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巴菲特生活的小镇去寻找巴菲特家的时候，我们前后差不多问了有十个人左右，其中有一个就没听说过巴菲特这个人。中国的哪个小镇上，如果有全世界第二富豪在那儿住着，全镇可能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能方圆多少里都知道。但是美国人恰恰真是不知道。我们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巴菲特的家，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邮局的人，是他告诉了我们。而巴菲特的家，按我们中国人的想法，全世界第二的富豪应该住在深宅大院里。但是实际上巴菲特的家就是路旁一个很普通的房子，甚至是社区当中最差的一栋房子！这对我的震撼是非常大的。主持人：据我了解，您好像对巴菲特每年写给股东大会的书信也进行过很多研究，能不能让我们一起分享一下你的研究结论？但斌：2007年的股东大会从现场的感受来说就像嘉年华一样。在很多人心目中，一般做投资的都比较拘谨，比较内敛，我原来以为的巴菲特也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巴菲特很风趣，他在会场上弹着吉他引吭高歌，视频短片的片头是他跟“小皇帝”詹姆斯打球的镜头，穿着短裤，看上去很活泼。
会上，有一个慕尼黑的投资者向巴菲特提问如何判断企业的内在价值。我们阅读巴菲特每年写给股东大会的书信也主要是想学习这个估值的问题，实际上这是做投资最关键的问题，我估计你以后还要问到估值的问题，这是很正常的。巴菲特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说：我明白你在说什么问题，但是我装作糊涂，这个问题请芒格（他的合作者）回答。芒格说了一大通，最后结论是，如果你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的话，你成为一个鸟类学家的概率比成为一个投资家的概率更大。
从这个事件中，我理解巴菲特是在说投资是一个悟性的问题。这一点我也深有感触。比如我曾在文章中写过茅台的估值，有人不认同我的观点，当然我只是想提出一种思考方式。在20世纪70年代，一瓶茅台酒只要六七块钱，而现在，一瓶酒的价格差不多600元上下，价格涨了80～100倍。那么，过去30年间，它的价格涨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能说明未来30年它还能涨80～100倍呢？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一个投资家他是用一代人、10代人、100代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和一个普通投资者只是用比较近期的眼光去看问题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只关注股票短期市盈率和价格的投资者很难去想象30年以后，甚至60年以后的事情。
财产性收入的提出对资本市场影响非常大
主持人：您刚才的话是在说明，在价值投资中长期投资的重要性，可是哪些公司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并且穿越时间的长河，变得越来越璀璨？这就涉及到对上市公司的选择，什么样的公司是值得你去投资的，能不能让我们分享一下你的体会？但斌：寻找能够穿越周期的行业或者公司，其实比较困难。但我们可以从资本市场比较发达的美国历史中吸取一些宝贵经验。过去50年中，在美国胜出的行业是什么？一个是消费品，这是跟人们的日常生活相关的行业，人类存在，这些行业都存在。还有制药业、石油采掘，时间再往后推移，在过去30年、20年的时间中，胜出的行业还包括金融服务、银行、保险、房地产，还有一些垄断行业。另外，比较好的还有教育、生物化学等。巴菲特选择很多股票，主要还是着眼于能够跟人类生活密切相关，能够代代繁衍下去的行业。
现阶段在中国，一些大的行业如银行、保险、地产都在赚钱，而这些行业在美国赚钱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说目前的中国，在各行各业都蓬勃发展的时候，你很容易选择一些大行业、大投资，而当整体经济进入比较发达阶段后，选择靠哪个行业长期胜出，就需要非常专业了。主持人：2008年，很多人认为市场盘整波动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强了，最近我们注意到各种各样机构给出的报告，也好像相对比较谨慎。有观点认为，这一年宏观调控可能对产业和公司的影响，所得税并轨的影响，还有一些经济结构性的调整的影响等，会直接影响到2008年上市公司的表现。作为价值投资者，你是否也关心类似的问题？但斌：说老实话，我们并不很关心这种结构性的变化。我们更关心的是支撑因素。比如说2007年，哪些事件能够影响比较久远的岁月，是一个长期的影响，而不是一个短期的影响。比方说，党的十七大提出的财产性收入的问题，这对资本市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另外，2007年，国有股减持基本上告一段落，这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也是非常深远的。
