喉咙喊,想站起来,奈何脚疼得厉害。
“落樱!你在哪!你在哪!”
富良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那是一种害怕恐惧的声音。
“富良,我在这。”
我摇晃着身边的芦苇,想制造动静让富良知道我的方向。
下一刻,富良拨开我眼前的芦苇,看到我平安无事的坐在地上,手一伸,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怔住,僵硬着身子呆在他怀里。
他浓重的喘气声,胸膛剧烈起伏,手臂有力的紧紧搂住我,像是要把我嵌入他怀里一样。
富良……他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不敢乱动,静静的让他抱着,他应该是把我错当作可儿了,怕失去可儿,所以才那么大反应。
月儿高空挂,皎洁纯净的泛着银光,夜空中,繁星点点,零零散散的布满苍穹,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中,抬头望明月,却是如此美丽动人。风停了,芦苇也停止了它疯狂摇摆的身子,月光洒满土地,虽是冬天,却还能听到田野中虫鸣叫声,夜空繁星点点,富良背着我,借着月光,行走在荒野中。
我们静静的都没有说话,各自望着脚下的影子,数着步伐。
我伏在他背上,抬头望着夜空,惊喜的发现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流星啊、流星啊。”
我激动的拍打着富良的肩膀。
“……嗯。”
富良停下脚步,望了望夜空,淡淡的应了我一声,算是回应了我的话,然后继续行走。
望着转眼即瞬的流星,我意犹未尽,重新趴回富良背上。
我眼睛转了转。
“富良,你跟可儿怎么认识的?”
“我爸跟她爸是生意上的伙伴。”
“那你喜欢她什么?”
“倔强。”
倔强?可儿倔强吗?
“喜欢吃酸的东西。”
是吗?可儿喜欢吃酸的?我怎么记得她喜欢吃甜的。
“对朋友好。”
这个比较符合。
“会偷偷躲起来哭。”
躲起来哭?怎么跟我好像。
甩甩脑袋,甩去不该有的想法。
“富良。”
“嗯?”
“我们是好朋友是吗?”
“……嗯。”
“要让可儿幸福,你们好配,真羡慕你们。”
“……好。”
聊着聊着,我不知不觉的趴在富良背上睡着了。
富良一直默默的背着我往市内路线走去。
我温暖的抱着眼前的肩膀,抵不过瞌睡虫,终于可以安心的眯一下眼了,我昏昏沉沉的睡着,耳边不再是可怕的枪声和质问声,也不是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而是能让人助眠的虫鸣曲,还有富良身上让人有安全感的气息。
“安圣……”
我迷迷糊糊的低喃着,蹭了蹭脸,继续昏睡。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好……”
我口齿不清的应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