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茶来的,是药来的。”淑玲忙着解释:“你不要动啊。”这也是淑玲的可爱之处。由于语言的差异,她有时听不出爱玩的调侃,认真地回答他。清洗过伤口,淑玲又从旅行包里拿出几个创可贴,敷在爱玩的伤口上。又用一大卷卫生纸把爱玩的头缠住,好象他的头在石头上磕出了纹,一不小心就会裂成几块。等到一切工作结束,爱玩照镜子,只见里面的自己头上裹着厚厚的卫生纸,象是阿富汗人裹着头巾,说:“我的伤不至于这么重吧?”淑玲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不禁笑了起来。
“这样很好啊,你这样很帅呀。”淑玲看着爱玩,笑着打趣。爱玩坐回到床上,轻轻地把淑玲搂在身边,问:“我有多帅?”淑玲笑而不语,把头靠在爱玩的胸膛上。对她来说这是多么宽厚的胸膛啊。淑玲抬头看爱玩,发现他也正在深情地看着自己。这是淑玲上个学期在临睡前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成为了现实。她感到自己被包围在一团温热的火里,自己的心被烧得砰砰直跳。她希望时间现在就停止,她想停留在这一刻,永远。
爱玩看着淑玲,全身象浸在温热而清澈的泉水中,连心也懒得跳。比一个女人的裸体更吸引人的,是她对一个男人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
“爱玩,我感到你和别的男孩子不同。”淑玲说。
“我当然不同,”爱玩微笑着:“我是从中国来的,和当地的男孩子当然不同。”“我不是这个意思,”淑玲任爱玩抚弄着自己的头发,说:“我感到你的不同,你心里好象总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没有啊。”爱玩的心猛的一跳。难道淑玲真的这么的了解自己?“爱玩,如果你有心事,可以对我说啊。”淑玲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还记得那条今天的小鱼吗?它只想和你在一起,不会在乎你的过去。”爱玩长长地叹了口气,收回搂着淑玲的手,低着头,看着地面:“我想你能看出来,我是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所以,请你也不要对我付出太多。”淑玲没说话,心却颤得厉害。她轻轻握着爱玩的手说:“I don't care,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爱玩转身,看着淑玲。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纯真的脸,是一张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的脸。那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理解和信任。
“淑玲,”爱玩柔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的将来会怎样。我不敢得到你,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因为每当我得到真爱,命运总是让我失去它……”
淑玲用手轻轻地贴在爱玩的嘴上,说:“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爱玩知道淑玲此时正做着“爱情天长地久”的梦,但他不能告诉淑玲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算他说了,淑玲也不会相信。现在在她心中的,只有美好的未来。这时候天已经完全的晴了。就要落山的太阳好象要补偿刚才因为下雨而没完全施展的魅力,在这一天中的最后一刻,把所有的霞光散满天地间。此时的爱玩和淑玲,就浸在透过窗子涌进来的霞光里。爱玩心中最后的一点犹豫,被这一室的绚旎蒸发了。淑玲此时站在窗前,靠着爱玩的肩膀。爱玩的眼神似乎和这霞光融在一起,缓缓地从每个毛孔流到了她的体内。此时的她,什么也不想,只盼着自己可以和爱玩化在这霞光里。窗外的景物也都被这晚霞感动,放出平时见不到的色彩。整个学院和爱玩淑玲一样,无声无息地醉在这霞光里,尽情享受这难以名状的美。过了一会,走廊里传来张也说话的声音。二人刚转过身,就听到敲门声。爱玩开门,正是张也。张也一见爱玩,惊呼:“几天不见,你就移民到阿富汗啦!”爱玩大笑,见张也手里拎着大包小件,说:“你是不是把那里的纪念品商店包下来了?”
“看着不错,也不贵,就买了。”张也说着,把提包都交到左手,右手从裤袋里拿出个钥匙环,上面栓着个小圆木盘,刻着“友情”二字:“给你的。”爱玩接过钥匙环,看了看,打趣道:“你真是重色轻友,给于晴买了这么多东西,就拿这个打发我?”
“给你就不错了,咦,淑玲也在这,你好!”张也刚进屋时看爱玩和淑玲的神色,知道他们正在关键时刻。他怕淑玲过于尴尬,所以没当着她的面开她和爱玩的玩笑。淑玲和张也打了招呼。她现在已经不象从前那样在张也面前感到尴尬了。
“我还得帮于晴拿东西,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先忙着。”说着,张也给爱玩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就忙你的去吧。”爱玩边说边关上房门。淑玲说:“张也和你很不一样。我感到你们中国的男孩子都很怪。”爱玩听了她的话,笑着摇头:“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哪,当然和你们不一样。”对着一个同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说华语的人说自己是外国人的感觉同样很怪。说着他看看表:“要不要到校外吃饭?我请客。”
“好呀。”淑玲笑了:“然后呢?”爱玩耸耸肩膀:“你说呢?”
