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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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对,豆子是个好东西。我也这样做过。”“是吗?你是怎么做的?”“你先把豆子劈开,再在瘊子上割一刀,然后放出点血来,之后就把血涂在其中的一瓣豆子上,半夜里月黑的时候,埋在十字路口,之后再把另一瓣豆子烧掉。你就会看到,那瓣涂了血的豆子会长啊长啊,仿佛要把另一瓣豆子弄到它的身边,帮助涂在豆子上的血把瘊子拔出来,它很快就会被拔掉了。”

“是,是这样的,哈克——是这样的;但是,如果你一边在埋豆子的时候一边说‘豆子下去,瘊子走开,不要再来麻烦我!’这样会更管用的。乔·哈帕就是这样做的,他差不多到过所有的地方,几乎还到了库恩维尔。于是我说——你用死猫怎么治瘊子呢?”“是这样的,你在半夜时分带着它到埋着恶人的坟墓里去。等到了半夜,一个恶魔就会来,两个或者三个,可是你根本看不见他们,你最多听到一种像风一样的声音,大概或许会听到他们谈话。等他们把那个家伙带走,你就拖着你的猫跟着他们,并说,‘恶魔跟着尸体,猫跟着恶魔,瘊子跟着猫,我要把你了结!’这样所有的瘊子都会被除掉。”

“听起来很不错。你试过吗,哈克?”

“没有,可这是霍普金斯老妈妈告诉我的。”“嗯,那我就相信了。因为人家说她是个女巫。”“嗨!是啊,汤姆,我也知道她是女巫。她曾对我爸爸施过巫术,我爸爸亲口对我说的。有一天他来这里,他发现她要对他施巫术,就拿起一块石头,若不是她躲闪了一下,他就砸到她了。对,就在那天晚上,他喝醉酒躺在棚上,结果滚了下来,还摔坏了胳膊。”

“哦,这太可怕了。他怎么会知道她要对他施巫术呢?”

“天哪,爸爸看得出来,这很明了。爸爸说如果是她们死死地盯着你看,那就是在对你施巫术。特别是当她们嘴里叽里咕噜的时候。那是因为当她们叽里咕噜时,她们正是在流畅地念着主祷文。”

“嗨,哈克,你打算什么时候用这只猫来试一下?”“今天晚上。我猜想今天晚上他们会来跟踪老霍斯·威廉斯。”“可是他星期六就下葬了。他们怎么不在星期六晚上去找他呢?”“哦,你真能说!不到半夜他们的魔力怎么会起作用呢?且过了半夜就是星期天。恶魔们一般是不会在星期天到处乱窜的,我想是不会的。”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原来如此。就让我跟你去吧?”

“完全可以——如果你不害怕。”“害怕!这是不可能的。你学猫叫来招呼我行吗?”“好的——你找到机会就学猫叫来回应我。上次你让我喵喵地叫了个不停,弄得老海斯拿石头砸我,还说,‘那该死的猫!’结果我就拿砖头砸了他的窗子——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肯定不会的。那天晚上我没法叫,由于姨妈一直在监视着我,可是这次我一定叫。哎,那是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一只虱蝇。”“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外面树林里。”“可以用什么东西跟你换吗?”“我还不清楚。因为我不想换。”“那好吧。反正这只是一只很小的虱蝇。”

“哦,任何人都可以贬低一只不属于他们的虱蝇,但我对它很是喜欢。因为对我来说这是一只很好的虱蝇。”

“是啊,虱蝇多的是。我如果愿意,能够弄到一千只。”“好啊,那你怎么不弄呢?那是因为你完全知道,你是弄不到的。若我说啊,这是一只很早的虱蝇。而且这是我今年看见的第一只虱蝇。”

“我说,哈克——我可以用我的牙齿跟你换。”“让我想想。”

汤姆掏出一个小纸团,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哈克贝里留恋地看着。这太诱人了。最后他终于说:“这是真的吗?”

汤姆扳起自己的上嘴唇,让他看到那个豁口。“好,不错,”哈里贝里说,“成交了。”汤姆于是就把虱蝇放到先前那个关着铁夹甲虫的雷管盒子里,于是这两个孩子就此分手,他们谁都觉得自己比刚才更幸福了。

汤姆步很轻快地走进孤零零的小校舍,假装得就好像在路上一刻也没有耽搁过似的。他把帽子挂在挂帽钉上,很敏捷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老师还高高地端坐在他那张用薄木条做的大扶手椅里,且在懒洋洋的读书声中打着盹,汤姆的吵醒了他。

“托马斯·索亚!”汤姆知道,当老师叫出他的全名时,他就会有麻烦了。

“老师!”“到这儿来。我说,先生,你为什么还跟往常一样,又迟到了?”