很难有力量能够抑制住中国的冲动和成长
主持人：2008年，股指期货推出的条件准备成熟，您觉得这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不重要吗？但斌：我觉得股指期货也是非常重要的，股指期货短期之内，是很多衍生产品的基础性工具，有了它，才会有可能推进更多的产品。比如证券公司估值的问题，现在证券公司有几块业务，包括经纪、投行、资产管理和自营。但股指期货以后，就会有一些衍生产品出来，有些业务几乎没什么成本，实际上是打开了一个资本市场更多的交易的平台。所以，股指期货对于投资者来说，也是一件比较大的事件，但相比于我前面提到的国有股减持和财产性收入等，它的影响还是相对弱了一些。主持人：那么对于港股直通车、基金公司的QDII产品，以及在投资A+H的公司中如何选择市场，您是如何看的？但斌：我们都希望能在香港买入比较便宜的公司，因为是长期投资嘛，其实A股和H股一样，都牵涉到一个汇率的判断问题。但是通常来说，肯定会倾向于投资价格便宜的市场。港股直通车，实际上是金融大开放、大融合的过程，2007年，它没有掀开这一页，只不过悄悄露了一条缝，但实际上它对中国未来的影响也非常非常大。
2008年，市场本身的波动也会比较大，“大小非”减持、股指期货的推出、奥运的开幕等，都会带来市场波动。另外，我研究过K线图理论，2006年、2007两个大阳线之后，来一个小调整，也是很正常的。甚至是2009年调整，我觉得都很正常。有人说，2008年奥运会一开市场就完了。这个观点我不认同。以奥运会为例，东京奥运会1964年，世博会1965年，日本新干线就修起来了。中国2008年的奥运会、2010年的世博会，恰好这期间修京沪高铁。情况好像有些相似，但是如果认真研究比较，我们会发现，日本是岛国，东京奥运会对它的影响应该很大的。但对中国的来说，2 000亿的投资历经4年，每年对中国的投资额的影响，可能只有1％左右，并不是构成很大影响。它更可能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时间——中国走向大国的舞台。那么，这个国家刚走上舞台上，扑通就掉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我对中国人比较有信心，因为中国人比较重视教育，勤劳致富，只要是给他一个合理的法律制度和环境，中国人创造财富的能力是非常强的。我认为谁也没有能力阻挡13亿人去追求幸福生活，以全民对财富的渴望激发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觉得很难有力量能够抑制住中国的冲动和成长。
对于投资者来说，当中国处于一个崛起的初期阶段，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买入最好的资产长期持有，不要去考虑短期的波动。你看罗杰斯先生，20世纪70年代，他用10万美元在曼哈顿买了房子。如今，他很看好中国，就把曼哈顿的房子以1 500万美元的价格卖掉，搬到上海来。这是投资家的眼光。目前在中国，你最该做的事情就是，选择能穿越时代的资产，买入然后长期持有。
主持人语
但斌：时间是最有价值的资产
在中国，但斌被称为“复制巴菲特最成功的中国人”。套用一句俗话，“地球人都知道”，但斌的最爱是贵州茅台，其次大概是万科。2008年3月30日，在深圳举行的“第二届中国私募基金高峰会”上，他又大胆说了一句：“2005年的时候我曾经说过闭着眼睛买万科，现在让我说，闭着眼睛买平安。”
为什么？“作为投资家来说，在全球金融危机这么猛烈的情况下，大跌跌这么多，在这一刻买进，通常来说是会赢的。我只说自己，如果在这一刻买进，我相信5年以后、10年以后，我在平安这个位置应该回报很高。”
在但斌的博客中，对茅台、万科、平安的赞扬经常可见。这涉及到他的基本价值观，就是资本市场的本质不是博弈，而是把社会的钱放到少数有能力的企业身上。对投资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认为这个企业是不是足够好。他担任总经理的东方港湾投资管理公司从2004年成立起，就开始专注于中国优秀企业的长期股权投资，这个定位至今不变。
其实，但斌并不是生而知之的先觉者。他从1992年开始从事证券、期货研究和投资，但相当长时间都是炒短线。他告诉过我，1992年8月10日深圳那场抢购原始股认购证的风潮，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股票的刺激，后来他帮一个公司老板从50万元资金炒到250万。1993年，他听深圳一个股评家说“深深房”有大利好，于是押宝到上面，一进去就暴跌，赚的钱全亏后，还亏了本金。那种听消息带来的惨痛教训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