“那我帮你收拾房间吧。”淑玲看着零乱的屋子说。女人在获得男人爱的同时往往也获得了这男人的“生活管理权”。
这天深夜,张也从于晴的房间里回来后到爱玩的房里闲坐。刚进房间他又发出一声惊呼:“你这房间也收拾的太快了,是淑玲帮你的吧。”爱玩笑而不语。张也问:“什么时候开始的?”爱玩说:“今天下午收拾的。”张也说:“我不是说这个。”爱玩笑着说:“那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张也说:“你还跟我装傻?我是问你和淑玲什么时候开始的。”爱玩说:“这是秘密。”张也得意地一笑:“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从咱们第一次看见她,我就感觉她对你有意思。现在到底是……不过她怎么走了,我还以为她今晚会住在这儿。”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你还不是?”张也说:“东宫娘娘不在,你就两次擅自出宫,还和上海女生搞在一起。这回又弄了小的,等钟婷回来,看我不参你一本。”
“嘴下留德,别把我说的跟太监似的,什么擅自出宫,”爱玩说:“还有什么‘搞’在一起——这些话别和钟婷说,她心眼小,爱当真——我和那些女生只是普通朋友。”
张也说:“用你的话说——刚开始都是普通朋友。”
“I 服了U。”爱玩决心改变话题:“唉,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咦,”张也作出惊讶状:“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成绩呢。”“这证明我更加成熟了。”张也一笑:“我心里有底,你不用担心成绩。不过我们可早就说好了,全部功课及格就请我吃饭。”
19
三天后是学生登记的日子。张也担心成绩,怕不及格重学要再交一笔学费,早早就来到于晴的房间,约她同去。于晴正在一丝不苟地化妆,说不用急,十点钟去都算是早的。张也听话,十点钟和她一起来到教学楼,只见大厅里的人并不多,好象学生们怕知道自己的悲惨成绩,能拖延一会时间就拖延一会儿。他们到澳大利亚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取成绩。站在负责人的面前张也的心一阵狂跳。负责人不慌不忙地在学生簿上找到张也的名字,看看后面的成绩,再抬头研究张也的脸,发现天才似的用澳大利亚腔的英语向张也表示祝贺。张也从他手里接过成绩单,七门功课,六个A,一个C。得C 的是法律。张也知道这法律成绩里面掺了主观因素,并不在意。过了会于晴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有些垂头丧气。张也一看成绩单,六个C 一个B。
“考的还可以。”张也安慰于晴。“哪里呀。”于晴瞥了眼张也的成绩单:“不知怎么和妈妈说。”此时此刻她想起自己还有个妈。
这时候大厅里渐渐的热闹起来。大部分的当地学生此时在各个负责人的办公室前排队,他们脸上的神情象是法庭上在等候判决的被告人。在收款的办公室里,家长们的心在流血,特别是那些今年需要重修某些课程的学生的家长们。也许学校怕家长们花钱过多,精神受刺激,作出过激行为,所以在收款室的门口安排了一个手拿长枪的警卫。看着眼前的情景,张也突然明白很多乍看上去相同的情形,其实有很多差别。就拿今天教学楼大厅的嘈杂来说。同样是嘈杂,在考试刚刚结束的那天,这里面透露着欢快和对这里沉闷生活的告别。但现在大厅里大厅里的嘈杂却显出每个人(至少是学生们)的惶恐。不过那些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学生们的表情就各有不同了。张也想这地方还是比国内重视隐私。虽然这里的成绩除了发给学生成绩单外,还要贴在教师办公楼的告示板上,不过那上面没有学生的名字,只有学号。所以学生们可以到那里反复查询自己的成绩而不必担心被别人看到自己可怜的分数。比之在国内大学里学习部的委员拿着全系学生的成绩单到处张扬要好得多。
张也和于晴正要走出大厅,爱玩急急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们两可来得真早。”爱玩说:“考得怎么样?”这句话今天在学院里替代了平时的问候语。
“你考得怎么样?”张也反问。爱玩得意地把成绩单往张也的面前一递。“一个A,五个B,一个C,”张也惊呼。
“那是当然,”爱玩一脸洋洋得意:“什么叫好学生?天天死读书,期末考试拿个A 不叫好学生,象我这种平时不读书,考试还能过的才叫好学生!”张也一笑:“我是真服了你了,硬是混过来了。”“你不要胡说,什么叫‘混’,咱这是真功夫。”爱玩先是神采飞扬继而恨恨地说:“他妈的Henry Tey,肯定故意压低我的法律分了。”
张也说:“你也够可以了,就别管他了。我的法律也是C。”爱玩听张也如此说,才不再唠叨。于晴见爱玩这个混子的成绩都比她好,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这也是她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上学期她见爱玩给钟婷花钱痛快,就也让张也陪自己逛服装精品店,但都被张也以“学习忙”,“留学生学生会工作忙”等理由推辞。于晴心中大不快,脸上也就更加不苟言笑,期末复习的时候也全无学习的心情。张也无法,只好在假期陪着她出去玩了一大圈。想到自己假期过得还算丰富多彩,于晴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成绩虽然发下来了,不过大部分的中国留学生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此时的他们正在中国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留下自己的学号,让留守的朋友们帮他们到成绩榜前面查一查。不过中国人自古以来是最讲“孝”的。莘莘学子们怕自己的父母得知自己的成绩后心脏病突发,影响家庭团聚的气氛,所以就省了这程序。有些更聪明的让朋友用电子邮件把成绩发过来,如果成绩说得过去,再向“领导”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