汤姆正准备用撒谎来逃避时,他却发现两根黄色的长辫子从一个后背上拖下来,于是他凭借爱的电流感应,马上认出了那是谁的后背;因为在那旁边是教室里女生那边的唯一的空位子。他马上答道:

“我停下来跟哈克贝里·芬说话来着!”老师的脉搏都快要停止了,他傻傻发呆地看着,一脸的无奈。这时嗡嗡的读书声停下了。学生们都在纳闷,这个冲动的孩子该不会是发神经了吧。老师说:

“你——你都做什么了?”“停下来跟哈克贝里·芬说话来着。”这些话说得清清楚楚。“托马斯·索亚,这是我听到过的最使人吃惊的坦白了。这种罪过已经不是戒尺惩罚得了的了。马上把夹克脱下来。”

老师的胳膊不停地挥动,一直到打累了,那当作鞭子的一束软枝条也显然少了许多,这时才停下,马上又命令道:

“现在,先生,坐到女生那边去!这就算是对你的警告。”

教室里响起了一串窃笑声,这让汤姆很是局促不安,可事实上真正使他局促不安的,是他对那个不知名的偶像膜拜似的敬畏和为自己天大的好运而感到的极度欣喜。于是他在松木长凳的一端坐下,那姑娘把头一扬,赶忙从他身旁挪开。同学们你推我扯,挤眉弄眼,交头接耳,可是汤姆则一动不动地坐着,双臂搁在前面又长又矮的桌子上,仿佛在看书。

渐渐地大家不再注意他,沉闷的氛围里又一次响起教室里常有的嗡嗡声。不多时那男孩子就开始偷偷地看那个女孩。结果她注意到了,并朝他“做了个鬼脸”,于是转过头去,把背对着他。一分钟后,当她小心翼翼地再把脸转回去时,只见面前放了个桃子。结果她把桃子推开。汤姆则轻轻地又把它放回去。她则再把它推开可是已不再是那么敌对。汤姆还是耐心地再把它放回原位。于是她就让它放在那里。这时汤姆在石板上潦潦草草地写道,“请收下——我还有很多。”女孩则向那几个字看了一眼,并不露声色。这阵子那男孩用左手遮挡着,开始在石板上画了起来。开始那女孩不想看,可是不多久她那人类都有的好奇心开始让人难以察觉地显示出来。那男孩则假装没看到,只是继续画着。女孩更偷偷摸摸地想看可男孩还是假装着不知道。最后她屈服了,慢慢吞吞地喃喃道:

“让我看看。”汤姆则把画露出了一部分,那是一幅阴沉沉的漫画,画着一座房子,两边还有两座三角墙,烟囱里则冒出一缕蜿蜒漂浮的轻烟。这一下子女孩的兴趣则完全放在了这上面,把别的全都给忘了。当汤姆画完后,她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喃喃道:

“真漂亮——再画个男人。”于是画家就在前院放了个人,高大得像个起重机似的,仿佛一步就可以跨过个房子;但是女孩倒一点都不挑剔;她对这个巨人很是满意,喃喃道:“这个人真漂亮——把我也画上去,并且画我在走过来。”

汤姆则画了个沙漏,上面是一轮圆月,还添上麦秆四肢,张开的手指里放了一把稀里古怪的扇子。女孩说:

“太好了——真希望我也能画。”“这很简单,”汤姆说,“我完全可以教你。”“哦,是吗?那么,什么时候?”“中午你回家吃饭吗?”“你留下我就留下。”“好——说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贝姬·撒切尔。你呢?哦,我知道。你叫托马斯·索亚。”

“那是人家罚我的时候才叫的。我乖的时候人家则叫我汤姆。那你就叫我汤姆吧,好吗?”

“好的。”现在汤姆开始在石板上涂鸦,并遮着不让女孩看他写的字。可是这回她没有退缩,她恳求汤姆让她看看。汤姆说:

“哦,没有什么好看的。”“不,我就要看么。”“真没什么好看的,你是不会要看的。”“我要看,我真的要看。请让我看么。”

“你会说出去的。”“我不会的——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你对谁都不可以说?一辈子都不说?”“对,我对谁都不说。那让我看吧。”“哦,你是不会要看的!”“你这么耍我,我就偏要看。”于是她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之后两人轻轻地争执了一会儿,汤姆装作一本正经地拒绝,可却把手慢慢地松开,直到那几个字露了出来:“我爱你。”

“哦,你这坏家伙!”她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可却脸红了,好像看上去挺开心似的。

可就在这时候,汤姆感觉到有人慢慢地并狠狠地扭住了他的耳朵,还把他稳稳地揪了起来。于是他就这样被钳着走过教室,在全班一片讥笑声中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之后老师还在他的面前站了一会儿,把他吓得不得了,最后老师则一句话都没说,还回到了讲台上。即使汤姆的耳朵被揪得生疼,可是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当教室里安静下来后,汤姆则诚心诚意地作了一番努力,想好好读书,可是他的内心太激动了。他顺次上了几堂课,阅读课时他则把书念得语无伦次;在地理课上他则把湖错成了山,把山错成了河,把河错成了大陆,最后又弄成了一团糟;结果拼写课他还接连拼错了连小孩都会拼的字,落了个倒数第一,最后不得不把炫耀了没几个月的奖章交了出去。